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清念睡著了。


    天災結束,詛咒被封,她終於能夠有喘息的機會。


    隻是她睡得並不安穩,亂七八糟的記憶讓她不得安寧。


    美好與血腥交雜著播放,弗清念隻覺得頭痛欲裂。


    她終於承受不住夢境中近乎崩潰的情緒,從沉睡之中掙紮出來。


    倚靠在石頭邊的女子睜開眼睛,陽光落在睫羽上,泛著細光。


    絢爛奪目的花海率先擠進眼眶,驚憶花開的更加豔麗,花瓣隨著風肆意飄蕩舒展。


    弗清念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她的記憶還停留在屍山血海之中。


    所以乍看到這一幕,她又被衝擊了一瞬,心跳空了一下才恢複正常。


    記憶隨著時間緩緩迴歸,弗清念終於記起了這片花海的來曆。


    是北灼言送給她的。


    她略微晃神,又坐了一陣才平複好心情。


    剛要起身,身上便掉下來了一件衣服,紅的亮眼,氣味幹淨特別。


    弗清念捏住衣服,楞了一會才將其折好放下。


    花海很大,一眼望過去看不清邊界。


    也不知道北灼言種了多少花,更不清楚他種了多久,又是何時開始。


    弗清念順著花海漫無目的的走,垂下的手指掠過叢叢花蕊。


    生命的澎湃從指尖傳來。


    弗清念繞著花海走了很久,她知道北灼言已經從歸元山迴來,隻是她似乎不是一個運氣很好的人,始終沒有發現北灼言的蹤跡。


    雖然散開神識就可以立刻找到人,但不知道為什麽,她並不想那樣做。


    於是她便一圈又一圈的走。


    運氣雖然不好,但她有足夠多的耐心。


    弗清念到底還是找到了北灼言。


    看見他的時候,他正蹲在地上,認認真真種花。


    北灼言把外袍給了弗清念,所以他此刻隻著黑紅兩色的中衣,上麵繡著暗色焰紋,幾乎與花海融為一體。


    衣服輕薄,可從他起伏的動作中隱隱窺見被掩蓋住的身材。


    挺拔修長,緊實有力。


    他似乎覺得礙事,將袖口的衣服向上折起,露出一截線條漂亮的手臂。


    往日半披的黑發也被紅色發帶束起,光潔飽滿的額頭顯露,簡潔利落。


    隻看背影,沒了往日那股危險的猛獸氣質,反倒生出了幾分少年的鮮衣怒馬,英姿勃發。


    北灼言在前麵種花,弗清念便矗立在他身後安靜看著。


    於是她終於發現,這片花海的花竟然是北灼言一株一株種的。


    不是隨意灑下,隨意生長。


    而是仔仔細細的對待每一株,甚至細心的將長勢不好的花瓣與葉片扯下才去種下一株。


    弗清念眸光輕晃,視線一次又一次的為他停留,難以移開。


    心跳越發清晰,無法再刻意忽視。


    她垂下眼眸,指尖輕輕按住心口,用上了幾分力道才壓下跳亂的頻率。


    而北灼言終於遲鈍的察覺到來人,他迴頭望去,恰好看到這一幕。


    漫天紛飛的花瓣中,那人雪衣黑發,霜華滿身。


    最豔麗的花在她腳下隻淪為陪襯,奪不去半分風采


    白皙指尖覆於心口,如霧似靄的眸子從上向下望著,冷淡疏離,漫不經心。


    如初見,如後來每一次的視線相對。


    高高在上的神明,似乎不會為他停下腳步,散下垂憐。


    弗清念也終於見到了北灼言的正臉。


    金眸晃眼,眼窩深邃,眼瞼深長,上挑的眼尾冷冽染著淺緋,妖氣十足。


    五官更是如神裔般精致,是衝擊力極強的一張臉,沒有表情的時候看起來壓迫感十足。


    隻是那份冷冽在麵對她時散的幹幹淨淨。


    眼睛變得圓圓的,瞳孔貓咪般豎起,連下意識抿住的唇角都透露出無辜。


    猛獸為愛俯身,聽話又乖順。


    兩相對視,不知是誰的心跳更快一些。


    北灼言扭著身子望了許久,拘謹地站起身,清理幹淨手指,又拍了拍衣擺上不存在的灰塵,才敢靠近。


    他在弗清念麵前站定,有些僵硬無措。


    “你醒了啊......”


    弗清念並未答話,隻是放下了心口上的手。


    北灼言被她看的心慌,不自覺撇開視線,落到別處,“你...睡了很久。”


    “多久。”


    冷淡的聲音出乎意料的響起。


    北灼言一時間怔住,呆呆迴答:“很久......好多天,三天...或者是四天。”


    弗清念垂眸,輕“嗯”了一聲便不再開口。


    氣氛有些沉寂,北灼言緊張地握了握拳。


    餘光瞟見了不知何時粘在弗清念發頂的花瓣,他動作自然的伸手去拿。


    前幾日她沉睡時,他就是這樣一瓣一瓣替她摘下。


    隻是這次,弗清念抬手攔住了他的動作。


    手腕被一隻微涼的手握住,不重不輕,剛好阻攔,也剛好讓人感知。


    北灼言微微瞪大眼睛,有些驚訝。


    弗清念也同樣愣住,她盯著那截手腕,低聲輕喃,“我碰到你了......”


    時隔許久之後,外界之人終於徹底入世。


    北灼言迴過神來,勾唇淺笑,眉眼彎起微軟的弧度。


    “對啊,你可以碰到我——”


    ——撲哧。


    細微的一道聲音快一步響起,阻斷了他後麵的話。


    北灼言未說完的話停留在唇齒間,鮮血涓涓湧出,順著唇角大滴大滴砸下,落在花瓣上。


    他緩慢眨眼,低頭看向心口。


    長劍穿心,未曾偏過半分,果斷又決絕。


    順著慘白劍身望去,是弗清念那張沒有情緒的臉,和黑懨懨的眼睛。


    她單手握劍,死氣環繞。


    蒼白幹淨的臉上濺上血珠,掛在眼角,隨著眨眼暈開,像是落下血淚。


    北灼言有些恍然。


    他記得,進入魘障後第一次相見,她似乎就是這副模樣。


    隻是這次,被穿心的人換成了他。


    心中浮起荒涼與哀傷,眼眸中沾染苦澀。


    他本以為,如今的念已經接受了他。


    至少,會因這些天的陪伴,而放棄殺他。


    但此刻血淋淋的事實告訴北灼言,她說到做到。


    他入世,她便殺了他。


    北灼言輕咳了一下,唇角流出的血液更多,身子都開始搖晃。


    他緩緩抬手,握住了弗清念的手腕,艱難扯了下唇角,卻沒笑出來。


    其實,他應該可以躲開的。


    妖對危險總是更敏感警惕。


    可是......


    可是北灼言,從不對弗清念設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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