來人是李時珍的幾個兒子,以及一位身穿員外服的商賈。


    幾個兒子滿臉激動,卻十分守禮的讓到了一旁,而那位商賈則來到李時珍的麵前,笑著拱手恭喜道:


    “李大夫,好消息!好消息啊!本草綱目,出書有望了。”


    “胡老板,怎麽說?李某該怎麽做?”


    李時珍也同樣激動,耿直的迎上去問道。


    商賈顯然跟李時珍經常接觸,知道他的性格,對於李時珍的直白也沒有在意,而是笑著道:


    “我已於族內各長老商議完畢,若是能得當朝大儒王世貞大人作序,我金陵書局,願承印先生之巨著。”


    “當真!我……我這就去找王大人!”


    李時珍整個人都振奮了,須發飄飛,神情激蕩,用眉飛色舞來形容都毫不為過。


    下一秒,他便彎腰開始把那一本又一本裝訂好的本草綱目裝進書簍。


    幾個兒子見狀,當即輪番上前勸道:


    “父親,這52卷書冊加在一起不下四十斤,您已經體邁,如何吃得消?這件事還是交給兒子去吧。”


    “父親,您與王大人素昧平生,此去必然是困難重重,我們還是先派人去打聽打聽,等收到王大人的迴複,再行出發也未為不可啊!”


    “是啊父親,王大人家住江蘇太倉,此去一路舟車勞頓,你的身體……”


    “等?”李時珍目光一凜,正在放書的動作僵在了半空,接著轉過了頭來看向了幾個說話的兒子神情肅然的道:


    “我這一生,就誤在了這一個等上。”


    “如今希望就在眼前,隻差這臨門一腳,你們還讓我等?”


    “我等不了!也不想等!”


    “可是父親……”幾個兒子還想再說,卻被李時珍用更加堅決的話語打斷:


    “不用再說!我意已決!”


    語畢,李時珍便低頭繼續整理起了書冊。


    幾個兒子相顧無言一陣後,便一臉無奈的一起過來幫忙了。


    畫麵一轉。


    已經滿鬢斑白的李時珍身負書簍,立於瑟瑟的秋風中。


    身後,站著他的兒孫和蘄州城的無數百姓。


    他們神情擔憂,眼有不忍,齊聲高喊:


    “父親!保重!”


    “爺爺!保重!”


    “李大夫!保重啊!”


    李時珍轉身,拱手,微笑,隨後毅然邁步走向江邊停靠的舟船。


    秋風吹起他的衣角和鬢發,蕭瑟卻發人深省。


    “艾瑪這畫麵,看得人好難受,心裏麵堵得慌,李時珍,他又一次出發了。”


    “看到這裏,我對李時珍的性格算是有了一個比較清楚的認識,他是真的一刻也不能等啊,還真是應了他當初跟張居正說的那番話,天下蒼生等不得,這是一個抓住了一丁點的希望,就全力以赴的人啊。”


    “可這也太讓人心疼了啊,那書簍塞得滿滿當當的,看著就沉啊,四十多斤,李時珍他是怎麽背得動的啊。”


    “是啊,他都已經六十多歲了啊,要換了我,到了六十歲,能自己下樓就不錯了。”


    “太讓人敬佩了,能為了一件事堅持一天兩天沒什麽,誰都能做到,可是四十年?這就是之前林凡說的身體力行麽?大醫精誠,太深刻了!”


    “李時珍,真不愧為典範之名。”


    “林生,來陪我說說話吧。”


    正議論間,李時珍已經在船上背靠著書簍坐下,開口喚道。


    下一秒,林凡的身影出現在李時珍的跟前,拱手行禮道:“先生。”


    李時珍沒有轉頭,而是望著波濤起伏的江麵,還有沿途後退的景致,神色略顯複雜的開口道:


    “林生,你之前與李某見麵時,所說的本草經,應該就是這本草綱目了吧。”


    “正是,此書於萬曆二十五年於金陵問世,後又分為一祖三係刊印,即祖本金陵本,萬曆三十一年刻本,明朝末代皇帝刻本,並改繪藥圖,以及後朝《四庫全書》抄錄,其中藥圖又幾經改繪和增加,並附《本草綱目拾遺》。”


    “而我後世華夏又對其進行重修和刊印,目前共有線裝書版本,彩色圖繪版本,幼兒通行本,林林總總,不下幾十個版本。”


    “除此之外,此本草綱目還被編譯成他國文字,於國外刊印之版本更是不計其數。”


    “及至學生所生活的那個年代,本草綱目已廣為流傳,真正做到了普濟天下!”


    林凡的聲音沉穩有力,帶著驕傲,望向李時珍的目光,更是充滿了敬佩。


    李時珍雙目微微失神,隨後眯起眼睛,展顏一笑:


    “方才,胡老板說此書刊印需要十三年。”


    “十三年啊……”


    “這一天,李某應該是等不到了……”


    轟!


    看到這個笑容,再聽到這句話,林凡瞠目,渾身巨震!


    史學院的一眾老餮瞳孔猛的一縮!


    而屏幕前的無數觀眾則直接炸了鍋!


    “李時珍他知道了!他是怎麽知道的?沒人告訴他啊,林凡也沒說!”


    “因為他是李時珍,斷人生死,李時珍!”


    “你是說,他算到了自己的死期?那這……”


    “媽呀,這是什麽笑容!為什麽看起來像是在笑,但給我的感覺卻像是在哭啊!”


    “我去!我頭皮麻了!我現在整個人都在抖啊!李時珍的這個笑容,給我的感覺簡直就跟上期節目最後時刻,左帥以身為餌慷慨就義時的那個笑容一模一樣啊。”


    “是欣慰麽,還是遺憾?又或者兩者都有?這笑容太複雜了啊,哎,我受不了了,胸口好痛!”


    “這就是捶胸頓足的感受吧,這種情感,完全不弱於上一期張居正十年努力卻一場空的不值啊,窮畢生的努力都無法看到成果,卻在得知它普濟天下的那一刻,笑了。”


    “或許這就是胸懷吧,李時珍,一代藥聖的胸懷,欣慰蓋過了遺憾,所以,我們最後看到的,才會是他的笑容。”


    屏幕中。


    林凡已經淚目。


    他凝望著李時珍臉上的笑容,雙唇顫抖的對其恭敬拜下:


    “先生,本草綱目實為本草學集大成之作,不僅極大的促進了本草學的發展,其記錄之法,更是堪稱後世之典範。”


    “不僅為後世無數海內外學者著述提供了參考,更被譽為我古華夏之百科全書。”


    “此書,當享不朽,先生,當享不朽!”


    “請先生,受學生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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