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沒想到他們在這樣的條件下生活,還能麵帶笑容。”


    羅蘭參加完那個家庭聚會後,正往家走。聚會現場很吵鬧,有些孩子身上的氣味挺怪的,所以他盡力想早點離開。盡管這次經曆有諸多不盡如人意的地方,但還是有一種溫暖又模糊的感覺,那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後,早已遺忘的一種感覺。


    他沒問太多問題,因為不想顯得太愛打聽,也不想過多卷入他們的生活狀況中。用錢解決他們的問題倒是容易,可他實在沒理由這麽做。他們所處的環境依舊很艱難,他的資金還是用在擴大自己的工坊上更好,而不是用來照顧這些看上去挺健康的孩子們。


    守衛們朝他點了點頭,放他離開。城門已經關閉了,他隻能從側門出城。和阿爾布魯克之類的其他城市一樣,這兒實行宵禁。宵禁時間是晚上九點,一到這個時間,所有城門都會關閉,守衛們開始巡邏。


    但這並不意味著當地人就不能去酒館找點樂子了,隻是說如果他們想在這個時間出城,就會受到管製。像大型馬車之類的,就會被攔下,得等到清晨城門打開才能走。


    “在這種時候,當個高等級的冒險者可真好啊。”


    不過,也並非所有事都是平等的。冒險者們可以自由往返於地下城和城市之間。大家都知道,這座城市之所以繁榮,全靠冒險者們,要是阻礙了他們這最大的收益來源——從地下城獲取的怪物部件,那可不是什麽明智之舉。


    羅蘭沒戴頭盔指路,而是換上了一副眼鏡。憑借他能進一步壓縮符文的技能,他給眼鏡附上了夜視法術。雖說有點麻煩,但這樣的步行讓他迴到現實,意識到這裏已不是他原來的世界了。


    要是他在這座城市裏身居要職,他肯定會找些建築工人來安裝些路燈。通往地下城的道路狀況也不太好,就是那種普通的土路,全是被冒險者們的腳印踩出來的。


    幸運的是,這個世界有一些特點,讓它不至於完全是個落後的中世紀世界。比如說,這兒沒有人們印象中那個時代常有的馬糞或人糞的惡臭。這都多虧了像馴獸師和馴怪師這類職業,像史萊姆和一些鼻涕蟲類的生物很喜歡吃那些散發臭味的東西。


    這使得街道能保持幹淨,馴服幾隻史萊姆也不是什麽難事,所以低等級的冒險者隻要指揮自己的寵物去幹活,就能掙點小錢。實際上,還有一些大規模的史萊姆清潔業務呢,這些小家夥還挺派得上用場的。


    “我得快點了……”


    羅蘭加快了腳步,因為他還有個約要赴。今天他要交還那份改進後的三階符文圖紙,雖然圖紙是正確的,但他還是沒法讓它發揮作用。很明顯,他缺少某種分層技巧來讓符文相互銜接。


    三階符文顯然不是簡單堆疊就能製成的,他遺漏了某個環節,也許和他交流心得的那個人能幫他解決這個問題。


    迴到家,他看到喝得醉醺醺的貝爾尼爾和看上去昏昏欲睡的阿格尼。那隻狼正在嚼著一些魔力石呢。由於它的技能還沒完全升級,要把它提升到更高等級的二階成年紅寶石狼,還得花些時間。


    “嘿,老板,怎麽樣啊?小伊洛蒂婭同意你的提議了嗎?”


    “我不太確定,一開始她的表現有點奇怪……”


    在羅蘭提出邀請之前,那姑娘顯得有點慌亂,之後甚至看起來還有些失望,不過他還是希望這事能成。


    “哦,她拒絕了?”


    “沒有,我覺得她會好好考慮的。”


    “哈,如果她夠聰明的話,就會來這兒工作的!”


    羅蘭給出的最大好處可不是加薪,而是周末雙休。要是有人仔細想想,就會發現這意味著工作時間變少了,工資卻變多了。


    羅蘭覺得伊洛蒂婭可能對他的提議存在的唯一顧慮,就是他的店鋪是新開的。要是她離開公會,而他的店鋪又經營不下去了,那她可就失業了。不過鑒於她在那方麵挺有才能的,到時候應該也能找迴原來的工作。


    “要是她拒絕了,我們就得去市政廳張貼招聘啟事了。”


    他當然更希望伊洛蒂婭能來和他一起工作,但要是她拒絕了,也不會影響他繼續經營店鋪的計劃。光靠他和貝爾尼爾,要做的活兒實在太多了。再過幾天會有個兼職人員來,到時候能接手貝爾尼爾的一部分工作。


    “嗯。”


    羅蘭進了屋,貝爾尼爾則留在了他的棚屋外。這個原木搭建的棚屋已經被矮人好好改造過了,現在甚至還多了一間舒適的側臥,貝爾尼爾在裏麵放了一張普通的床,那成了他專屬的小天地。


    迴到自己屋裏,羅蘭走進臥室,那兒放著通訊水晶球。多虧它是符文變體,羅蘭發現了它的一些外用功能。


    雖然水晶球裏的程序超出了他目前的技能水平,但他還是能夠重現裏麵的符文。那是個二階符文,除了需要像魔像核心之類他已經實踐過的類似媒介外,不需要太多操作。


    這個符文裏的程序就像一個路由器,能連接到外部的一道“門”。它的主要功能就是這個,此外還有一些其他符文,用來傳遞使用者的聲音和影像。


    要是他隻是重現符文的設計,那得到的就隻是另一個水晶球,但要是改變信號傳輸的目的地,他就能創建自己的封閉式通訊係統了。


    這正是他正在研究的事,因為他想在自己的工坊周圍設置一套通訊設備。一個放在新店鋪裏,另一個放在工坊下麵。有了這套設備,要是工人們有什麽需要找他,他就不用來迴跑了。


    “呃……我這是在幹嘛呀?”


    羅蘭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歎了口氣。之前大部分時間他都把臉遮著,現在還不太習慣把臉露給別人看呢,更別說是給那些他想留下好印象的人看了,感覺就好像時光倒流,自己又在準備求職麵試似的。


    通訊水晶球發出了聲響,羅蘭用食指戳了一下,它就啟動了。很快,他看到了一隻熟悉的黑貓。


    “晚上好啊,年輕的朋友,今晚的月亮真美,不是嗎?”


    “啊,是啊……”


    羅蘭所在的城市上空有雲,使得滿月看上去沒那麽明亮了,而黑貓的這句評論讓羅蘭不禁尋思,這貓難道是月神的信徒,而不是太陽神的信徒?


    “我已經收到你的圖紙了……”


    羅蘭看到那隻貓在地上伸了伸懶腰,之前它還懶洋洋地趴在一個大枕頭上呢。看樣子露西爾不在這個房間裏。在背景中,羅蘭看到一些書架,上麵擺滿了書,還有一些奇怪的煉金藥劑正在自行煉製著。


    這景象挺奇特的,那些東西都在空中自行飄浮著。對於不了解魔法的人來說,這可能很神奇,但對羅蘭來說,這不過是稀鬆平常的事。


    這看起來好像是個很難施展的法術,實際卻並非如此。像這樣的情況,大多是通過記憶來實現的。施法者會先手動完成任務,同時在後台施展一個法術,這個法術會記錄下他們的操作動作,等再次施展時,就會按照同樣的方式進行。


    這隻是這類法術最簡單的一種形式,也是效果最差的一種。它容錯率很低,比如說,如果飄浮著的藥劑放錯了瓶子,或者重量稍有不同,法術就會失效。


    施法者可以給法術添加層級,這就類似於遵循邏輯條件的程序。如果重量不對,就可以編寫一個功能,讓法術暫停,去除多餘的藥劑等等。


    這可不是件簡單的事,因為大多數魔法師都和符文鐵匠一樣,遵循著預製好的法術。隻有高階的大法師才有希望揭開法術內部運作的奧秘。


    “……那……怎麽樣呢?”


    那隻貓不慌不忙地在周圍踱步,然後又迴到枕頭上坐下,這才迴答道。


    “啊,還行吧。”


    “就……還行?”


    “怎麽?你還指望我因為你修正了一個基本的三階符文就對你大肆讚揚嗎?別太得意了,這才剛開始呢!”


    羅蘭真想走到那隻貓那兒,往它臉上扔一片奶酪,隻可惜在這場交流中,如果惹惱了這隻貓,他損失會更大。他的通用法術知識很匱乏,所以都不知道該從哪兒說起。


    “剛開始?等等,我已經按你要求的做了,現在是不是該你還我人情了?”


    不過這並不意味著他就不想從中獲取更多知識了。


    “哦?我給你的資料你都學完了?”


    “是的,它填補了我知識上的一些空白,但大部分內容都挺基礎的。”


    羅蘭聳了聳肩,這些年通過自學和實驗,他已經形成了自己的思維方式。那些符文書籍雖然涵蓋了一些基礎知識,但並沒有超出他已知範圍太多。


    那些書大多著重於展示符文的構造圖,卻沒怎麽深入探討其中的緣由。它們基本上是把符文劃分成較大的符文構造板塊,然後像拚圖一樣組合在一起。


    這和他以前的方法很相似,以前他就是把所有類似於電路板元件的符文元件都羅列出來。唯一的區別在於,那些書在細分方麵做得不太好,這就限製了符文的用途。


    “挺基礎的,你居然這麽說?對於一個對符文奧秘知之甚少的人來說,這話說得可夠大膽的呀。”


    那隻貓一邊迴答,一邊尾巴來迴擺動著。


    “哎呀,你倒是接受了挑戰,你大概不會透露你是怎麽在你這個水平做到這些的吧?”


    羅蘭隻是聳了聳肩,他可不想討論自己的調試技能。這顯然是一種有來有往的關係,而且他覺得就算自己問了,這隻貓也不會把它所有的秘密都透露出來。


    “我就知道。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給你發一些關於符文內部運作原理的理論資料……不過你心裏有沒有特別想了解的東西呢?”


    機會來了,他可以采取行動了。


    “其實,有……我在魔像研究方麵遇到了些麻煩,你要是有關於符文魔像構造方麵的資料,我很需要……”


    “符文魔像?”


    身為教授的黑貓問道。


    “對……有問題嗎?”


    “沒有,不過我還以為你和那些大胡子蠢貨們會有點不同呢。我想你終究還是個符文鐵匠,滿腦子想的都是那些笨重的玩意兒。”


    “是這樣啊……”


    羅蘭不太確定該怎麽迴應這隻貓的這番牢騷。對他來說,魔像以及可以製作出來的魔像變體都挺有意思的。哪個孩子小時候沒夢想過有個機器人聽自己使喚呢?魔像和現代的機器人挺相似的,而且它們還真能派上用場。


    “好吧,我會派一隻風元素精靈給你送過去,但我會讓你查看一些圖紙。”


    “行,要是我能改的話,我會改正的……”


    “要是你能?你的小秘密技能是不是也有局限啊,韋蘭先生?”


    羅蘭沒有迴答,因為他自己也不確定。他的技能唯一一次失效,就是在查看符文銀行卡的時候。他都不知道那張卡是三階符文還是四階符文。


    “我就當你默認了……有意思。”


    那隻貓不知為何咧嘴笑了起來,還點了點頭。


    “很好,今天就到這兒吧!”


    很快,他們互相道別,羅蘭留在自己的臥室裏陷入了沉思。他知道那隻貓讓他修改的東西肯定會越來越難,但這也沒關係,這隻會有助於他發現自己的能力極限。


    雖然他自己還沒辦法製作三階符文,但他正在為以後收集重要的研究資料。這些三階符文的組成元件在某些方麵相似,在其他方麵卻截然不同。


    在研究第一個三階符文後,他有了一些發現。比如,符文似乎有一個基礎符文作為核心,其他堆疊的符文有著相似的基礎圖案,以這個核心為基礎產生疊加效果,進而帶來更多變化。


    羅蘭知道,他或許可以像繪製普通和低階符文那樣,繪製出三階符文。但這裏最大的問題一如既往,還是讓整個符文發揮作用的內部法術結構。


    要是他弄不明白這個,那他就和其他隻會從舊書裏照搬符文的符文鐵匠沒什麽兩樣了。他希望能夠按照自己的意願定製符文,隻有那樣,他才覺得自己稱得上是一名合格的符文鐵匠。


    “風元素精靈明天應該就到了。”


    他坐在那兒,摩挲著下巴,幸運的是,他的貓朋友辦事挺麻利的。新的三階符文圖紙可能一大早就會送到,有了它,他就能對魔像有所了解了。


    羅蘭在心裏梳理了一下自己需要做的事。首要任務是終於打造出自己的第一個魔像原型。接下來就是店鋪的創建,還有招聘更多員工。


    他還突然想到要買下他家周圍更多的土地。雖然之前他沒把那些荒蕪雜亂的空地放在考慮範圍內,但現在或許能派上用場了。


    要是他能成功製造出魔像,接下來就可以考慮自動化了。建一個有魔像和機器的小工廠,用來生產基本武器,這個設想或許離實現也不遠了。


    “越想這工作量越大啊……”


    羅蘭歎了口氣,上床睡覺了。雖然他成為企業主的夢想已經在逐步實現了,但這還沒到終點。他心裏有很多改進和創新的想法,他究竟能把這個符文工坊發展到多大規模呢?


    它能達到遍布整個王國的那些大公司的高度嗎?說不定還能超越它們,讓他的名字在整個大陸家喻戶曉呢?


    “我這是想得太超前了,得一步一步來。”


    “晚安,阿格尼。”


    趴在床邊的紅寶石狼叫了一聲。很快,一人一狼都進入了深度睡眠,一個夢到自己成了符文領域的大亨,另一個的夢裏則滿是討厭的鬆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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