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愣住,然後麵麵相覷。


    周以踢了星探一腳:“你眼神是真不好啊!咱們都是清一色的大老爺們兒!哪兒來的處女!”


    李為也不禁懷疑起他說得神乎其技的「聞香識人術」。


    可星探堅持說就是聞到了,錯不了。


    沒多久,一輛車停在了村頭,熄了燈。


    黑燈瞎火的看不清是誰,隱約隻看出三個人影。


    直到走至近前才認出是歐陽。


    周以震驚道:“你是處女?!”


    歐陽不明所以,罵道:“你才是處女!”


    “你不是處女?”


    “我當然不是。”


    一片沉默。


    歐陽連忙加了一句:“我是男的,我肯定不是處女了。”


    身後的歐曼無語道:“我說你們幾個大男人一天天湊一塊兒合著就盡研究這些破事呢?”


    趙西安:“又沒說你你急什麽?”


    又看了眼最後麵的錢妙妙,趙西安嘴欠道:“那就是她了。”


    周以頓時紅溫:“你放屁!”


    趙西安躲開周以的腳,解釋說:“她是未成年啊。”


    錢妙妙莫名其妙:“什麽就是我了?我幹嘛了?”


    昏暗中,星探又深吸了一口氣,指著歐曼判斷道:“不是她,是她。”


    眾人又愣住了。


    趙西安唏噓道:“誰啊?這麽刑?”


    周以歎了口氣,打圓場道:“都21世紀了,又不是清朝,這種事情很常見的。”


    趙西安白了眼周以:“你最好是。”


    這時,李為發現剛才還嘴皮子利索又話多的星探躲在他身後一句話也不說。


    “你抖什麽?”


    “夏天蚊子多,我打擺子。”


    “剛才不是還冷得吸鼻子?”


    星探:“……”


    察覺到不對勁,李為連忙把他拉到一旁詢問。


    隻見幾分鍾前還跟周以鬥智鬥勇的星探此時嚇得哆哆嗦嗦,連頭都不敢抬地小聲說了一句:


    “就是她……”


    李為無語:“別再說那些跟案子無關的廢話!”


    “不是……”星探用胳膊肘懟了懟李為,對著歐陽身後努了努嘴:“那天那個女人……”


    “就是她。”


    李為震驚地看著昏暗中的歐曼,隻覺得不可置信。


    歐曼跟蘇倩八竿子打不著,完全沒有作案動機。


    再者說了,兩個月前在追查恐怖照片和王貴的案子上歐曼幫了不少忙,幾乎每天都跟大家在一起,她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完成這麽大計劃的綁架案。


    說句不好聽的話,星探前腳才斷定歐曼是處女,轉頭又指認她是那天跟他發生關係的神秘人。


    既然神秘女子跟星探和黃牛都發生過關係,怎麽可能還是……


    李為更加懷疑星探的識人術:“你小子到底有譜沒譜?”


    “我說的都是真的!我騙誰也不敢騙警察啊!”星探焦急地拽著李為的袖子,被李為甩開。


    他又拉過另一名證人,指了指那個方向,問黃牛:“你說是不是?”


    大家都沒打開手機電筒,昏暗中隻看得見其他人模糊的身影。


    黃牛看了半天也不太確定。


    李為再次看向歐曼,心裏疑雲密布。


    如果把所有人的臉和身上的色彩都蒙上的話,所有人就都成了剪影。這樣一來,人與人之間的區別就隻剩下了高矮胖瘦。


    蘇倩資料上的身高是162cm,歐曼身高是167cm。


    五厘米的身高差在別人看來可能相差不大,但在警察敏銳的眼睛裏卻天差地別。


    身高不夠的人可能會通過穿厚底鞋由矮變高,但是長得高的人在年輕時不可能變矮,除非把腿鋸了。


    所以,在頤江機場假扮蘇倩的人不可能是歐曼。


    李為的視線慢慢轉移到歐曼後麵的錢妙妙身上……


    巧合的是,錢妙妙的身影不管是身高還是體型,都和蘇倩相似。


    李為心裏一顫。


    難道兇手竟然一直隱藏在警察眼皮子底下?


    都說「大隱隱於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如果兇手真的是一直跟在歐曼身邊的好閨蜜錢妙妙,還跟一群警察吃過飯,結果警察眼睜睜地看著兇手逍遙法外,這傳出去還不被人戳著脊梁骨嘲笑?


    可問題是,錢妙妙和蘇倩長得並不相像,就算黃牛和星探的眼睛再瞎也不可能把長相完全不一樣的兩個人認成同一個人。


    化妝……


    李為想到這一點上,但是他一個大老爺們平常沒接觸過化妝方麵的東西,所以對於一個人有沒有可能通過化妝變成另一個人不敢妄下定論。


    這時路上行駛過一輛車,明亮的燈光在黑夜裏格外刺眼。


    車燈一閃而過,正好映亮了眾人的臉。


    就在那短短一瞬間,黃牛忽然驚歎一聲,指著錢妙妙。大叫起來:“就是她!”


    星探也非常激動地扯住李為的袖子說:“你看!我就說吧!眼睛可能會看錯,但是我的鼻子絕對不會認錯!”


    李為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星探說的人一直都是錢妙妙。


    “我認識你嗎?”錢妙妙疑惑道:“你是誰啊?你知道我叫什麽嗎?”


    雖然錢妙妙表現出百般不解的樣子,但已經有兩個目擊證人明確表示就是她,她就算演技再怎麽精湛也沒用。


    考慮到夜已經深了,眾人沒有直接把錢妙妙帶到局裏去,而是先迴了村長家。


    忙活了一天的村長大半夜的還沒睡覺,屋裏的燈還亮著。


    李為讓錢妙妙給村長打去電話,開了免提。


    還沒等錢妙妙開口,村長就焦急萬分地說道:“妙妙!你可千萬別迴村子裏!今天警察剛來過!”


    果然,事出異常必有鬼。


    雖然不知道村長在這件事情中扮演怎樣的角色,但他的種種表現都說明他是此案的知情者。


    從他著急叮囑錢妙妙的話來看,他非常想保護錢妙妙,所以連夜打電話通風報信。


    但恰恰是他的保護暴露了自己的女兒。


    他讓錢妙妙別迴村子,小心警察,一個沒做錯事的普通人為什麽害怕警察呢?甚至害怕到連家都不敢迴?


    除非,她做了什麽能驚動警察的事!


    “這麽晚還愁得睡不著?那幹脆別睡了……”李為接過手機冷笑道:“我們陪您說說話。”


    進了客廳,村長和錢妙妙坐在兩頭,中間被幾人隔開,李為來迴踱步。


    “說吧,你們和蘇倩是什麽關係?”


    村長並攏雙腿,兩隻手交叉著夾在大腿中間。明亮的白熾燈下他深深低著頭,臉上一片陰影,看不清他的神色。


    “沒關係,沒見過。”


    錢妙妙:“她是我同學。”


    李為:“蘇倩失蹤前曾經來過下河營村,她在這裏沒有親戚,她為什麽要來你們村?”


    村長:“不知道,可能是來旅遊的。”


    錢妙妙:“之前我無意中跟她提過一嘴,說我們村山美水美,她可能記住了,然後趁暑假偷偷來我們村旅遊。”


    “她來你們村沒告訴你?你們沒看見她?”


    村長:“沒看見。”


    錢妙妙:“我和她又不熟,也沒有聯係方式。再說了,我們村是頤江市的縣級模範村,又在熱門景點附近。每天來村裏旅遊的人沒有一千也有五百,我怎麽可能都看到?”


    父女倆的話說得天衣無縫,一個咬死不承認見過,一個把關係撇得幹幹淨淨,不愧流著同樣的血。


    “兩個月前的七月二十號,你去機場做什麽?”


    錢妙妙想了一會兒,隨口道:“我不記得了,這好像是我的個人隱私吧?怎麽,警察還能限製老百姓的人身自由?”


    懂法的犯罪分子有多恐怖,他們一邊觸犯法律,一邊又維護法律,把法律當做武器保護自己。


    確實,公民享有緘默權,隻要他們不主動開口,警察也不能強製撬開他們的嘴。


    要是有新人證或者物證就好了……


    歐陽忽然笑起來:“錢女士,你當然有權保持沉默。但我希望你,還有你父親明白,我們不把你直接帶迴刑偵科審問是為了讓你有自首的機會,而不是警察拿你們沒辦法。”


    “我們是人民警察,警察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要是沒有確鑿的證據我們是不會打草驚蛇的,更不會把你們倆放在一起串供。”


    村長猛地抬起頭,臉色煞白,他看了眼女兒,可視線被擋住,又小心翼翼地看向李為。


    李為抱著手麵無表情,看上去並沒像詐他們。


    村長差點就招了,卻聽見錢妙妙暗示地咳嗽幾聲,對歐陽人畜無害地笑道:“雖然我從頭到尾都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麽,為什麽會懷疑我?但是我尊重你們身為警察急功近利的心情。”


    “要是你們真有確鑿證據的話就直接擺在明麵上講好了,不用嚇唬我們。我和我爸都是老老實實的農民,家裏雖然不富裕,不惹事但也不怕事。我們雖然老實本分,但也不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你今天要是拿不出證據來小心我告你誹謗,告你以權謀私、欺壓百姓。”


    這一套組合拳打得眾人頓時心虛了,誰都知道案子查到現在有用的人證物證一個沒有,之所以懷疑錢妙妙也是因為黃牛和星探的一句話。


    而那兩人本來也有案子在身,他們違法嫖\/娼得來的證詞本來就上不了台麵,況且還真假難辨。


    最關鍵的是,錢妙妙要想害蘇倩的話,她的作案動機是什麽?


    拋開對錢妙妙的懷疑濾鏡來看,她和蘇倩確實隻是認識的同學,兩人並不相熟,甚至連話都沒說過幾句。


    她為什麽要對一個陌生的同學下手呢?


    為情?為仇?


    可兩人都是大一新生,都沒有交男朋友,人際關係也簡單明了,並不存在矛盾。


    不是情仇愛恨,那就隻剩利益衝突了。


    對蘇倩下手能給錢妙妙帶來什麽好處呢?


    知道這一點就知道了她的作案動機。


    可問題是除了她自己和她爸爸,外人誰能猜到呢?


    騎上虎背的歐陽並不慌張,反而沉著冷靜地從書包裏拿出一樣東西。


    那是一個證物袋,裏麵是蘇倩被托運到江瀾市的手機。


    這是件非常重要的證物,江瀾市警方已經仔細檢測過了,可惜什麽也沒發現。


    快遞到頤江市警方也再次檢查過,結果都是一樣的,手機裏裏外外都被人用酒精細細擦過,別說毛發了,就連半枚指紋都沒留下。


    這一點大家心知肚明,但歐陽還是把證物袋遞給錢妙妙,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按照你們說的,從頭到尾都沒見過蘇倩,那麽請問,為什麽她的手機上都是你的指紋?”


    錢妙妙輕輕撚起證物袋,正反麵看了看手機。


    無論手機屏幕還是手機殼都一塵不染,錢妙妙扔下手機得意地笑道:“我聽不懂你的意思,什麽指紋?誰的指紋?指紋在哪兒?你是警察還是詐騙犯?”


    歐陽笑得比她還囂張:“讓你讀書你偏要放豬,你還是一個大學生呢!你竟然不知道有種東西叫「二氫茆三酮」?就算你用酒精把指紋擦除也照樣能通過技術手段修複,除非你能把你的染色體破壞了。”


    歐陽說得一本正經煞有其事,作為文科生的錢妙妙從來沒聽說過這些「高精尖」東西,心裏防線也有些慌了,但還是強裝鎮定。


    “你的指紋都被稀釋出來了,你還要嘴硬嗎?不信你自己看看!”


    歐陽把證物袋翻過來,指著手機殼大喊:“誒喲~上麵密密麻麻的指紋,你做事也太不小心了,當初還不如直接把手機毀了,自作什麽小聰明!你還想跟警察玩腦筋,再多讀點書吧真的,求你了,文盲太可怕了!”


    “你才是文盲!”錢妙妙急了,連忙搶過證物袋,把手機拿了出來。


    周以剛想阻止,卻被李為眼神示意。


    錢妙妙把手機都看出花來了都沒看到歐陽所謂的指紋,一時惱羞成怒:“哪兒有指紋?你騙誰呢?你別想詐我,其實你什麽證據都沒有!你等著,我天亮就去法院告你!”


    李為出來主持大局,歐陽對他投去一個放心的眼神。


    李為和其他人一樣不明所以地看著歐陽,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歐陽用一張紙巾把手機重新裝迴證物袋裏,捏緊了密封線,得意地對錢妙妙晃悠著證物袋:“剛才是沒有,可是現在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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