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拔高大的男人轟然倒下,連帶著被握住手腕的弗清念,也一同半跪在地。


    北灼言死死抓著弗清念的腕骨,力道大的幾乎要將其揉進骨血裏。


    心口血液順著衣服暈開,頃刻間就浸濕了大半,隻是落在黑紅衣衫上並不顯眼。


    “真狠......”北灼言望著那雙毫無波瀾的眼睛,輕笑出聲。


    弗清念聽到這一聲,睫羽輕顫一瞬。


    極快,無人察覺到那一抹特別。


    北灼言咽下喉中的血,側頭抬手,撫上女子臉頰,指腹按上眼角,輕輕的將血液擦淨。


    隨後,他握緊手中的手腕,猛的一拽。


    長劍刺的更深,弗清念也被著突如其來的動作扯的向前,剛好撲進了北灼言的懷裏。


    北灼言單手摟住她,另一隻手鬆開手腕後撫上後腦,修長骨節沒入黑發。


    他將人狠狠攬進懷中,抱的極緊,下巴擱在弗清念的頭頂。


    “要原諒我......”


    弗清念被人按在懷中,未等她掙紮,就聽到這一道壓抑繾綣的聲音。


    北灼言的意識恍惚,臉頰貼著柔軟發頂,一聲一聲的重複。


    “捅我一次,就要原諒我一次......”


    原諒一次,他曾經起過的殺心。


    隻是他的聲音太弱太輕,弗清念沒有聽見後麵的話。


    她靠在北灼言的懷裏,感受著他的生機以極快的速度消失。


    以往給她帶來溫暖的手漸漸冷透。


    頭頂虛弱的聲音也緩慢停止。


    北灼言消失了。


    和攬卿一般,在弗清念懷中化作了漫天光點。


    刺入他身體的長劍落地,哐當一聲,弗清念的心也跟著跳了一下。


    長劍依舊鋒利,不染纖塵。


    北灼言消失後,連劍上的血都沒有留下。


    漫天花海依舊安靜,可不知為何,總感覺豔麗的花朵在北灼言離去後失了幾分色彩。


    變得,沒那麽好看。


    弗清念跪坐在地上,周遭恢複了安靜,耳邊再也沒有那一道擾人的聲音。


    世界恢複了以往的寂靜與孤獨。


    過去是這樣,現在依舊不會改變。


    她早已習慣這樣的日子。


    隻是......


    隻是什麽呢......


    弗清念望著花朵,眉眼依舊冷淡克製,隱藏住一切情緒。


    沒有隻是。


    這樣才是對的。


    外界之人一旦入世,沾染上這個世界的因果後就會被束縛住,難以離開。


    而這個世界即將毀滅,他不該留下來陪葬。


    所以她必須殺了他,送他迴家。


    弗清念不喜歡做些浪費精力且沒有必要的事情,所以她沒解釋。


    可腦海裏卻迴憶起剛才北灼言的眼睛。


    震驚與不敢置信後便是難過與哀傷。


    眼眶泛紅,金眸蒙塵,淒淒楚楚的模樣惹人與他一同心痛。


    地上的劍刃折射出來的光有些刺眼,弗清念慌亂地移開了視線。


    她望著一望無際的花海,輕聲低喃。


    “好像,被誤會了啊......”


    待下次見麵,向他解釋一下好了……


    隻是這個念頭一出現,弗清念就愣住了。


    衣袖中的手緊握,她慢慢垂下眼睛。


    見麵,他們不會再見麵了......


    除了名字,她對他,一無所知。


    生命中的過客,在這一場萍水相逢後,各奔東西,再無交集。


    這一句解釋,她注定送不出去了。


    弗清念扯了下唇角,繃直的脊背像是疲倦的彎了彎。


    “算了......”


    這樣也好。


    ...


    “宿主也太狠心了吧!”


    “她到底為什麽要這樣做?”


    “你替她做了那麽多事,她怎麽可以這樣,真是太冷血了!”


    北灼言躺在一片純白的空間裏,心口不停逸散出乳白霧氣。


    係統在他旁邊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從係統空間裏掏東西往北灼言身上砸。


    但卻杯水車薪,霧氣依舊逸散,除了速度減慢了一些,並沒有什麽用處。


    “戳這麽深,她是真的想要你的命啊......”


    “戳就戳了,幹嘛要戳心髒啊,還半分不偏,這要怎麽救!”


    “太過分了!”


    “咳咳......不許說她......”北灼言掙紮的從地上爬起來,金眸冷冷地盯著白鳥。


    努力救人但收獲了一枚冷眼的係統:......


    “我看你是瘋了,她都快把你打死了,你還護著她!”


    北灼言進入魘障的身體是靈魂構建的,一旦被傷害到,就是靈魂受傷。


    而靈魂受傷不必多說,首先疼痛感就比肉體要多很多倍,其次就是魂傷很難治愈。


    最重要的是心髒不僅是肉體的根基,也是靈魂的命脈。


    所以弗清念的這一劍,切切實實的能要了北灼言的命。


    係統恨鐵不成鋼,翻了個白眼:


    “要不是靈犀之心替你擋了一下,你以為你還能活著?你早就魂飛魄散了好不好!”


    北灼言剛剛起身就已經用盡了全身力氣,所以此刻又脫力的倒下。


    他平躺在地上,迴憶起那雙黑沉冷漠的眼睛,聲音中帶著莫名的篤定。


    “她...不是故意的,她這樣做一定有什麽原因......”


    係統簡直要被他氣笑了,用翅尖給他點了讚。


    “你是真沒救了,你就是那究極戀愛腦的代名詞。”


    北灼言一臉疑惑。


    “戀愛腦......是什麽東西?”


    係統繼續往北灼言身上砸療傷的藥。


    “戀愛腦就是你,你就是戀愛腦。”


    “想活就少說點話。”


    係統的語氣極其惡劣,北灼言眯了眯眼睛,有些不爽,但現在他受傷實在過於嚴重,連生氣都沒力氣。


    於是脾氣極差的妖王老老實實的躺在地上,任由係統在旁邊左一句戀愛腦右一句戀愛腦的嘟囔。


    不過每當係統吐槽弗清念時,就會收到一個來自妖王的冷眼。


    係統:......


    一個冷血無情。


    一個究極戀愛腦。


    真是天生一對啊。


    係統表示:沒話講,真的沒話講。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它這個臭打工的不做評價。


    也不知道係統在北灼言身上砸了多少東西,才終於止住了他逸散的靈魂,保下了他的小命。


    但心髒處的劍傷卻依舊沒有愈合。


    係統一屁股坐在地上,擦了擦頭上不存在的冷汗,長歎一聲。


    “接下來怎麽辦,她這一劍直接把你送出了魘障,靈犀之心也碎了,這下咱們拿什麽來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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