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她實在是心虛。


    別人家嫁女兒那都是有來有往的,若說娘家日子苦接濟一下也說得過去,到了她這兒那簡直連賣女兒都說不上!


    當初她嫁過來的時候,家裏就陪了一床舊棉被並上十個雞蛋,那身新衣裳還是扯了人家店裏不要的料子來做,婚服更是借了田招娣的,這讓她那幾年成了兩邊村子裏的大笑話。


    難道是因為田芬沒錢?


    錯!是因為楊翠娟原本偷偷攢的嫁妝都讓楊富貴偷了去,不過半天就在鎮上輸了個精光!


    田芬眼裏這女兒就是個賠錢貨,後來得知她竟敢自己偷偷攢錢不上交,成婚頭一天晚上給她一陣好打,險些誤了吉時!


    每每想起這些事楊翠娟都恨得牙癢癢,但田芬積威已久,哪怕楊翠娟嫁了人也一樣怕她怕的要死,田芬發了話要錢,她不敢不給。


    最重要的是,田芬說楊家村那老鰥夫一直惦著自個兒,要是敢不給錢,她就敢把她從趙家逮迴去賣給那老鰥夫!


    這種事情,說出去誰敢相信這是親娘能幹出來的事兒?


    而在田芬眼裏,嫁了女兒那就是多了個來錢路子,可不得抓緊了使勁壓榨?


    和那水溝裏吸血的螞蟥簡直一個樣沒差。


    楊翠娟眼神躲閃:“娘說大哥要做點小生意……”


    沈宓心裏好笑。


    這謊話還真是張口就來,楊富貴那天天這家晃蕩那家逛的閑樣,哪裏像是在做什麽生意的?


    趙青山自然不信,但他瞪著楊翠娟,卻是不知道說什麽。


    見狀,楊翠娟突然不知道哪裏來的底氣:“你還瞪我!你以為咱家錢多的很啊?這吃閑飯的人多了,我能吃飽就不錯了!能拿給娘那邊多少,你也好意思問!”


    趙芸娘在身後跟著,嗤笑一聲:“吃著你口袋裏的了?你拿出去多少我不管,那是你夫妻倆過日子,但是今年牛蛋兒的束脩你可別再想從娘手裏扣!”


    楊翠娟一下子就不幹了:“憑啥?!牛蛋兒也是娘的親孫子!那束脩年年都交咋今年就不給?!”


    說著她突然看向被趙芸娘一把拎上凳子的沈宓,聲音尖利地罵起來:“就因為這麽個外人就要把我兒子讀書的路給斷了?!趙芸娘你分得清誰是你親侄子不!我不管!沈家這小丫頭來了家裏就沒個消停的,我看早點給那年家去清淨!”


    楊翠娟腦子一陣陣地發脹,也顧不得誰護著沈宓了,身旁拉著她讓少說兩句的趙青山也被她一把推開,指著沈宓便罵:“你但凡要點臉,就自己帶著那拖油瓶趁早滾出我趙家去!不要臉的喪門星……啊!!!”


    沈宓舉著手裏隻剩一支的筷子,小臉冷沉:“板子不打在臉上就真不知教訓!且不說我能否待在趙家你做不得主,就憑我和我家乖寶的吃喝用的全是我的錢,也輪不到你在這兒撒潑問罪!”


    楊翠娟呆愣地捂著額頭,那處剛被沈宓用筷子敲了一記。


    這丫頭,這丫頭竟然敢朝她動手?!


    楊翠娟揚起手就要朝沈宓扇過去,那樣子真是滿麵兇狠,把牛蛋兒都給嚇住了!


    隻是旁邊的趙芸娘和趙青山連忙把人扯了迴來!


    “你還要不要臉了去打人孩子!”


    “是她先動的手!”


    趙芸娘真想也一巴掌甩上去得了:“還不是你先亂吠!”


    趙芸娘和趙青山也沒想到沈宓這小姑娘會有這麽一番舉動。


    從她進來趙家開始,一直都是乖乖巧巧的模樣,哪怕被惹生氣了也沒直接上手過。


    趙芸娘抹了把臉,把人拉住後朝楊翠娟“呸”了一聲。


    “這還是輕的!”


    要是她,那今晚誰都別想好過!


    趙青山肅著臉:“得了,都少說兩句!”


    趙芸娘撇撇嘴,不再說話,轉身去灶房幫趙嬸子舀菜盛飯去了。


    剛才鬧了那麽久,菜早就冷了,趙嬸子便拿迴鍋熱去了,而正廳裏現在就剩一個趙青山,和瞪著沈宓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麽的楊翠娟。


    以及一個呆愣愣的牛蛋兒。


    牛蛋兒吸了吸鼻涕,跑去他娘身邊,皺著眉頭小聲道:“娘,小姑用的都是自己的錢……之前買羊的時候我看見她給奶錢了的……”


    所以娘能不能不要再罵的那麽難聽了,還說要把小姑趕出去。


    小姑比他還小呢,趕出去還咋活啊?


    他之前聽說無家可歸的人有的會餓死在路邊兒的!


    牛蛋兒暗暗下定決心,絕不能讓娘把小姑趕出去!


    楊翠娟這會兒可沒空罵牛蛋兒小白眼狼。


    她之所以那麽急,是因為她手裏是一個子兒都沒有了!


    她一向是個存不住錢的,手裏有幾分就趕著幾分花個幹淨——反正趙青山賣菜或者幹些散工也能拿迴點錢,至於牛蛋兒的吃用都能找他奶,自然是不愁,然而趙芸娘突然說牛蛋兒的束脩要自己出,那怎麽行!


    她沒錢!


    不過……要是這小丫頭真有錢,那就好辦了。


    哼,住在這還藏錢,沒門兒!


    也該拿出來孝敬孝敬她們這些長輩不是?


    扣扣——


    “嬸子,我是秀娘。”


    那邊秀娘來送紙筆了。


    沈宓抬頭看了看,扶著桌子下去,噔噔噔地跑過去開門。


    趙青山剛起身的動作被楊翠娟一個眼神瞪迴去,卻不防牛蛋兒跟在沈宓後邊兒屁顛屁顛地去了。


    門開了,秀娘冷不丁瞧見兩個小蘿卜頭,倒是微愣。


    “咋是你倆來開門?牛蛋兒你奶呢?”


    趙禾跟在他娘身邊,瞧見沈宓,那雙水靈靈的眸子盯著他,瞬間臉紅得不行,結結巴巴地把手裏的紙筆和幾本書遞過去:“不、不知道這些夠不夠,爹說這幾本書不知道對你能不能有用,讓我一並拿過來……那,那算術題就、就麻煩你了……”


    沈宓接過來,客氣地笑:“不麻煩,秀嫂子,你們進來坐。”


    “秀娘!進來坐!”


    那邊趙嬸子用圍腰擦著手,一邊走出來招唿,跟在後邊兒的趙芸娘也喊了兩聲,端著飯菜先進去了。


    趙禾又看了眼沈宓,在對方看過來時連忙撇開臉。


    咳,這小姑娘長得真好看,聲音也好聽。


    牛蛋兒很是好奇:“禾哥你臉咋這紅?”


    “我,我我有點熱。”


    還是個孩子,不曉得掩飾情緒,被旁邊的兩個大人看在眼裏,倒是有些好笑。


    秀娘把手裏的竹籃子遞上去:“剛才你們家有事,就沒過來,這是點桃花糕,給孩子吃著玩!”


    “喲咋還客氣上了!進來一道吃飯來,才擺上呢!”


    秀娘婉拒,牽著趙禾就往外走:“我們吃過了嬸子,你們趕緊迴去吃吧啊!我們就先迴去了!”


    “得,就不招唿了啊!路上看著些。”


    “哎!”


    門又被栓上,趙嬸子笑著讓沈宓把東西放迴去了過來吃飯,一手牽著牛蛋兒一手提著籃子走進正廳,瞧見楊翠娟,臉上的笑意慢慢落下來。


    “前些年的我也不問了,就今年的,你往娘家拿了多少錢,一筆一筆算清楚了,都給我要迴來,不然你也別迴來了,去鎮上找事做把錢補迴來吧!”


    沈宓剛進來便聽見趙嬸子給了楊翠娟這麽個通知,連忙抬眼去看楊翠娟的臉色。


    果然,相當精彩。


    不可否認的是看見楊翠娟吃癟她是相當開心的。


    “看啥呢,耽誤吃飯!”


    趙芸娘把小丫頭拎起來往凳子上一放,又把一碗雜糧飯放在她麵前。


    看著小山樣的碗,沈宓眼角抽了抽。


    這是在喂豬麽?


    那邊楊翠娟一邊往嘴裏塞了兩塊肉,哽得差點吐出來,連忙喝了口湯咽下去,完了還眼巴巴地盯著大海碗。


    聽見趙嬸子的話,舉著筷子的手僵了僵:“娘,那,那些是我的錢……我沒從公中拿……”


    說的自己都心虛。


    果然,趙嬸子眼睛一瞪:“你的錢?你偷懶省出來的?種地賣菜那也是你們三個一起弄的,你都讓青山給你了吧?可沒交給我,要真分開,芸娘的你們還沒給呢!”


    趙青山訕訕:“這一家子分啥你我……翠娟,你沒把錢給娘啊?”


    楊翠娟扒了口飯:“錢,錢……”


    “我不想聽你扯皮,要麽快點補上,不要逼我給你算清楚,到時候誰臉上都不好看!”


    楊翠娟臉色相當難看。


    本以為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誰知道娘都打算好了!可她現在哪拿得出來啊……


    她眼睛一斜,撇到了被趙芸娘喂得腮幫子鼓鼓的沈宓。


    沈宓搖搖頭:“芸姐姐不要喂了,宓宓要自己吃……”


    再喂臉要撐變形啦!


    感受到楊翠娟的目光,沈宓心裏冷笑。


    還真敢想,真好奇楊翠娟這潑皮婆娘準備怎麽從她手裏弄錢!


    趙芸娘突然覺得,把這小丫頭喂胖了肯定捏起來更舒服。


    是個討喜的。


    一頓飯就在各人不一樣的心思裏度過了,楊翠娟跟報複一樣一個勁兒地往沈宓麵前的盤子裏夾肉,最後被趙嬸子一瞪,那盤肉被分到了每個人都碗裏,獨獨沒她的份兒,連個湯汁都沒分到。


    晚間,沈宓摸著有些撐的小肚皮,在書桌前握著毛筆寫字。


    嗯,古代的算術題她知道些簡單的,對於趙禾來說也夠了,不過嘛……


    她這毛筆字著實難看。


    嘖,能看得懂就行了吧?好在前世沉迷做酒,鑽研過不少老方子,也從各種渠道看過古書,再結合趙禾送來的幾本書,寫出來倒是沒問題。


    難看就難看吧!


    正寫著,突然聽見院兒裏有些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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