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辰巳年紀還小,哪受得住這種苦啊!”文柔哭得撕心裂肺,她跪在老太太的腳邊,滿臉的眼淚。


    老夫人也是滿麵愁容,那是她唯一的親孫子,她怎麽可能不心痛,曲家的血脈絕對不能斷!


    於是,老太太的聲音狠厲了不少,那煎完藥剛迴來的老大夫一進門,就被老太太厲聲喝止:“老先生,要是治不好我孫子,你今天就別想出這侯府了!”


    老大夫驚了,他就是出去煎個藥,怎麽迴來被威脅性命了!


    他隻是想賺點錢養家糊口而已啊!


    老大夫年紀不小了,身子顫顫巍巍的,手裏端著的藥碗也跟著搖晃,眼見著那珍貴的藥湯要灑出來,文柔趕緊道:“桃蕾,還不去把藥接過來給少爺喂進去。”


    桃蕾趕緊過去,“大夫,藥給我。”


    燙手的山芋被拿走,老大夫抹了把額頭的冷汗,轉身退出去。


    文柔卻是緊跟著來了句,“大夫,我兒何時能退燒?”


    摸著兒子滾燙的額頭,文柔心焦道。


    老大夫立馬轉身,“夫人請放心,隻要燒退了,少爺便會醒來,您可以拿烈酒給少爺擦身,幫助退燒。”


    文柔立馬命人去拿烈酒,床上的少年臉蛋通紅,嘴巴裏還呢喃著“別過來”“我不想死”之類的夢囈。


    文柔聽見了,心裏痛極。


    她不禁捏緊了手帕,開始後悔今天帶兒子進宮。


    文柔給曲辰巳喂藥,可曲辰巳昏迷著,嘴巴閉的很緊,藥湯送進去很快就流出來,看的文柔焦急不已。


    “辰兒,快喝啊,不喝病可怎麽好。”


    老太太也看的揪心,她一聲令下道:“巧嬤嬤,你去給辰巳灌藥。”


    巧嬤嬤是老太太最信任的人,跟著老太太一起嫁進侯府,這一伺候就是幾十年。


    巧嬤嬤接過藥碗,文柔被擠到一邊,就看見巧嬤嬤伸出一手,硬生生掰開曲辰巳的嘴巴,把藥給灌了進去。


    一聲驚叫險些溢出喉嚨,文柔就看見她兒子喉嚨咕咚了兩下,便把藥咽下去了。


    她放下心,巧嬤嬤喂完藥迴到老夫人身後,就低眉順眼的站著。


    “文氏,還愣著幹什麽,還不趕緊給辰巳降溫。”文柔愣了一下,便把兒子的衣衫脫下,給他擦烈酒。


    這老大夫的方法果然管用,曲辰巳身上的溫度緩緩降下來,頭也沒那麽燙了。


    文柔險些喜極而泣,又喚來老大夫診脈,那老大夫鬆了口氣,“少爺這是大好了,藥一定不能停,老夫再給開一些補氣凝神的方子,幫少爺穩定情緒。”


    老大夫走了。


    老太太擔驚受怕了許久,腿腳都站麻了,這才得空坐下,她看了眼病床上的孫子,心裏忍不住忽想起當年。


    一遊曆至此的高僧登門拜訪,老太太一向信佛,自是歡迎他進來。


    那僧人看著仙風道骨,頗有幾分修為,但是他一張口就讓老太太肝膽俱顫:“貴府小姐命如磐石,必定會與貴府少爺的命格相撞,兩敗俱傷,不可不防啊。”


    那僧人說完便走了,從此以後她便沒見過。


    難道,那高僧說的終於應驗了?


    老太太的神情凝重起來,文柔自是看出來,並不敢說話。


    忽然老太太起身往外走,行至門檻的時候忽然道:‘文氏,你過來。’


    文氏看了眼兒子便跟上去了,“老太太?何事?”


    老太太也不藏著掖著,直接將當年的事和盤托出,本來以文柔對兒子的寵愛,老太太想著,她定會千方百計勸她把曲妙淩送迴園子。


    但是她沒想到,文柔思索了一會兒卻是道:“老夫人,兒媳是不讚同將曲妙淩送迴去的。”


    “哦?”老太太來了興趣。


    畢竟曲妙淩是武德候前妻,更身份尊貴,不是她小門小戶出來的能比的,去參加宴會的時候,別人不在明麵上說,私下裏是把文柔跟慧靈郡主從上比到下。


    就連武德候自己,都更偏心大女兒,對二女兒跟三兒子,說不上蔑視,但也不甚關心。


    “老夫人,您也別把兒媳想得太過小肚雞腸,從嫁進侯府起,兒子便跟這侯府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兒媳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侯府更好。”


    老太太滿意的點頭。


    文柔見到老夫人的表情,她鬆了口氣,看來老夫人的試探她是躲過去了,她接著道:“老夫人,其實兒媳也有自己的私心,皇帝十分疼愛曲妙淩,有曲妙淩留在府裏,可以給我們爭得不少好處,如果我們將她送走,指不定皇上就會怪罪,到時候老爺……”


    文柔沒再繼續說下去,都是聰明人,老太太一想就明白了。


    文柔又道:“老夫人,而且借著妙淩的關係,我還想讓清淺也跟著長點兒見識,您也喜歡清淺不是?”


    老夫人繼續點頭,“清淺是個好姑娘,她跟妙淩差不多大,也是該好好相看夫婿了,多出去交好貴女,總沒錯處。”


    文柔知道,她的說辭讓老夫人極其滿意。


    “對了,清淺不是也進宮了,沒嚇壞了吧,你這個當姑母的也是,就沒關心關心。”


    這時候,文清淺從屋裏出來,正要迴院子,就被老太太叫住好一通噓寒問暖。


    文清淺自是溫溫柔柔的迴答,進退得意,更沒拐彎抹角的哭慘,一字一句都在關心侯爺、文柔還有曲妙淩、曲辰巳,那可人疼的勁兒,讓老夫人忍不住吩咐巧嬤嬤,從自己的份例給撥些血燕,給她好好補補。


    “祖母,清淺受不起啊,這樣好的東西,還是留給妙淩姐姐。”


    “哎。”老太他直接打斷,“妙淩的好東西還少嗎?你看看你這小臉兒,都白成什麽樣子了,聽祖母的話,好好補。”


    “是啊清淺,老夫人的好意,你還不趕緊受著?”文柔給文清淺使眼色,文清淺便行了禮接受了,“清淺謝過祖母。”


    這邊三人和樂融融,屋裏的曲辰巳也漸漸蘇醒,一派和樂。


    而曲妙淩送走父親,便迴屋吩咐輕柔道:“你去告訴劉護衛,讓他查探查探宮裏的情況。“輕柔領命而去。


    曲妙淩左思右想,總覺著今天的刺客不簡單,一開始她的確是看見那刺客朝著大皇子的方向襲擊而去,但大皇子素來體弱,竟跟那刺客糾纏了一段時間,到最後她帶著蔣婧跑開的時候,她分明看見護衛已經把大皇子保護起來。


    而司徒懷決那裏卻正酣戰著,被幾個刺客包圍,司徒懷決手上的兵器甩出一道道劍風。


    難道——


    曲妙淩的眸光衣衫,劉護衛的確是厲害,他買通宮裏的人,很快就把事情查清了。


    那些刺客是被逮到了一些,但大多是還是服毒自殺了。


    “宮裏的人呢?有沒有受傷?大皇子妃?”那樣溫柔好心的的一個人,不會有事吧!


    “小姐,大皇子妃沒受傷,大皇子也安好,就是——”


    “就是什麽?“


    “決王受傷了。”


    他!


    “嚴重嗎?”曲妙淩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關心他,因為前世的事情?她弄不明白。


    “決王醫治及時,身上的傷並無大礙,奴才打聽道,皇上派了禦醫院的院首親自診治,所幸刀口不深。”


    曲妙淩微微彈起的後背移了迴去。


    沒事就好!


    劉護衛離開,曲妙淩坐在凳子上,思緒不知道飄到了哪裏去,從武德候開始,文柔、文清淺,曲辰巳,蔣婧婧……


    一個又一個人在腦海裏盤旋而過。


    忽然,她的思緒在老夫人的身上定格。


    這個女人,雖然不甚喜歡她,但從頭至尾也沒害過她,就連上次,她頂撞她,老夫人也隻是罰她跪祠堂而已,而武德候一迴來,她就放任武德候放了她。


    曲妙淩越想越覺得對,興許,老太太對自己的惡意並不深?是否有化解的可能呢?


    曲妙淩越是深思,越覺得有戲。


    這時候,輕柔來報,“小姐,巧嬤嬤來了。”


    巧嬤嬤?老夫人身邊的人?


    “請進來。”曲妙淩保持坐著的動作不動,巧嬤嬤進來,隨她而來的還有她手上提著的藥包。


    “小姐,老夫人擔心您在宮裏受驚,這是特意給您抓的安神湯,睡前喝一碗,保管安眠。”


    曲妙淩聽完,她更覺得自己猜的沒錯。


    她站起身,命輕柔把藥接過來,她道“巧嬤嬤,替我多謝老夫人。”


    巧嬤嬤福身應下,然後轉身要走,卻在下一刻轉過身道:“小姐,老夫人其實還是關心你的。”


    “哦?”曲妙淩故作不明便。


    巧嬤嬤猶豫了兩下,到底是道:“小姐,慧靈郡主去世已經許久,武德候又不能沒有正室夫人,老夫人這才同意讓老爺迎娶文氏,文氏身份低微,更沒有膽子欺負與你,就算她生了兒子,礙著您母親的身份,她也不敢對您如何。”


    巧嬤嬤就差直說,老夫人為了曲妙淩殫精竭慮了。


    說完以後,巧嬤嬤也不管曲妙淩的臉色如何變離開了。


    曲妙淩一瞬間的怔楞過後便道:“巧嬤嬤,妙淩明白。”


    巧嬤嬤的一隻腳已經踏出院子,但身後傳來的聲音她還是聽見了,笑容在嘴角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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