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尋了一處無人供奉的廟宇設了個靈堂祭拜,燒紙也方便。


    為了能得到五十年喪失性命的百姓死亡戶籍名單,她去到劉府,如今樂陵的城主。


    一個七旬老翁。


    聽掌櫃的說他是五十年前唯一的幸存者。


    但是光她一人去不行,無法取信於人,掌櫃的是個好人選,她特意拜托了他,掌櫃也很樂意。


    岑矜雪抬頭看著陳舊的牌匾,又看了看蕭條有些許破舊的大門,真不像是一個城主住的地方。


    她上前敲了敲門,等了有一會兒,門才緩緩打開。


    小廝看著麵前的人上下打量驚訝地問:“你是何人?可有什麽要事?”


    看著眼前這人不像是樂陵的人,難不成是從外麵來的?


    樂陵已經很久沒有外人留下了,如今有那麽一個倒是稀奇。


    忽然他看到她身後的客棧掌櫃,樂陵不算很大,人也冷清,加上他來府上送過幾次飯菜,他也就自然認識掌櫃的。


    “誒?掌櫃的,你這是?”


    掌櫃的雙手作揖,笑道:“勞煩你通報一聲,我們有急事要見劉大人。”


    如今這樂陵蕭條沒什麽人氣,來來往往的過路人也留不住,眼下倒也沒什麽規矩約束,所以見一麵城主還是很容易的。


    “行吧,你們稍候片刻。”


    小廝轉身關上門。


    沒讓他們等太久,門再次打開,讓他們進來。


    小廝帶著他們來到一處種滿梅花的院子,穿著灰色長袍的老者正和下人蹲在地上撿掉落的梅花。


    岑矜雪見狀拿過一旁的簸箕開始幫忙起來,掌櫃的也蹲下身撿。


    院子裏,沒人說話,都在撿地上的梅花,默契又專注,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有什麽寶貝。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終於是撿完了大半,老者的腰似乎有些受不了了,扶著腰踉蹌著站起身。


    快要站不穩的時候,岑矜雪連忙上前扶住他的手臂。


    劉城主抬頭看去,便見一陌生姑娘,淡笑著說道:“多謝小姑娘,如有怠慢之處,還請見諒。”


    “您坐。”


    她將他扶到石桌前坐下,把地上裝滿梅花的簸箕遞給下人。


    剛轉身便聽見他說:“這梅花用處大著,能做糕點,能釀酒,還能賞心悅目。”


    “您下次可以提前鋪一層布放在樹下,就可以省些力氣,您年事已高還是要保重身體。”


    劉城主摸了摸胡須,笑得慈祥:“有道理有道理。”


    下人這時端上來一壺剛沏好的茶,放到三人麵前。


    在這冰天雪地中,茶杯的熱氣慢慢騰升,模糊了眼前人的臉。


    岑矜雪開始說明此時前來的緣由。


    劉城主聽到五十年前的屠城,臉色驟然變得有些悲痛起來,遺憾地歎息。


    沉默了一會兒後,他收拾好情緒,說道:“樂陵百姓戶籍名單,老夫這有一份,你們就不用再跑一趟衙門。”


    “如此善舉老夫替死去的百姓拜謝姑娘。”


    說著他起身雙手作揖要給她彎腰,嚇得她連忙閃到一邊。


    “不必如此,隻要我能做的,我便盡力做。”


    “待完成之後,樂陵可以尋些能吸引別人留下來的待遇,推崇樂陵的美食特產,讓別人知道樂陵的存在,掃除以往他人對樂陵的刻板印象。”


    “來來往往,周而複始,定能繁榮昌盛起來,雖然短時間做不到,卻也能讓樂陵變得有人氣。”


    劉城主越聽眼睛越亮起來,“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姑娘的提議真是太好了,隻是……”


    他忽然有些欲言又止。


    “不瞞姑娘所言,樂陵實在太過清貧,拿不出太多的銀錢。”


    岑矜雪聽言,笑了笑:“不急,很快就會有位大財主到來。”


    “噢?”


    劉城主疑惑地看向她。


    “這名冊我隻是用來抄寫,等我抄完會給您送迴來。”


    “不打擾您了,告辭。”


    ……


    【宿主,你這是要把祭拜的善果給涼珩之?】


    【樂陵冤魂無數,你讓滯留人間許久的亡魂入了輪迴,便是功德圓滿,我們可以迴家了。】


    【你不想迴家嗎?】


    可以迴家了嗎?


    岑矜雪有些恍惚,她已經很久沒想起現代的事情了。


    雖說現代沒有牽掛,但卻是她最喜歡生活的地方。


    『我當然想,隻是你讓我再確認一下。』


    兩日的時間,靈堂已經布置完畢,隻剩下名冊還有往生經還未抄寫完。


    房間內,岑矜雪伏在桌前,一陣腰酸背痛,直起身,揉了揉脖子和腰,甩了甩酸痛的手腕。


    長兮和韓盧小孩子心性,在後院堆雪人玩,燕文生陪著他們。


    茵瀾和於弋在靈堂看還有沒有要整理的地方,


    驀然,啪得一聲,窗戶被急促的寒風拍打開來,風雪一瞬間灌溉進屋裏,瞬間溫暖的房間變得冰冷刺骨。


    她剛忙走上前把窗戶關上,轉身抬頭的瞬間,她的腳步一頓。


    麵前的人穿著素色袍子,臉上掛著淺淡的笑意,一雙綠眸溫柔如水,靜靜地凝視著她。


    宋瑾。


    他的穿著打扮完全是宋瑾時候的樣子。


    涼珩之喜著豔色深色的衣服,很少穿淺色,隻有宋瑾會這麽穿。


    但她不知道那個時候宋瑾是不是為了迎合她的喜好,畢竟一個人就算是失憶,也很難改變本身的喜好。


    隻是半個月未見,但她怎麽覺得見到他的上一次已經是很久很久之前了。


    “小雪…”


    他盯著她,麵上不現,腳步卻蓄勢待發,生怕她會再次逃走。


    岑矜雪緩緩上前,繞過他,走到桌前。


    “你來的正好,我還有一些未抄完,剩下的你來吧。”


    “好。”


    涼珩之還不知道是什麽,就點頭說好。


    他走到她身邊,疑惑地看向桌麵上抄寫的東西。


    “這個。”


    她指了指抄寫一半的名冊和紙張。


    若無其事的樣子讓他有些愕然,他在來的路上想著以為小雪會很抗拒他,都已經做好了將她強製帶走的準備。


    如今這副穿著,隻是想讓她想起一些往昔的事情,好讓她別這麽輕易拒絕自己。


    他在抄寫,她便在身邊研墨。


    時間仿佛在此刻靜止,屋外寒風瑟瑟,雪花漫天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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