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得王敬這副模樣,侯世貴便知道事情已成了大半,正要添把油加碗醋。


    誰成想一道不和諧的聲音立刻從人群中響起:


    “縣尊莫要聽這狗賊胡言亂語,他若真是衝著你來的,何不帶著錦衣緹騎一並出京?


    反而還行此險招,他明顯就是在……”


    誰這麽沒眼力界呢?


    侯世貴抬頭一看,就看到黃鴻朗拚命想擠出人群,一轉頭,就衝鮑濟大喊道:


    “鮑濟!”


    鮑濟得了吩咐,當即帶著兩名錦衣衛朝黃鴻朗衝去。


    黃鴻朗見狀,心下也怕,正要調頭逃跑,誰成想轉過身去無論他怎麽擠,也擠不進人群之中。


    反而被鮑濟擰小雞似的擰著衣後領往後一拋,就摔在了地上。


    他在地上滾得渾身塵土揚揚,自知必死,也豁出去了:


    “縣尊,你聽我……”


    話音未落,隻聽一聲刀刃出鞘聲在身後響起,而後便覺得胸口一同,低頭一看。


    一把刀刃的刃尖已從自己心窩透體而過,猩紅的鮮血成線狀從刃上不斷流淌。


    這邊殺了黃鴻朗後,鮑濟轉頭看向身後公堂裏一臉驚恐地眾人:


    “哪個再敢呱躁,便是此下場!”


    一縣縣丞被當場殺了,錦衣衛們也沒覺得有什麽。


    這錦中縣官府上下作惡多端,隨便擰出一個來,殺十次都不帶冤的。


    若不是指揮使在場,錦衣衛們都想拍案叫好來著。


    倒是錦中縣上下官員,見得以往高高在上的黃鴻朗就這麽死了。


    兔死狐悲之下,心中也充滿了恐懼。


    一縣縣丞,這些錦衣衛說殺就殺,何況自己等小人物?


    尤其是那王敬,雖然早已心灰意冷,可見的黃鴻朗死在自己麵前,還是怕的直哆嗦。


    “縣尊無需害怕。”


    侯世貴伸手按住王敬肩膀,語氣溫柔,好像在安慰一個受驚的孩子:


    “縣尊也知,本官貪財好色,若是縣尊舍得割肉,還能讓本官有向陛下交代的底氣,便是放縣尊一馬,也並無不可啊。”


    王敬本已絕望,可現下侯世貴又給了他希望,便立馬抓住救命稻草也似哀求道:


    “指揮使想要什麽盡管說,我府中美妾,金銀財寶,隻要我有的,我都能給。


    我沒有的,我便是搶也要給指揮使搶來!”


    王敬這個縣尊帶頭慫了,公堂內剩下的人自然沒底氣再堅持,紛紛衝侯世貴哭喊道:


    “下官家中有紋銀十萬兩,願……”


    “下官家中藏有南方美婢上百,指揮使若是願意,下官願雙手奉上。”


    聽得這些人一個個爭先恐後向自己送家產,侯世貴微微一笑,道:


    “不急,一個個來,滿足了本官後,你們也得滿足陛下才行,那些被你們擄掠的女子,都發賣何處?哪些人買了,你們應都有記錄吧?”


    隨著眾人爭相恐後的兜底,加上侯世貴使用後世的一些影視劇上學來的行事技巧。


    三天後,侯世貴看著滿屋子的賬目,隻覺觸目驚心。


    幾年功夫,這些人擄掠的女子,幾近萬人!


    更有上萬人因為尋找家人,被他們殺了後埋在城外森林。


    除此外,最讓人觸目驚心地還是這些人的身家財產。


    便是區區一個不入品的書吏,家中竟都有紋銀五萬餘糧!


    還有一個貪財主薄,家中宅院比侯家的西陵侯府都大,而且美妾上百人。


    便是當今陛下,登基至今,後宮也不過才寥寥三四十人!


    而隨便一個衙役家裏,也都能抄沒出幾千上萬兩的白銀。


    京中那些度支司的官員與其比起來,個個都算得上是清官了。


    此刻侯世貴坐在屋內,等著眾人統計最後的賬目出來。


    不過統計人員還沒出來,魯興安卻迴來了:


    “公子,我……我……”


    魯興安單膝跪在屋中,我了個半天,也沒我出個一二三來。


    隻是那一雙通紅的雙目中滿是委屈與自責。


    錦衣緹騎,他倒是帶來了,隻不過卻遲了整整四日!


    侯世貴見他模樣,隻安慰道:


    “朝堂水深,也怪不得你,無需自責,是我沒有考慮周全。”


    “公子!!”


    魯興安終於哭了出來。


    這幾天來,他每時每刻都在擔心著公子的安危,擔心錦中縣官員會鋌而走險,做出什麽不忍言之事。


    來時路上,他都已想好,若公子真有個什麽三長兩短,自己便帶著緹騎將錦中縣衙門給屠了,再自盡以向公子謝罪。


    可他帶著緹騎進入錦中縣後,發現錦衣衛已控製了局麵。


    心中大感慶幸的同時,也生出了強烈的自責感。


    心想公子初入京師時,正值艱難,自己卻什麽忙也沒幫到公子的,反而在病床上像個廢物一樣躺了幾個月。


    而現在,公子身陷錦中畏局,自己臨危受命,卻又是沒把事情辦好……


    自責到深處,他都想在公子麵前自盡以表忠心。


    誰成想,公子非但沒責怪自己,還將責任攬在了身上。


    想到在楚京遭遇的委屈,魯興安就沒忍住眼中酸淚,直接當著侯世貴的麵哭了出來。


    “魯小子,再過幾月你就弱冠了,在公子麵前這般哭哭啼啼,算個什麽男兒?


    趕緊止了,莫要丟我西陵兒郎的骨氣!”


    鮑濟實在是見不慣魯小子哭哭啼啼地模樣,上前一把就將他拉起,給他了幾個大耳刮子。


    抽得魯興安一陣蒙圈。


    侯世貴見得此狀,也沒阻攔,雖然有不可抗力原因,可魯小子終究是辦砸了差事。


    這幾個耳光,就當懲罰吧。


    倒是楊河肯放緹騎出京,說明自己在錦中縣幹的事,估計已傳到他耳中了吧?


    此事若發酵開來,楊河名聲一毀,自己很有可能要被他拉去與他那一文不值地名聲一起陪葬。


    想到此處,侯世貴便開口道:


    “鮑濟,你去問問汪先生,總賬算出來了沒?”


    項旭臥床養傷,王成又死了,現下侯世貴身邊,也隻有鮑濟和魯興安兩個聽用。


    鮑濟走後沒多久,又帶著汪厚折返了迴來。


    汪厚抱著一本厚厚的賬目放在侯世貴麵前,隨是冬季,可他還是擦了把額間那並不存在的汗水,才道:


    “公子,算出來了,抄沒所得,共有一千五百七十九萬餘兩銀子。”


    侯世貴點頭道:


    “一千五百餘萬?是了,剛好緹騎也來了,便將那些縣卒也一並抄了吧,若遇反抗,屠了就是。


    魯小子,這是你將功補過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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