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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國,皇宮,雲甯殿。


    花瓏醒來的時候天已經晚了,長風寂寂,透過長窗吹到人身上,有一股徹骨的寒涼。


    殿中簾幕低垂,四下裏靜悄悄的,宮娥半個也無。連阿蘅跟奈蒔嬤嬤都不在。猛然聽不到阿蘅搗藥的聲音,花瓏莫名的覺得有些寂寞。


    高燭已經起了,月色沉沉,處處都是淡淡的銀光。殿中燈火輝映,她仿佛隔著這一串燭光,能見著風長棲的影子。


    不是她,她已經走了兩年了。


    花瓏忽而悲從中來,兀自垂淚。


    奈蒔嬤嬤剛端著燕窩羹進來,就見著了這一幕。心中大驚,忙不迭地上前,“娘娘,這是怎麽了”


    “國師未曾迴朝”


    “未曾。”


    旁人不知道反玉無望去了何處,可是他們雲甯殿上下卻是知道的。


    玉無望每個月幾乎都要往孟麗走一遭,幾乎每一迴都是無功而返。可玉無望總也不死心,這兩年來,也不知受了多少傷,有一迴連阿蘅都出宮去給玉無望診治,哭的兩眼通紅迴來了。隻說是玉無望命懸一線,縱使是救了一條命迴來,日後也是要留下病根的。


    花瓏心中感激,卻也知曉白歡脾性。她這樣迫不及待昭告天下,半點體麵不顧,擺明著是要跟風國宣戰。


    至於風長棲的身世,從花瓏複國立風長棲為皇儲的那一日,整個後廷,便全都明白了。至於風帝,他心裏是歡喜的,不僅未曾怪罪花瓏分毫,反倒十分厚待,這兩年曦貴妃仗著自己新產下的男嬰,對她百般壓迫,可是有風帝看顧,到底不會叫曦嫵欺誨了去。


    奈蒔嬤嬤給花瓏披上了一件薄衫子,搖了搖頭。


    “聽阿蘅說,驚雲司跟玉府都沒有消息,想必是還沒有迴來。”


    “這一迴怎麽去的這樣久算起來也有小半個月功夫了吧莫不是見著了長棲”花瓏緊緊地攥住了手中的帕子,“縱使是知道她在孟麗過得比在風國還要體麵,我卻還是放心不下。”


    “娘娘待公主如同親生,自然掛念。”奈蒔嬤嬤也不好多說,花瓏已經夠傷心的了,她哪裏還敢多話。


    幸好長安來了,蹣跚地走到花瓏跟前,咿咿呀呀說著“阿娘”。


    她比不得風長棲伶俐,卻也是個可人兒。這兩年也不知給雲甯殿添了多少歡喜。說出來的話,也可人疼,風帝對她視若珍寶。


    可再怎麽矜貴,都比不得風長棲在他心裏的比重。不論曦嫵明裏暗裏說過多少迴,現如今風國皇太女依舊是風長棲。


    “淑妃的身子好些了麽”花瓏將長安抱在懷裏,撥弄著她手裏拿著的小皮鼓,想到淑妃的病症,微微蹙眉。


    “還是老樣子,老奴昨兒個還瞧見了淑妃娘娘跟前的芷兒,隻說是淑妃娘娘日日夜夜念著先皇後,心病還須心藥醫,縱使是禦醫再怎麽能耐,也解不了淑妃娘娘心中苦悶。”


    花瓏忽而笑了。


    扯了扯嘴角,臉色慘白。


    自從知道白歡還活著,淑妃便一病不起。現如今纏綿病榻已有兩年。眼看著她形銷骨立,如同風中殘燭,花瓏卻什麽都做不了。眼看著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麽病死的滋味可不好受。


    “本就是她欠了白歡的,現如今也是她自己個兒看不穿,心中有愧,自然如此。皇上去瞧了麽”


    “娘娘哪裏不知道皇上的心思整個後廷,除了娘娘這兒,便是曦貴妃的玉坤宮能見著皇上的影子,至於旁的地方,很是難能。”奈蒔嬤嬤立在一邊,臉上的神色諱莫如深。


    白歡還活著的消息,徹底帶走了風帝的精魂。這些年來,他日子過得是愈發精簡了。宮中女子,不得跟先皇後有半點相似,哪怕是穿著跟白歡之前喜歡的顏色,必定會叫風帝發怒。


    可是稀罕的是,他的盛乾殿裏頭,卻有成千上萬幅白歡的畫像。


    “他心裏眼裏隻有白歡,我一早就知道。”花瓏已經不再心痛了,她隻是難過,一個人不愛你,不論做什麽,都不會愛。她什麽都做不了,這才是叫她最煎熬的事兒。


    可輸給白歡,花瓏卻是服氣的。


    白歡大度,待誰都是一團和氣。從不屑於跟後宮中人逞兇鬥狠,那些陰謀算計,她從不放在眼裏。加上性子沉穩果毅,腹有詩書,行軍打仗更是好手。除卻針黹女工差強人意,其他的,無可挑剔。


    她是風帝的水晶心肝玻璃人。


    花瓏還記得,那人走路的時候,香風細細,甫一坐下,便淹然百媚。她用的是絲綿帕子,上頭暈染著一團泅紅,胭脂色,滲得一塌糊塗。


    為著風帝的萬裏山河,她竟能臨陣倒戈,成就了風帝的千秋偉業,卻未曾料到,風帝野心勃勃,趁此機會揮師北上,殲滅孟麗。


    自從白歡入宮之後,她對風帝的情義,大抵都比不得從前了吧。


    國仇家恨層層疊,再怎麽深愛,都十分枉然。


    歡從何處來,端然有憂色。


    花瓏總記得她顰顰模樣。


    “我若是男子,我也愛她。”花瓏垂下腦袋,將懷中的長安交給乳娘,又朝著奈蒔嬤嬤笑了笑,“你是在她跟前伺候過得人,你該比我還知道她的好處。”


    提及白歡,奈蒔嬤嬤心裏總是發酸。


    之前總以為白歡歿了,死在了冷宮,她背地裏也不知哭了多少迴。而後得知那人還活著,甚至複國。自己照顧了數年之久的風長棲也是白歡親生,奈蒔嬤嬤的心裏比之旁人更是歡喜百倍千倍不止。


    隻是前程渺茫,許是大戰不休,她又帶著十成十的擔憂。


    這是老母親的心腸。


    花瓏將奈蒔嬤嬤看得透透的,從不責難。


    怎麽都好,她白歡本就是個解語花。


    隱隱聽著李玉寶的通傳之聲,想是風帝來了。


    花瓏不徐不疾地起身,走到外室。果然是風帝,她屈膝行禮,不卑不亢,自有一股子渾然天成的英氣。


    “聽阿蘅那丫頭說你身子抱恙”


    阿蘅


    那丫頭必定是見她終日不樂,這才故意說給風帝聽的。


    “隻是風寒,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多謝皇上關懷。”花瓏素手纖纖,給風帝斟茶。


    這是奈蒔嬤嬤新烹的,很香。


    “知道你惦記著長棲,”他看著窗外的一片殷綠,嘴角溢出一抹苦笑,“長棲最喜青色,合宮上下,找不到第二個同她一般素淨的。”


    “長棲……長棲顧念阿娘,現如今總算是圓了心願,也算是順遂。”花瓏咂了一口子茶水,“她歡喜便好。”


    “到底是風國的皇太女,日後是要繼承大統的,”風帝也不知是在說給花瓏聽,還是在說服自己,“她終究還是要迴來的。”


    花瓏欲言又止,動了動唇,半晌又道:“孟麗那頭,斷然不會放人。”


    “朕自然知道,朕的意思是……朕親自去迎。”


    花瓏一臉驚駭,猛然抬起頭來。見風帝眼中的那一股子激動,花瓏登時就明白了。這並非一時興起,他蓄謀已久,一早就想著去見孟麗。


    這自然不是為著風長棲,至少不全是。十之七八都是為著白歡,他想她。


    花瓏忽而紅了眼,他們這些年,同床異夢,花開不同賞,花落不同悲,很是可憐。


    “還請皇上三思才是,到底山高路遙,皇上乃是君王聖體,若是有個閃失,可怎麽好”


    “不妨事,朕自有計較。”見花瓏並未說半句反對的話,風帝心裏一喜,一連吃了三五杯茶水,臉色微紅。他心中激動,一改常態,將心事全都寫在了臉上。


    花瓏也不知多少年未曾見過他如此孩子氣的模樣。


    如同一個少年郎,數著跟自己心上人見麵的日子。


    她實在是豔羨白歡。


    “皇上還是跟大臣們商量商量的好。”花瓏看著他英武的麵孔笑了笑,“到底是件大事兒。”


    也不知風帝聽沒聽進去,他隻囑咐她好生調養身子,又大手筆地賞賜了一通,這才心滿意足地去了。


    花瓏心氣漸漸平和,看著風帝那一襲寶藍團福的袍子迅速消失在拐角,她鬆開自己手中的帕子,上頭隻繡著三兩朵梅花,這是風長棲唯一留下來的繡作。


    若是能將風長棲帶迴來也好,哪怕隻見上一麵,她也是歡喜的。


    至於白歡,風帝遲早都會見。


    傍晚時分出了一樁大事,曦貴妃的小皇子長雲高燒不退,禦醫都到了玉坤宮。


    風帝自然也是去了,原本他是在跟諸位大臣商議親自前往孟麗一事。


    可是就這麽湊巧,長雲病重,奄奄一息,好似就要這麽沒了性命。


    風帝本是不管,一切交給了太醫院診治,可是最終還是耐不過曦嫵的三請四邀,還有那些元老大臣的勸諫,這才往玉坤宮去了。


    花瓏得了消息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的事兒了。聽聞風帝也被曦嫵留在了玉坤宮,她的臉色格外難看。


    “嬤嬤,可還記得元慶二年的事兒麽”


    元慶二年也不知發生了多少事,可是奈蒔嬤嬤知道花瓏問的是哪一樁,登時就變了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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