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定方呢?”在與自己的姑母薑桂芝談話之後,薑凝還是決定來找蘇定方,把事情說清楚。


    “凝兒,你覺得蘇定方到底如何?對他可還中意?”薑桂芝與她的談話,她現在還記憶猶新。


    “凝兒不知道!”薑凝的心裏也很糾結,“見到他與他交手時,凝兒看得出他是個坦蕩之人,凝兒那時的確有些心動,可他昨夜又自甘墮落去在那種地方,凝兒想恨他,可又恨不起來!”


    “那今天呢?他以一萬兩烈虎軍製衡住韓世諤四十萬兵馬,那份綢繆與膽量,是不是又讓你為之心驚。你見了這樣的他,是不是更迷茫了?”對於在自己身邊長大的薑凝,薑桂芝又怎會不清楚。


    “姑姑,到底哪個才是真實的他?”薑凝的這種問題,幸虧問的是薑桂芝這樣經曆過世事的人,若是換了莊氏或何氏,十有八九就會立刻指責蘇定方的為人不行。“傻孩子,哪個都是真實的他啊!這世上總有一些人,他們做事隻憑自己的心,不會在乎別人怎麽看的。凝兒,你知道嗎,今天我與他談話,言說如果他能娶你,姑姑會為那個紫鳶贖身,給他做妾。”


    “姑姑!”薑凝驚訝的看著薑桂芝,她怎麽也沒想到,自己一向強勢的姑姑,竟也會對蘇定方做出如此這般讓步!自己真的到了嫁不出去的地步了嗎?竟然還要通過這種方式才能嫁人!“凝兒是嫁不出去嗎?您居然要這樣……”


    “傻孩子,若是沒來這裏之前,姑姑肯定會讓你找個安定本分的人嫁了,可是現在……你還忘得了他嗎?”作為過來人的薑桂芝,深知有多少女子不想自己的夫君是何等的了得!何等的英雄呢!這樣的男人,若是一生沒見到那還好說,可一旦見到了,多少女人恐怕都會為之傾倒,為之失去理智。


    “凝兒忘得了!”薑凝說的異常堅決。而薑桂芝看著薑凝那一臉堅決的模樣,心裏卻是一陣苦笑,道:“但是他沒同意!”


    薑凝又一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個紫鳶她可是見過的,雖然出身不太好,但其姿容,絕對不枉北平府第一花魁的名號。而且那個蔡虛說過,紫鳶似乎還為了蘇定方而守身,足以見得她對蘇定方也是一往情深的。


    “他會不同意?”薑凝幾疑自己聽錯了。


    “是!他沒同意,他說自己去飄然軒的目的,與其他男人並無兩樣,而他與你也不是同路人,所以讓我沒必要因此事而委屈你。也許鐵血沙場,馬革裹屍,這才是他心中的天地吧!凝兒啊!你若真想忘了他,就迴南陽吧!”


    薑凝聽從了薑桂芝的勸告,打算明天就迴南陽,但在迴去之前,她還是得來向蘇定方道聲謝,畢竟昨晚蘇定方是為了自己打人的。


    “薑姑娘,將軍他不在。”薛萬鈞立刻迴答道。這次他可沒說謊,蘇定方確實不在。


    “那在哪兒?飄然軒?”薑凝見夜色已晚,想著蘇定方恐怕又是去那個風流窩了。如果他真的去了,那她也懶得再道謝了!


    “城隍廟!”好在薛萬鈞說出的也不是飄然軒。


    “憶昔去年春,江邊曾會君。


    今日重來訪,不見知音人。


    但見一抔土,慘然傷我心。


    傷心傷心複傷心,不忍淚珠紛。


    蕭兄,你我曾在此第一次相聚,你我雖不似伯牙子期,但多次相見,定方已當你是生平之友,今次你突遭橫禍,定方不能前去祭拜,唯有在以《列子》之詞送你,願你能明白定方心意,也不枉你我相識一場!”廟門處,蘇定方將一壺酒傾灑於麵前,自己又喝了幾口,腦中盡是與蕭灼結識的情景,:北平府下共戰邪祟,城隍廟裏四人聚散,洛陽城裏緊急求助,皇城腳下計定乾坤,烈虎軍帳鴻雁托書,畫紙張前講兵說武。雖然他與蕭灼相識不算太久,但兩次可都謂是以性命相托,相談甚歡了,更難得的是,蕭灼竟也從沒讓他失望,雖然兩人走的路不同,但卻是難得一見的投緣。然而不想此刻蕭灼卻驟然離世,雖然蕭灼具體是怎麽死的他不清楚,但單從洛陽傳來的消息來看,此中必有蹊蹺!蕭灼可是修道之人,道術有多深他也是見過的,什麽事會讓他不惜以身犯險的去後宮行刺貴妃?他要殺的人,恐怕也不是尋常之人……


    噠噠噠!正當蘇定方在酒力的作用下思緒繁多時,山下一個極具律調的聲音傳了過來,蘇定方憑經驗就判斷得出那是馬蹄聲,隻是天都這麽黑了,誰會在此時上山?還騎著馬!答案很快揭曉,是薑凝!借著月色蘇定方看的很清楚,但他看的更清楚的是,薑凝身後還跟著一個東西!


    是的!是東西!不是人!


    那是一個白影!一個蘇定方再熟悉不過的東西!昔日蕭灼與他一起清除那些傀儡冤魂之後,靜逸又返迴師門通知道門弟子出世,北平府此時的傀儡冤魂也寥寥無幾,但數萬勞工役死運河之畔,又怎會都在一時惡化,總有舊鬼滅而新鬼生的現象發生的。而這些新鬼因為對修行所知不多,便多憑需要做事,也就盯上了此時獨自上山的薑凝。


    “蘇定方。”薑凝一見蘇定方果然在山上,心裏說不出的高興。但下一刻,卻見蘇定方提槍邁步向她殺了過來,眼中透露的殺意更是令她不寒而栗。


    “籲!”薑凝立刻想勒住馬韁,然而馬匹此時竟然根本拉不住,仍舊向前狂奔。


    “跳!”眼見白影已追上薑凝,而馬匹又失控,蘇定方高喊一聲,長槍一變,一個橫掃掃向馬腿。


    馬匹吃痛倒地,薑凝也因蘇定方的提醒而提前跳離馬背,順勢在地上一個翻滾,雖然沒摔到,但也有些狼狽。


    “這什麽東西?”此時薑凝才知道蘇定方眼中的那股殺意並非是衝她而來。隻是眼前的東西她從未見過,所以難免有些驚慌。


    “沒殺過人吧?”不想蘇定方答非所問,但薑凝還是點了點頭。


    “初生邪祟,道行低微,一懼陽血,二懼朱砂,三懼生殺之氣。”蘇定方說到這裏,長槍迴收,指向了薑凝。


    “什麽?”薑凝不明白蘇定方要幹什麽。


    “陽血之最,處子為宜。”


    “你混蛋!”薑凝罵了一句,但還是伸手在槍刃上劃了一下。而她主要罵的,還是蘇定方既然說邪祟懼怕陽血,那幹嘛不用他自己的,幹嗎非得用她的血?實際上,蘇定方也不過是為了穩妥而已,畢竟這也算是他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麵對邪祟?昔日那一戰,幸虧有蕭灼趕來救援,他才能幸免於難。今日雖然有蕭灼告訴他的要點,但為了穩妥,他還是覺得用薑凝的血比較好。


    “除邪滅祟,切不可心生畏懼,一旦膽怯,縱有十分本事,也隻能用出七分!”蘇定方想著蕭灼說過的話,提槍而上。好在眼前的傀儡冤魂道行並不高,雖然能擋得住蘇定方的攻擊,但也沒有什麽特殊能力能製服蘇定方,雙方一時也難分高下。


    “人之心火,便是力之根本。生殺之誌,遇強則強,諸邪避之!。”蘇定方絲毫不退,幾次攔住傀儡冤魂衝向薑凝的身影,也硬抗下數次冤魂對自己的攻擊,終於一槍抵在了傀儡冤魂腰間。


    “知其根本,破其要害,萬物皆有其弱點,鬼靈亦複如是!”蘇定方腳下發力,長槍的肅殺之意,結合槍刃上的處子之血,槍刃瞬間透體而出,一個傀儡木偶也被死死地紮在了槍尖上。


    白影散去,長夜歸寂,廖廖蟲鳴應聲聲。始知故人所言非虛:“鬼神之事,非人力所及,切莫輕為!”又憶及往昔,數次臨敵,槍不過十合而敗北者數不勝數,然今之鬼祟,卻耗之以十數槍方果,誠然如是也!(全都這樣寫會不會被打)


    “蘇定方。”看著蘇定方持槍走向篝火,薑凝叫了他一聲。剛才的一幕幕她都看在眼裏,從蘇定方持槍攔下她的坐騎,到此時蘇定方擊殺邪祟,那豪邁的身影,那勇往直前的腳步,那寧死不退的剛強,可不正是她對自己未來夫婿的期許嗎?可為何……為何蘇定方要去招惹那個娼妓!難道自己還不如一個娼妓嗎?


    是啊!難道自己還比不上一個娼妓嗎?薑凝的這個念頭一出來,隨即便止不住多想:論家世,論姿色,論武功,論心性,還論別的什麽,自己難道會輸給一個娼妓?更何況蘇定方對那個娼妓根本沒上心,隻是圖一時之快而已。而且蘇定方碰的隻是個娼妓,又不是什麽良家姑娘!薑凝腦中的念頭越走越偏,但她反而覺得事情就是這樣啊。就像她姑姑說的:“當初姑姑就是看你姑父老實本分,才招他為夫,傳授他槍法,可結果呢?還不是招惹別的女人。他蘇定方雖然招惹的是娼妓,但是也看盡世態炎涼,他若是能收心,反而不容易為她人所動。”(薑凝,你想法有點危險啊!)


    然而蘇定方沒有理會她,徑直走向了篝火堆,在將木偶放到火苗上空烤了一會兒後,突然一口酒噴出,火借酒勢,竟然燒出了一個一人多高的人形。


    “火主炎陽,水主寒陰,宵小邪祟,盡可以火焚之。”蘇定方在做完最後一步後,終於看了看薑凝,問道:“怎麽了?”


    “腳疼!”薑凝揉了揉腳。剛才跳下馬後,落地的一瞬間還是崴到了腳,隻是當時因為驚嚇和緊張,沒怎麽覺得疼,現在反而發作了。而她以為蘇定方應該不會管她時,蘇定方居然站了起來,而後來到他麵前,伸手捏了捏她的腳。


    “這隻?”


    “嗯!”


    “還好,不嚴重,休息一會兒就好了。”蘇定方看了看,最終確定薑凝這隻是落地時震的。


    “你來這裏幹什麽?”


    “你來這裏幹什麽?”


    兩人同時開口問了相同的問題。蘇定方為薑凝包紮傷口的動作也為之一頓。“我來這裏祭奠一個舊友。”說著,蘇定方雙手一叉,將薑凝抱了起來,走向了篝火。


    “我來向你道謝,謝謝你那晚替我出頭。”薑凝心裏竊喜。渾然不覺自己自從思想跑偏後,已經越來越沒底線了。


    “職責所在。就算沒有你,那天我也會打人的。”到地方後,蘇定方便將薑凝放了下來。


    “啊!”薑凝當然不知道蘇定方昨晚是以找事為主才去的飄然軒。“我就知道不該來的。”


    “那你還來?”蘇定方又提著酒壇遞給薑凝道:“活血化瘀。”


    我不是還想看看你嗎?薑凝接過酒壇,抱在懷裏看了看,實則是為掩飾內心的小鹿亂撞。誰讓她思想想開了,對自己之前的想法也認識清楚了呢。


    “蘇烈,你那個舊友是誰啊?”薑凝喝了口酒,又將酒壇遞給了蘇定方。


    “蕭灼。”蘇定方隨意喝了一口,又遞了迴去。


    “蕭灼?”薑凝拿著酒壇轉了轉,找對地方喝了一口,又遞了過去。


    “你認識?”


    “聽莊妹妹說過。”薑凝接過酒壇,重新找著蘇定方喝酒的地方,又喝了一口,才將那天莊氏說的話一一複述了一遍。沒想到蘇定方聽完後,卻有些慍怒,說道:“胡說八道!那天看似我們與宇文承都戰作了平手,實則根本不敢與之正麵抗衡,蕭灼是怕我和小侯爺出事,才動手挾持了莊姑娘。因為他清楚,當今聖上不可能為了一個妃子,犧牲掉東征大業的!”


    同樣的事,兩個人嘴裏說出來卻是不同的結論,薑凝也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不過這不是薑凝現在關心的,“那這是你們計劃好的?”


    “不是,我也是事後才知道的。”蘇定方又一次接過酒壇,發現酒已經沒多少了,直接一口喝完,將酒壇放到了一邊。


    “你也會被人算計?”薑凝驚訝的舔了舔嘴唇,想想白天蘇定方的未雨綢繆,真沒想到蘇定方竟也會被別人算計其中。


    “談不上算計,他的目的從來就不是我,隻是需要我的幫助而已,而且他也不是要害誰。”說到這裏,蘇定方站起來,喚來了自己的馬匹,一躍而上,又伸出手道:“該走了。”


    薑凝隨即跟著站起,在被被蘇定方拉上了馬背,即將要走時,還是又問了一句:“蘇定方,你禍害過多少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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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動情,心如泉湧啊!心態解決了,該解決情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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