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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長棲從未見過如此倔強的人。


    倔強到絲毫不管自己身體上的痛感,她甚至都開始認為,他的皮囊外頭裹著一層裸色的皮肉,沒能讓他有那種被灼傷的痛感。


    他緊緊地咬著唇,眸中倒映著旁邊火盆裏頭的星火。


    這會子,那些無數火耀耀的火苗從火盆裏橫衝直撞地躥了出來,瘋狂地吐著自己的火信子,不斷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叫人聽著心裏森森然,不住發顫。火盆裏頭正烤著火紅火紅的赤戟,小小的一隻,過不了多久,這赤戟就能印在這人的身上。


    耀京城裏頭的刑司,一旦是進來了,根本就沒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那人也一早就知道了,所以才會這麽死心,連掙紮都不願意,看著那火盆的眼神也從起初的畏懼變得十分淡靜。


    這些人把目標放在了寶華坊,雖然現在是死了幾個女子,但是玉無望卻覺著這一切鬥不過就是一個大膽的試探,畢竟,寶華坊一旦入夜,男男女女,摩肩接踵,不可勝計,每日如此。看著那些黑壓壓的人,玉無望就覺得心裏發慌。這要是以前倒也罷了,現如今風長棲成了驚雲司的女官,這些事兒一旦發生,所有的後果,都要由那麽一個小妮子擔承,這多可怕?


    “別把驚雲司的人當傻子。”玉無望坐在一邊,悠然自得,雲淡風輕,仿佛半點都不在意這人說還是不說。


    那人也不知說了一句什麽,風長棲站在外頭沒有聽清。玉無望也不吭聲,加上牢房裏頭陰沉沉的,如果不是那一小盆炭火,當真是沒有半點光亮。


    風長棲在外頭來迴踱步,裏頭半點聲響都無。


    她有些急了,剛準備進門,就被開陽給攔住了。


    他看慣了自家公主審問犯人,越是到了這個時候,就越是要沉住氣。現在那人應該已經繃不住了,稍稍等一會子,必定會全部招供。


    “公主,稍安勿躁。”


    風長棲唇角微抿,也不好多說。


    隻是那些人格外嘴硬,縱使是玉無望,隻怕也問不出什麽來。那這條線索就徹底斷了。


    殺人兇手是找著了,隻是那背後主謀的真正目的又是什麽?但凡是想到這一層,風長棲就覺著心口發悶。


    風國耀京城,看起來是何等榮光?偏得這底下的汙穢鮮有人知。風長棲越是看得多了,越是心中淒惶。她不禁想到當初花瓏說的,花家被奸臣謀害,這才滅了滿族,她自己也落入冷宮,吃了數年苦頭。


    這耀京城,殺人不見血,吃人不吐骨頭,自家阿娘當初也必定吃夠了苦頭吧。


    她目光灼灼,盯著暗處。


    大抵過了一炷香的功夫,隻聽得一聲悶哼,那人竟然口吐葷血,等風長棲進去的時候,那人已經死了。


    她雙目圓睜,滿臉的匪夷所思。轉過身子,呆呆地看著玉無望。


    “這是怎麽迴事?”


    “有人。”玉無望抬了抬頭,看著頭頂上的一個小小縫隙。


    那是焊接處,前段時間已經找人修葺,隻是還未竣工,沒想到今天竟然被人鑽了空子。方才玉無望正想著這前前後後的事情,疏忽了,沒能發現這屋頂上竟然有人。


    隻是驚雲司這塊的地牢鮮有人知,就是這個湊巧,這次這人被收押到了半坡上的牢房上頭,還有一半在地麵上,若非如此,這人決計不會就這麽死了。


    “追啊。”風長棲雙目欲裂,轉過身子看向叱離。


    叱離會意,剛想走,就被玉無望給叫住了,“用不著。”


    “怎麽?”風長棲愈發不解,歪著腦袋,一臉狐疑,“什麽叫用不著?這不是咱們唯一的線索麽?現如今他死了,可不就要去追蹤方才那人?”


    “看那飛鏢。”玉無望徑自上前,抽出屍體上頭的飛鏢。


    尋常飛鏢都是柳葉形,可是這個不同,頭部呈現三角形,格外鋒利。玉無望帶著風長棲出了地牢,天光乍現,她輕輕地掩住了自己的眼睛。


    “是匈義幫的人。”


    風長棲歪著小腦袋,半點不懂。


    循著玉無望的眼神朝著那飛鏢看了一眼,上頭還有還有一個小小的火焰標識,風長棲眸光暗閃,怔怔地說道:“那匈義幫的人乃是江湖組織,怎會跟朝廷中人牽扯?”


    “你知道匈義幫?”玉無望倒是十分意外,勾唇一笑,“倒是我小瞧了你。”


    江湖中事,風長棲也是聽自家阿娘提過不少,一來二去的,也算是知道的十分詳盡。隻是這一次,她頭一迴跟江湖組織有這樣切近的牽扯。


    “這事兒怕是麻煩了。”風長棲避而不答,癟了癟嘴,複又接著說道:“師父,咱們該當如何?”


    玉無望看了看天,雙眼微眯,倒是看不出半點焦灼的情緒,“等。”


    風長棲一臉迷惘,這“等”,等什麽呢?奇奇怪怪,她也著實不懂玉無望言語之中的深意,隻是他向來都是個有主意的,總犯不著注視不管,守株待兔。


    ——


    皇宮,雲甯殿。


    風長棲匆匆忙忙帶著阿春迴了雲甯殿。


    她心裏惦記著花瓏以及她腹中孩兒,是以這幾日隻要時辰允許,總會趁早迴宮。


    剛進門就聽著一陣喧嚷,風長棲心裏焦灼,腳步匆匆。


    奈蒔嬤嬤站在外頭,也不知跟那些宮女交代著什麽,眉眼之間隱隱帶著笑意。


    見著風長棲迴來了,奈蒔嬤嬤趕忙迎了上來,“公主。”


    “誰來了?”


    奈蒔嬤嬤壓低了聲音,歎了口氣,“太後來了。”


    啊?


    風長棲目瞪口呆她倒是未曾想過那位皇太後還會主動現身在雲甯殿。


    不是說那人最是厭惡雲甯殿一等的麽?怎麽好端端的竟是轉了性子?莫不是其中有詐?風長棲愈發小心謹慎,接著問道:“所為何來?”


    “送護子湯來的。”


    風長棲一聽這話,心亂如麻。


    “前些時候不是說此事要好生瞞著的麽?怎麽好端端的,太後都知道了?”


    奈蒔嬤嬤也是一臉為難,駭笑。


    “娘娘害喜的厲害,皇上來了,也就被看出來了。”


    這可算不得什麽好事,以後要是鬧得不好,曦嫵必定會暗中搗鬼。正所謂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必得更加小心謹慎才好。


    她也不避諱那位太後老祖宗,進了內殿,朝著那人行了一禮,看起來也不知有幾多乖巧。


    知曉這人現如今日日早出晚歸,將驚雲司治理地井井有條,太後固然是不喜歡她,卻也不好麵上無光。


    “近日裏頭怕是累到了吧?”太後言語之中的關切沒來由地給了風長棲數不清道不明的恐慌感,她假意笑笑,臉上的表情有幾分僵硬。


    “能為著父皇分憂解難,這是長棲的福澤。”她笑的愈發燦然,走到花瓏跟前,目光卻停留在那一碗湯藥上頭。


    烏褐色的,看得久了,有一種格外沉重的痛感。她苦熬不住,別開臉子。


    這人到底不是曦嫵,她是太後,花瓏腹中的胎兒,也是她的皇孫,想來犯不著下毒吧?


    太後明顯的有些不耐煩了,站了起來,朝著花瓏跟風長棲看了一眼,“你好生歇著,現如今也是有了身子的人了,日後諸事小心,莫要孟浪。”


    聽這話倒是對花瓏十分關切,她們都站了起來,目送太後出了雲甯殿。


    等那人一走,風長棲按捺不住,趕忙拉著花瓏的手,輕聲問道:“阿娘,太後能信麽?”


    “能。”花瓏嘴角噙著一抹冷笑。


    自從出了冷宮之後,風長棲幾乎沒見過她有過這樣深沉的笑意,一時之間有些呆愣。


    “這護子湯乃是太後避著玉坤宮那位送過來的。”


    風長棲微微愣神,她倒是未曾想過,有朝一日那位老人家圍著自己的後裔,竟然能不在意這後宮爭鬥,到底也十分難得。


    花瓏心細如塵,朝著奈蒔嬤嬤看了一眼。


    那人會意,拿出一支銀針來,試了試毒。


    見一切都安然無恙,那人才將那護子湯一飲而盡。


    既然是太後送來的,自然是好東西。花瓏用帕子輕輕地擦了擦嘴,朝著風長棲笑了笑,“驚雲司那頭,一切都好?皇上說了,你十分聰慧靈敏。”


    風長棲駭笑,並不吭聲。


    這麽一個偌大的耀京城,好似四個大染缸,再怎麽單純無害的人,在這裏待得久了,總會變成各種各樣的顏色來,風長棲眯著眼睛,想著近日裏發生的許多事,心裏止不住地疲憊。


    都說官大一級壓死人,她這會子無人管轄,卻也累得兩眼昏花,可見,管理這樣一個泱泱大國,的確是不容易的。


    想到當初在永巷的日子,風長棲的心裏,竟然湧起了一股子懷念。當真是瘋了,那時候拚了命地想逃出生天,這會子倒是想迴去了。


    人心易變。


    “沒有什麽好與不好的說法,阿娘,外頭亂的很。”


    風長棲心裏乏累,倚在一邊,沉沉地睡了過去。


    花瓏有些意外,輕輕地摸了摸風長棲的小腦袋,著奈蒔拿了一床厚毯給她蓋上了。


    “聽聞寶華坊死了幾個人。”奈蒔嬤嬤壓低著聲音,“前幾日聽守宮門的侍衛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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