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醒來之後,路求索就帶著散兵踏上了他的故土,路上的行程花了幾天功夫,在這些時候,路求索又把散兵的經曆重新補充了一下。


    重新迴到那個拋棄他的地方,散兵感到熟悉又陌生,他的過往與將來都與這個地方有著不少的緣分。


    罪責與榮光有時本就能詭異而又巧合的加之在他身上,這片土地見證了他的誕生,他的絕望,他的罪責,他的使命,他的光榮,而現在卻又要再次見證他的救贖。


    該說實在是命運弄人嘛?不論散兵如何想和這片土地劃分界限,卻反倒是和這片土地的聯係越來越緊密


    但不管旁人如何,對於散兵來說,這個地方終究是他永遠也抹不去的汙點,是他衣服上的血跡。


    即使是尚未尋迴記憶的他,依舊是背上了這沉重的包袱,甚至他都沒有懷疑過路求索的話,純白的人偶對於路求索可以說得上是百分之百的信任。


    換作往日的散兵或許會對此無動於衷,但是現在他確實背上了一份罪孽,即使這罪責並不是他的所為,但是要想和過去告別,所要完成的第一件事就是贖罪。


    贖罪的意義不僅僅是為了祈求別人的原諒,你做不做是一迴事,別人是否原諒你那是另一迴事,對於散兵來說,這是他邁出的第一步,同樣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散兵一臉好奇又不安的的看著這個他出生的地方,他不自覺的靠近了路求索,抓緊了他的手,低聲道:“這裏的人會不會討厭我啊...”


    路求索貼心的摸了摸他的頭:“別擔心,他們不會說什麽的,換而言之,他們並不認識你,放心,一切都交給我,你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你是否真的已經做好準備。”


    “這聽起來或許不合道理,但是在所有真相都查明之前,你有權保持清白,不管他們怎麽看,請放心,你隨時迴頭,後麵必定有我。”


    散兵沒接他的話茬:“有些事,我早就不清不白了,還連累了你...”


    路求索隻是試探性的伸出手,可是到一半還是放了下來,有些路是別人推不了,也不能幫你做出選擇,隻能自己一點點往前走。


    他很想帶著散兵離開,不讓他找迴記憶,不讓所有人找到,去一個荒野上就這麽散散漫漫的生活,可是對於散兵的決定,他無權也沒有立場幹涉。


    如果一個人甚至連自己的決定都無法做出,那麽他真的還能被稱之為人嗎?那樣的散兵恐怕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完完全全的提線布偶,路求索不想他這樣...


    最終他還是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不用在乎我,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散兵默默點了點頭,跟隨著路求索一起來到了一處有些破敗的墓地,或許是因為久不曾有人來往,顯得有些荒涼,四周一片死寂之感。


    僅憑他自己是找不到這個地方的,好在因為有著上次駁倒雷電影的事情在,路求索在當地很有聲望,年輕人們甚至有些都已經把這件事給忘卻了。


    所幸路求索尋到了幾位老者,他們還能依稀憑借著記憶給兩人指引方向。


    路求索哀歎似得的看了一眼散兵:“到了,想做什麽就做吧,不管你怎麽想,怎麽做,我都會一直陪著你的,隻有這一點,你可以完全放心。”


    散兵默默抬起頭看了一眼路求索,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認真和正式:“我不知道自己以前是個什麽東西,我僅僅隻能從你得言語中拚湊出一個殘缺不全的我。”


    “舍身關閉爐心的是我,狠心殺害刀匠的是我,為愚人眾效力的是我,可同樣拯救蒙德的英雄也是我,這太複雜也太混亂了...”


    “我不敢確保,再找迴記憶之後的我是否會這麽做,但是至少,現在我可以做一件不讓我自己現在後悔的事,讓我自己心安的事。”


    散兵一點點埋下了頭,從他的眼神中能看到後悔,愧疚,信任,責任,懷揣著希望與熱,滿載著鮮血和冷,唯獨沒有一絲不耐或是猶豫。


    做錯了事就要認,散兵有承認錯誤的決心也有贖罪的勇氣。


    他眼神顫抖著看著路求索:“求求你,教我,我不想在活在過去的記憶裏了。”


    他嗓音中的力量天生就能動人心竅,路求索竟然一時間說不出來任何話...


    望著那雙藍紫色的眸子,路求索感受到了他的真摯,他淡淡的開口,盡可能裝出一副平常的樣子。


    “你要謝罪,要磕頭,要從頭來過對嗎?”


    散兵用力點了點頭。


    在這裏祭拜的並不單單是那幾位雷電五傳,時間這麽久了,各種各樣的事牽扯的很大,最遠的甚至要追溯到五百年前的踏韝砂。


    規模很大,隻是因為最近這段時間經濟不景氣,才導致這片地方人煙稀少,但是仔細看去,墓碑也要有成百上千座。


    甚至大多因為局勢混亂,隻是衣冠墳,有名有姓的都很少。


    散兵卻偏偏把這一切都攬在了自己身上,哪怕甚至有些和他沒有關係,哪怕有些時候他甚至也是受害者,甚至不過是個剛誕生不久的孩童...


    即便他不做也不會有任何人知道,即便他做了也僅僅隻有路求索一個人看得見。


    對此散兵的解釋是:“我做這些從不是為了讓別人知道,如果一定需要的話,有你在就夠了...”


    這麽多,一點點磕過去的話,怕是要好幾天不眠不休,他看向散兵:“有些和你沒有關係的,你不必...”


    “不,和我有關,如果我能再聰明些,如果我能早些搬來救兵,早些識破博士的詭計,如果能得到雷電將軍的信任,如果早些規勸刀匠們走上正軌,其實一切本可以有救的...”


    事到如今,雖然已經明白了散兵的決心,但路求索問了最後一遍:“想好了,你真的要這麽做?”


    “真的...”


    “哪怕一切都不能改變?”


    “無妨。”


    路求索不再說話。


    散兵就這麽一座座磕過去,在磕完之後,還會一點點掃清積存已久的枯枝落葉和不知何處吹來的垃圾,直至身上破破爛爛,幹淨的白衣也染上一抹灰白。


    一次又一次,一級又一級。


    散兵就在這中不斷重複著跪拜的動作,額頭千次百次磕在硬冷的石麵上。


    他腳步沉重,身體頹唐,但眼睛卻閃著光亮,支撐著他拾級而上,這是他屬於自己的朝聖,屬於自己的救贖。


    第一天,第二天,散兵就這麽磕著,直至額頭都滲出血跡,一點點染紅了台階,可即便如此在跪拜結束之後,散兵還會小心的一點點擦去斑斑血跡。


    他渾不在意,像是感受不到一樣,可是不管如何,哪怕是人偶也是會痛的啊...


    散兵的嘴中不自覺的呢喃著,聲音很低,不湊近甚至都聽不太清楚。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


    路求索就這麽看著那具小小的白白的身影,再一遍遍做著重複的動作,明明是散兵在贖罪,路求索卻感覺自己的心髒好像也被刨開一樣。


    有千百次他都想要上前把拉起身,帶他迴家,可是路求索心裏明白,這不合適,散兵有他自己的生活。


    他沒有出聲,就隻是這麽靜靜的看著,墓園裏很安靜,散兵的一叩一拜顯得是那麽的顯眼,就像是這天地間唯一的動靜一樣。


    他磕了一天,路求索也就這麽看了一天,正如他說的那句話一樣:“你在我就在,放心我永遠在你身後,這一點你可以反複向我確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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