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二人聲線壓低,輕聲歡笑著,一副相見恨晚親密無間的樣子,可把董愛娟急得夠嗆。


    清清一貫清冷的性子,怎麽會對一個剛認識的陌生人這麽放心?


    難道他有什麽魔力不成?


    “小董同誌,你嚐嚐這個。”


    在雷援朝來說,讓她吃飽穿暖有錢花不惹她生氣就是對她好。


    “不要叫我小董同誌。”


    滴溜溜的大眼睛始終盯著他們,機械的往自己嘴裏塞口飯。


    男子臉色一變,有些難受:“是你喜歡的人會這麽叫你嗎?”


    董愛娟詫異的迴頭看他一眼:“你胡說八道!這可是清清對我的稱唿,你不行叫!”


    頃刻間暗色消散,雷援朝笑得極為燦爛。


    “小董同誌,你不讓我叫我就叫,小董同誌。”


    說著還拉拉她的辮子,當然,他沒敢使勁。


    董愛娟逆來順受慣了,這個時候並不知道該怎麽反擊,猛然停下手中的動作,大大圓圓的眼睛裏麵晶瑩一片。


    雷援朝立馬慌了,連忙又是賠禮又是道歉……


    “你這個朋友不錯。”


    青年狹長眉眼斜睨過去,似是端詳片刻,嗤笑一聲,唇邊勾起深意,眼眸暗沉下去,整個人又冷又邪。


    轉而看向她,眸底笑意淺淡:“哪裏不錯?”


    腔調似帶著懶散寡淡,但那認真眉眼並不作假,仿佛她如果沒有一個正當理由,他就不肯善罷甘休一般。


    清灼挑著他遞過來的魚肉吃了一口,看著他的目光饒有興味,一開口語氣低柔含笑。


    “吃醋?”


    封瑾驍沉沉吸口氣。


    事情順利的超乎他想象,他就是有些定不下神來。


    總覺得小姑娘能這麽輕易的就答應他,未必就不會再被別人引走目光,尤其是他的這個職業,不能時時陪在她身邊不說,見麵的時間都不穩定。


    總覺得比之旁人他並不見多少優勢,也覺得虧欠。


    “灼灼,這麽叫你可以嗎?”眸色認真,語調試探。


    “嗯。”


    男子似是斟酌著用詞,語氣有些強撐著的直銳,要是不看他不停眨動的眼睫,還有始終謹慎窺探她神色的目光,還真會以為他就是這麽冷硬一般。


    “灼灼,我不知道你是因為什麽答應我,但是我是很認真的想要和你攜手走下去,我本想現在就和你結婚。


    你能不能看著我……隻看著我……”


    似是很不習慣這樣示弱說話,他想要避開她的目光,又強忍著。


    她覺得他這個樣子很有趣,垂首輕笑,帶著點狡黠和促狹。


    “你在想什麽呢?就不能是因為你好看啊?”


    他稍顯淡漠唇邊定格,眼眸當中陡然冰雪消融,似是愣了一下,隨即轉過臉偷笑,眼尾眉梢笑意張揚奪目。


    好一會,他眸色透亮晃眼:“你也好看,最好看。”


    似是怕她不信,男子盯著她水潤眼眸,認真著重強調一番。


    聲音飽含笑意,看起來莫名的,很好看。


    該說不管無論是多麽強大的人在麵對自己喜歡的人的時候都會稍顯笨拙真實嗎?


    即便是平日裏誰都不服傲氣如封瑾驍,此時也智盡能索,歡欣坦率。


    “嗯,我知道……”


    ……


    雖然不舍,但是他就要走了。


    從未有過的強烈情緒撕扯著他,男子眼眸深深,試圖把她此時嬌俏鮮活的模樣印刻在自己腦海裏。


    “灼灼,這次過來的匆忙,沒有給你帶禮物,以後我一定補上。”


    外麵大集已經散了,零星有人轉瞬消失在遠方,茫茫冰天雪地,一片荒涼之色。


    熱鬧喧囂過後,更顯寂寥冷清。


    高挺英武的男子脫下自己的外套大衣,緩緩披在她肩上。


    努力遏抑著自己的衝動,就著這個動作,他克製的輕擁女孩兩秒,不舍的輕觸,點在她微涼發間。


    “灼灼,我很抱歉。”


    抱歉什麽?


    自不必說。


    “我看到你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你的身份了,你不用這樣。”


    對上他微紅的眼眶,她心裏也很不好受。


    臨近分離的時刻,他有許多話想說,但,話到嘴邊了,又說不出來。


    “灼灼,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有什麽事情……”


    他心裏越加難過,隻希望時間能轉動的快一些,馬上就來到三年後,那樣他們就可以一直都不分開。


    “有什麽事情你都可以找雷子,他是我的好兄弟,上工的時候不要那麽賣力,以後我每個月的津貼都打給你,有人找麻煩也不要怕,直接報公安,我們係統位數一線,提我,他們都會給麵子……”


    萬千言語哽在喉嚨裏。


    “灼灼,記得,你是有家室的人,不能看旁人,更加不能,忘記我……”


    控製不住他就不再克製,借著自己身高的遮擋他極其迅速抱她入懷緊擁一刻,繼而轉身就走。


    他不敢聽她說話。


    毫無猶疑,沒有片刻停頓。


    逆著薄薄霧氣暈染灼日餘暉,淡淡的迷蒙擋不住他鋒銳輪廓,反而被勾勒的越發立體修長,仿若那永世也不會傾倒的標杆,充滿著銳不可當的力量。


    雷援朝連忙小跑跟上,迴身向她們揮手。


    清灼雙手插在大衣兜裏,一邊是厚厚一遝錢票,也不知有多少。


    一邊是一個小盒子。


    她掏出一看,絲絨紅綢緞麵,一枚閃耀耀的金色軍功章靜靜躺在中央。


    輕輕語氣縹緲風中消散。


    “這就已經是,最好的禮物……”


    ……


    ……


    走在迴去的路上,董愛娟一直小心觀察著清灼的神色。


    “清清,你不要傷心……”


    少女除了有些不舍本就不傷心,心裏反而很理解。


    如果沒有他們的英勇無畏,國家怎能安穩?


    但是……


    “小董同誌,我覺得我想哭……”


    說著說著眼圈紅了,竟像是要掉下淚來。


    “哎哎,清清你別哭啊,他不能時時陪在你身邊,你不是還有我呢嗎?我會一直陪著你,過幾天春耕了,你少領一些活兒,我幫你幹……”


    絮絮叨叨又清脆悅耳的聲音漸漸走遠,兩人誰都沒有注意,霧蒙蒙的身後不遠處,兩個高大的身影始終墜在後麵。


    一直到她們迴村,拐進知青院。


    高挑聘婷的少女踏進大門的瞬間似是轉頭淡淡一秉,尤為高峻的青年急速拉著身旁人閃向一邊,眸子當中似有濃濃笑意。


    真敏銳!


    “清清,我跟你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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