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還想著拚了命也要逃生的商清灼心灰意冷的不再掙紮了。


    自從來到京城,認識的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柳墨循的娘子。


    知道他們還沒有圓房的,也就那麽幾個人!


    對他們,哪個她都是掏心掏肺!


    “撲通!”


    滅頂的窒息來臨的時候,她腦海當中猛然想起幼時爹娘的教導,方覺得為了這麽幾個白眼狼死了,根本就不值得!


    徑直沉落的時候她的頭腦反而清明過來。


    她這一生,忙忙碌碌,渾渾噩噩。


    既沒有等來爹娘,把家中剩餘財產交給他們。


    也沒有撫養小茶長大。


    最讓她痛心的是柳墨循!


    這麽多年,他對她到底是幾分真?幾分假?


    她想弄明白這個所謂的雇主到底是誰?


    她想知道自己爹娘還在不在人世?為什麽這麽多年不迴來?


    她還想讓壞人自食其果,讓柳家跌落塵埃,既然是靠著她才起來的,那她讓他們迴歸原樣,這不過分吧?


    “嫂子,我哥中了狀元了!以後就可以買好多布料給你做衣裳,再給你掙個誥命夫人!以後咱們再也不用早起磨豆腐,再也不用受累!再也不用為了五文錢和旁人吵架啦!”


    小茶是個八九歲的小姑娘,有些單薄瘦弱,臉上笑得甜滋滋。


    清灼拉住她幹皴帶著薄繭的小手。


    “走吧,你哥哥在打馬遊街,應該也快迴來了。”


    “啊?嫂子,我要去看!快走!咱們快走!”


    母親不許她出去,她就不敢走。


    她不想在嫂子不在家的時候沒有飯吃,她是很聽話的。


    清灼拉著小茶的手穿梭在如織的人群中。


    街上圍觀的人很多,大家亂哄哄的,但是那幾個人的話語還是清晰的被清灼捕捉到。


    她帶著小女孩站到後麵高處的位置,這裏離中心並不算近,人不多。


    她冷冽眼神掃過那幾個還在為若雲打抱不平的人。


    要說這不是托,她是不信的。


    但不妨礙有人信。


    她眼神又轉向高頭大馬上麵的那個人,皮囊確實不錯,可惜,生了一顆黑心。


    隻見那郎君似是被大家說得無奈,又似是被姑娘祈求的目光看得軟了心,他自馬上對她伸出了手。


    在眾人一片叫好聲中,兩人共乘一騎,親密無間,仿若成就了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話。


    隻有極少數在她攤子上買過東西的百姓,對他們有些嗤之以鼻,大家仿佛全都忘記柳家已有娘子。


    都默認了柳墨循出息了,他還有很多選擇的餘地。


    “嫂子,你看到我哥哥了嗎?”


    小丫頭努力踮著腳,人太多了,她又瘦小,根本看不清前麵。


    “沒什麽好看的,他們已經走了,走,咱們先迴家。”


    清灼心下思量著。


    這個時候不比現代,大家的三觀和意識都不相同,她就是現在衝上去,也落不下什麽好處。


    不過有一點好,人們思想固化,信奉神明還沒有監控!


    她要是想要做點什麽?還是挺簡單的。


    “大人,就是有監控您也可以隨心所欲噠。”


    這裏沒有網絡,9587 想要查東西很費勁。


    它有些急於表現。


    “嗯,暫時不需要。”


    等她們迴到小院門前,看熱鬧的、賀喜的人幾乎都要把門檻給踏破。


    還有站到院牆、大樹上的。


    人們一看她迴來,認識的都給讓出道路。


    不認識的也有人在給他們科普。


    清灼帶著小茶剛邁進大門,就看到那個素衣姑娘正在殷勤的迎來送往,端茶倒水,將賀禮和請帖都歸置的井井有條,招待賓客落落大方。


    仿佛她才是這個家裏的女主人。


    美人轉頭看到她牽著一個小丫頭,穿著粗布衣衫,手上還沒有提東西,眼中閃過一絲明悟。


    “你是哪家派來的丫鬟?還是家中的親戚?”


    美人說話嬌俏帶笑。


    眾人的目光不舍的從她身上轉過來,眼神閃爍不定,還有人竊竊私語。


    顯然是在給兩人做著比較。


    清灼一時沒有應聲,因為她發現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這在原主的記憶裏麵可沒有!


    一旁柳墨循的幾個同窗舊友一見這種狀況,就要替她說話。


    “若雲姑娘,這是墨循鄉下的遠房表姐,家中遭了難,我們家好心才暫時收留她。”


    忽然一道老婦人的聲音傳來。


    顯然就是柳墨循的老娘了。


    她的意思倒也簡單,不管以前如何,以後,商清灼這個人,隻能是柳墨循遠房表姐。


    “若雲姑娘溫婉端莊,出身大戶人家,不過是暫無所依,才在自家親戚手下賣了幾天藝。”


    劉氏狀似不經意的抬手攏攏枯燥頭發上麵的金釵,嶄新不合身的袖子落下,露出半截金鐲子。


    “有些人呐,就是看不清楚自己的德行!還想當狀元夫人!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她眼中都是對若雲的滿意,想必這身行頭應該都是她孝敬的。


    老太太神情認可,真情實感。


    想來這大戶人家的身份,也是柳墨循為了他娘能夠接受她,半真半假給安排的。


    畢竟在她的認知中,她兒子無比優秀。


    就是神仙妃子都配得上!


    她話音剛落,柳墨循已經快步走過來。


    他眼神掃過她們一眼,站定在若雲身側。


    美人隻是站在那裏,就清澈仿若出水芙蓉。


    反觀她。


    清灼過來之後先收拾了一下自己,但外衣並沒有特地換過。


    明明豆蔻年華的小姑娘,每日柴米油鹽,風雨操勞,早就蒙塵暗瑟。


    更不用說她破舊布衣,渾身上下唯一的首飾隻有一支木簪。


    兩廂對比,根本就沒有餘地。


    清灼不知道孤立無援的原主是以怎樣的心情麵對這一切的,但是!


    “柳墨循,你來告訴這位姑娘,我是誰?”


    她英氣的眉眼冷冽,昂首挺胸嘴角抿緊,看著他的目光帶著逼問。


    “她……”


    柳墨循張嘴就想說什麽,但是在她的目光下又咽迴去。


    沉吟半晌,才擠出幾個字。


    “清娘,若雲姑娘是個很可憐的人,你……”


    他這個時候說什麽都不對。


    美人一貫有眼色。


    邁著蓮步轉身拿過一盞茶,端端正正的跪在清灼麵前,將茶杯舉過頭頂。


    “姐姐,你要是有氣就怪我吧,不要難為柳郎。”


    美人的眼淚說流就流。


    “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姐姐,柳郎如此優秀,試問誰家女子不傾慕於他!


    他隻是做了天下男人都會做的事!


    姐姐,我不求名分,隻要你能容我留下,以後晨昏定省,定一次不落!”


    清灼欣賞了一下美人風姿就轉開目光。


    她眼神落在柳墨循身上,帶著明顯冷意。


    眾人一看氣氛有些僵,七嘴八舌的打哈哈。


    “以狀元才學樣貌,賢妻美妾,也屬實正常。”


    “那是,這也就是若雲出身有限,要不然這狀元娘子的位置……還不定是誰的呢?”


    “早就聽聞商氏賢惠,怎可容不下他人?”


    “你們看看她那樣!還想當柳家唯一的媳婦!她配嗎?”


    麵對眾人的酸話與惡意,小茶有些害怕,她緊緊抓著清灼的衣角,向她身後躲著,有些不安。


    “嫂嫂……”


    “你個死丫頭!誰是你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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