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不好的預感迅速席卷了全身神經。


    “師傅,麻煩您開快一點!”周以慌張地催促道。


    現在緊張恐慌的他跟吃席時完全不像同一個人。


    “我就納悶了!一個新娘子在舉行婚禮這天不好好待著,滿世界瞎跑什麽?!還要去那麽危險恐怖的兇宅!她去那兒幹什麽?不害怕嗎?”


    李清妍不是傻子,她這麽做肯定有原因,甚至有可能是提前計劃好的。


    她一邊舉辦婚禮,用親朋好友齊聚一堂的熱鬧場麵打掩護,實際上她想趁人不注意時偷偷溜出去,迴到“黃公館”裏幹什麽事情……


    監控……


    李為想到了二樓燈籠裏的那個隱形監控攝像頭,李清妍使“障眼法”非要迴到“黃公館”的目的很有可能就是為了拿迴這個至關重要的證據!


    這樣的事情並不陌生,像上次的“女大學生殺友案”中,嫌疑人就是事後不顧一切都要迴到案發現場拿走證據才露出馬腳的。


    可是黃業平怎麽知道李清妍要迴“黃公館”?


    是李清妍身上還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監控設備?還是黃業平一直尾隨著李清妍想找機會下手?


    不管是哪種可能,現在當務之急是盡快趕到“黃公館”,希望能及時阻止新一輪的殺戮。


    與此同時,“黃公館”內。


    一個人影正在二樓上翻箱倒櫃焦急地尋找著什麽……


    這時候,一樓的門鎖緩緩轉動,然後悄無聲息地打開了。


    門縫裏出現了一隻眼睛,然後是半個人的身體。


    他背對著院子裏的月光,看不清楚他臉上的神色。


    纖瘦的黑影就像一縷鬼魂似的慢悠悠從門縫裏飄了進來。


    一樓的門重新合上,並且上了鎖。


    那縷鬼魂走路不帶一點聲音,他站在樓梯拐角處抬頭往上看了看,然後從衣服裏拿出來一把菜刀。


    月光從窗戶裏透了進來照在菜刀上,鋒利的刀口泛著森森寒光。


    黑影低下頭,仿佛看到了蔣微。


    她還是保持著那個極度扭曲和彎折的姿勢倒立著停在樓梯口,她被擰斷的脖子發出“哢啦哢啦”的聲音,埋在黑發底下的腦袋慢慢扭過了180度,她慘白的臉倒立著看著他,咧開鮮紅的大嘴朝他微笑。


    黑影看著她緩緩點了點頭,可惜再一迴神時,樓梯口又什麽都沒有了。


    他輕飄飄地踩上台階,刷過保養油的木質樓梯直到現在都很光滑,如果是新鞋,又恰好是牛筋鞋底,踩在這樣的樓梯上有七成的概率會滑倒。


    而如果當事人還在奔跑或者處於分神的狀態,那麽她摔下樓梯的概率就會是100%。


    蔣微買了一雙於末代言的新鞋作為過年禮物送給了李清妍,李清妍很喜歡,就連在家都舍不得脫下來。


    聽著監控裏樓上樓下傳來“劈裏啪啦”的踩踏聲,黃業平腦袋裏忽然冒出一個想法,從那時開始就打算讓李清妍不得好死。


    黃業平從來沒想過要害蔣微,可是樓梯上的保養油是他刷的,他間接害死了自己最想保護的人。


    誰能想到一直穿著那雙鞋的李清妍在那天忽然就不穿了,她嫌鞋子磨腳,於是讓蔣微幫她穿一陣子磨一磨,等不磨腳了她再穿。


    就這麽一個看似不起眼的換鞋舉動,讓蔣微最後不明不白地成了替死鬼。


    黃業平無法原諒自己,更無法原諒李清妍。


    所以今天晚上,他來報仇了。


    就是這樣的一天夜裏,李清妍害死了蔣微。今夜相同的場景,輪到李清妍去死了。


    黃業平拎著菜刀站在了二樓上李清妍的房間門口,他來的時候把電閘拉了,現在整棟“黃公館”裏漆黑一片。


    門縫裏透出來的微弱光亮打在黃業平臉上,黃業平看著房間裏背對著自己站在床邊找東西的黑影緩緩勾起嘴唇微笑起來,他陰森慘白的笑容在狹窄的門縫裏顯得格外變態恐怖。


    “吱——”


    門開了。


    黃業平衝進房間二話不說對著站在床邊的黑影一陣猛砍,砍得昏天黑地,棉絮亂飛,那東西被亂刀砍死,碎塊掉落滿地。


    “唿……唿……”黃業平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而身前的黑影已經一點氣息都沒有了。


    黃業平的黑框眼睛在他大幅度的動作下不知道被甩去了哪裏,模糊不清的視線中,他看著滿地板一團一團的碎塊黑影大笑起來。


    房間裏的窗子沒關,窗外吹進來一陣風,把地上的碎塊吹得飄拂起來。


    黃業平被嚇了一跳,頓時就笑不出來了。


    他意識到了不對勁。


    “血……血呢?為什麽沒有血……”


    黃業平喃喃自語著,


    “她為什麽不叫?從頭到尾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


    “為什麽她的屍體會被風吹動?”


    黃業平彎下身子摸索著地麵尋找眼鏡,高度近視外加昏暗的環境使得他的眼睛派不上絲毫用處。他像個盲人似的到處摸索,原本的喜悅和興奮在此時變成了無限的恐懼。


    終於,他在黑暗裏摸到了一個冰冷的東西,是他的眼鏡腿。


    黃業平喜出望外,卻聽見一聲脆響,是鏡片被踩碎的聲音。


    黃業平愣愣地往前摸去,摸到了一隻腳。


    他從地上撿起一塊眼鏡碎片放在眼前,緩慢地抬起頭……


    一身紅嫁衣的李清妍麵無表情地看著他,手裏握著一把鋒利的修眉刀。


    黃業平此刻臉上的驚恐表情就跟除夕夜裏看到死而複生的李清妍迴來時一模一樣……


    一陣車輛急刹的聲音在“黃公館”門外停住。


    大過年的晚上,路上沒什麽車輛和行人,出租車司機在得知警察在抓捕罪犯後興奮地一路踩著油門飛馳到“黃公館”門口,連車費都不要,任由李為怎麽說都不走,非要在外麵等著看好戲。


    “你再不走,信不信我以「妨礙公務罪」把你一起抓走?”周以故意裝橫,想把司機嚇唬走。


    可是沒想到司機是個資深的“吃瓜群眾”,吃瓜比什麽都重要,反而對周以“上課”道:“警察辦案時應當接受人民群眾的監督!再說這條大道是公家的,誰都有權利站在這兒不是嗎?”


    李為不想再跟他糾纏,帶頭幾步跑進院子裏。


    他們剛跑到樓下時,正好看見一個重物從高處落了下來。


    身後的歐陽及時推了李為一把,那東西才沒有正好砸在李為身上。


    可是緊跟在後的歐陽、周以和趙西安就倒黴了,隻聽見“嘭”的一聲巨響,那東西像爛番茄似的在幾人眼皮底下炸開。


    鮮紅的“番茄汁”濺了幾人一身,跑在最前麵的歐陽更是首當其衝,被那液體濺了滿頭滿臉。


    歐陽顫抖著手抹了一把臉,一片紅色的視線裏,他看到對麵的李為正驚恐地看著他。


    “你戴隱形眼鏡了嗎?”


    歐陽怔怔地攤開手掌,看著滿手的鮮紅,他白眼一翻直接暈倒過去。


    李為恨鐵不成鋼地捶了一下牆壁,見歐陽暈倒後,跟在他身後的周以和趙西安才想起來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


    幾人目眥欲裂地看著躺在血泊裏的黃業平,他的身體還在微微顫抖著。


    李為跑到他身邊,渾身是血的黃業平艱難地抬起手指指向天空。


    順著他的手往身後的樓上看去,在二樓的窗戶邊正站著一個人。


    身穿大紅色秀禾服的李清妍畫著濃妝,無比喜慶,可是現在,她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臉上不自然的微笑讓人不寒而栗,就像看到了從地獄歸來的惡鬼。


    見他們來了,正在一樓門口破門的小警員連忙迎了上來。


    “不好了,出大事了!”小警員急道。


    “我知道出事了,我看到了。”


    李為不帶情緒起伏的話語讓小警員更加自責:“我被他鎖在門外了,進不去,沒想到才過了幾分鍾就……”


    “通知王組長過來吧,人還沒死,周以打了急救電話,希望還有救……”


    另一邊,趙西安已經破門而入,李為交代周以和小警員保護好現場,他跟趙西安上去抓捕犯罪嫌疑人。


    趙西安知道“黃公館”裏的電源總閘在哪裏,輕車熟路地恢複了光亮。


    一樓客廳和樓梯沒有血跡和打鬥痕跡,兩人直奔上二樓李清妍的房間。


    房間門被從裏麵反鎖了,李為敲打了幾下,正要口頭勸導,卻被趙西安搶先一步一腳踹開了房門。


    兩人衝進房間一看,瞬間呆住。


    房間裏一片淩亂,正對著門口的地上躺著一隻四分五裂的布偶熊,它的後背靠在床邊,身體被砍成了碎塊,就連肚子裏的棉絮都全部被掏了出來散落一地。那個圓滾滾的大腦袋垂在一邊,隻靠幾條碎布連接著脖子……


    它靜靜地看著李為和趙西安,兩顆烏黑發亮的眼珠子充滿了幽怨。


    房間裏除了這隻被碎屍萬段的布偶熊之外一個活人也沒有。


    房間裏並不大,裏頭的東西也並不多,簡直一覽無餘,可李清妍就這麽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趙西安震驚道:“這不可能!見鬼了吧!剛才明明還看到二樓上有個人呢!難不成是我眼花了?”


    “你沒眼花,大家也看到了,剛才這屋子裏的確有個人,而且就是李清妍。”


    李為也覺得“大變活人”這種事情在現實生活裏發生太不可思議,可事實上,這種怪異離奇的事還真就發生在眼前了。


    兩人在房間裏仔細檢查了幾遍,把床底下、衣櫃裏……總之能藏人的地方都翻開找了,可是都沒找到。


    李為無奈地重重歎了口氣:“看來真是我們喜酒喝多了,眼花看錯人了……”


    趙西安:“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麽辦?”


    李為環視著四周:“讓周以把黃業平送去醫院搶救,我們殺個迴馬槍,迴去婚禮現場看看李清妍在不在那兒,如果她不在,一切就都清楚了!”


    說完,李為真的徑直走了出去,趙西安連忙跟著去,把房間門順手帶上了。


    “咚咚咚咚!”


    兩人急促的腳步聲迴蕩在整棟樓裏,趙西安不明白一向冷靜穩重的李為幹什麽突然那麽著急,走得那麽快,於是問道:“老大,你走那麽快幹什麽?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你小心一點,這樓梯滑得很!我噸位這麽重的人都走三步出溜一步,你當心別跟蔣微一樣出意外!”


    李為大聲喊道:“我們都中了李清妍的「調虎離山之計」了!她根本沒迴來!她就是想用黃業平故意引開我們,她好消滅證據!我們再不快些趕迴去就真的被她得手了!”


    一聽這話,趙西安頓時急到不行,三步並作兩步地超越了李為跑上前去:“這還能有好了!老大我先跑出去打車!看看外麵那小子還在不在!”


    趙西安像頭暴走的黑熊似的狂奔出去,李為卻忽然一個急刹車,悄悄掉頭折返迴二樓。


    死過人的小閣樓上,那樽大黑棺材的棺材蓋子正一點一點被挪開。


    不多時,一隻蒼白的、沾著血的人手從棺材裏伸了出來……


    棺材裏睡新娘,大黑配大紅,大喜又大喪,黑紅雙煞透著一種強烈的詭異感。


    雖然張小偉的屍體已經被清理走,可是狹窄的閣樓裏依然彌漫著濃鬱的屍臭味。


    李清妍從棺材裏慢慢爬了出來,“黃公館”裏一片寂靜,她聽到了李為和趙西安的對話,心急如焚的想趕迴婚禮現場。


    可是李清妍轉過拐角,正好跟等在樓梯上的李為打了個照麵。


    “啊!!!”


    李清妍被牆角後麵突然多出個人猛地一嚇,眼看就要摔下樓去,被李為一把抓住。


    嚇人者終被人嚇,扮鬼者終被鬼纏。


    李清妍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惜把好姐妹親手推下樓梯,直到現在,她自己差點一步踏空摔下樓去,她才切身體會到蔣微當時心裏有多絕望和恐懼。


    那麽陡、那麽滑、那麽硬的樓梯,她出了那麽多的血該有多疼……


    李為沒有立刻把李清妍拽迴來,而是拎著她的後衣領讓她去看蔣微滾過的樓梯。


    “蔣微到底是自己發生意外摔下去的,還是有人故意把她從樓上推下去的,我們可以做個實驗……”


    “你是大學生,學過物理,應該知道物體在下落時會受到自身重力和其他作用力的影響。她是自然墜落還是被人推了一把後墜落,落地的位置是不一樣的。要不要我鬆開手試試?你用你自己的命來完成這個實驗?替你的好姐妹證明真相?”


    李清妍的身體往前傾斜著,整個人幾乎懸空。


    她看著底下的一層層台階,台階上的血跡和蔣微死不瞑目的臉在她眼前不斷忽閃,她想起了那天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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