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朱常之疲憊地躺在營帳中鋪設的床榻之上,但他的雙眼睜得大大的,毫無一絲睡意。


    盡管身體已經極度困倦,可他的思緒卻如同脫韁的野馬一般,難以停歇下來。腦海中不斷推演著即將可能到來的戰事,真可謂是思緒難停。


    另一側鋪設的床榻上,躺著的藺雲已是昏昏睡去,不時響起的鼾聲傳進朱常之的耳中。


    這時,營帳外傳來值守親兵的阻攔聲,以及略有吵鬧的聲音。隻是被雨水落下的聲音所掩蓋,聽得並不那麽清楚。


    朱常之正有些心煩意亂,隨即起身往帳外走去,打算一看究竟,看看是誰這麽晚了還到他的營帳外喧嘩。


    值守的親兵見到朱常之走出營帳,還不待朱常之問話,親兵立即為其打傘,並恭敬地稟報道:“稟校尉,劉軍侯有事求見!”


    被攔住的劉二兩同樣看見走出營帳的朱常之,張開嗓子就大聲喊道:“校尉,俺有要緊事稟報!”


    至此,距離營帳稍遠處的兩名值守的親兵,攔住劉二兩、阻止他靠近朱常之和藺雲所在營帳。這兩人同樣身穿蓑衣,卻身姿挺拔如鬆,麵色嚴肅而冷峻。


    盡管他們認識劉二兩,也知道劉二兩和朱常之的關係親近,但這些親兵們卻絲毫沒有通融之意,堅決執行著自己的任務。


    隻因他們深知朱常之剛才已然躺下休息,需要安靜和安寧來恢複精力。所以,哪怕麵對的是劉二兩,他們也毫不留情地將其攔下,絕不允許任何人輕易靠近營帳,以免打擾到朱常之的休憩。


    從這一點可以看出,這些親兵可謂是盡職盡責、嚴守紀律之人。他們對於保護朱常之的安全,有著極高的使命感和責任感。


    看著不斷向自己招手的劉二兩,朱常之想了想,還是往外繼續走去,避免把劉二兩召來打擾到藺雲。


    同時,朱常之也很好奇,這劉二兩大晚上的不睡覺,跑來找自己幹嘛!平時劉二兩可從沒這麽晚找過自己。


    “二兩,這麽晚還不睡,還冒著雨跑這來,什麽了?”朱常之走近被攔下的劉二兩後,率先開口問出心中的疑惑。


    見到朱常之親自來了,攔住劉二兩的兩名親兵識趣地讓開。


    劉二兩也不在意,知道這些親兵也是為了保護好朱常之。順著朱常之的問話,迴應著說道:“豬腸,齊將軍派人連夜趕來,這不被我手下人馬給攔住了嘛!我親自帶著他過來找你來了。”


    說著,劉二兩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朝著自己身後不遠處的方向指去。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望去,隻見在那裏有一個身影正被劉二兩的兩名親兵夾在之間。


    朱常之仔細一看,原來這竟是一個渾身上下濕漉漉的“泥人”!


    這個人從頭到腳沒有一處幹淨的地方,全身上下都沾滿了泥水,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剛剛從泥潭裏爬出來似的。不僅如此,就連他的臉也未能幸免,同樣被泥水糊得嚴嚴實實,讓人幾乎無法分辨出原本的麵容。


    或許是因為長時間暴露在雨中,又或者是身體早已被寒冷的雨水徹底浸透,此刻這個“泥人”正不由自主地顫抖著。他的身體微微顫栗,雙臂緊緊環抱於胸前,似乎想要借此來獲取一些溫暖。


    朱常之皺著眉頭,朝其招了招手,示意其過來。得了示意,劉二兩的兩名親兵和那個“泥人”立即快步走來。


    要說此時,這個泥人渾身上下哪裏最幹淨,恐怕就隻有褲腳位置最幹淨了。畢竟此時他們都有雨傘遮雨,隻有褲腳位置難以避免,把原本粘著的泥水給衝刷掉了。


    來到朱常之近前,那泥人將證明自己身份的令牌恭敬遞給朱常之。


    朱常之接到手翻看確認無誤後,有些無語地問道:“齊將軍可是有急令?”


    這無語不是對齊顯雲,而是對這泥人的慘樣感到無語。


    泥人:“稟校尉,奉齊將軍令,急召你部迴營,接令後即刻出發,不得有誤!”


    聽到這話,朱常之就感到了不妙。一定是出了事,否則齊顯雲不會連夜派人來召他迴甲字號營地,更不會讓他接到軍令後立即出發。


    而且,這個軍令和先前的軍令,可是有互相矛盾的地方。


    朱常之急聲詢問:“可是出了事?”


    泥人:“校尉,齊蘚國那邊已連夜對我部營地發起進攻!”


    朱常之:“戰況如何?可有守住?”


    泥人:“屬下不知,一發現敵軍攻打,齊將軍就讓屬下前來傳召校尉迴營。”


    戰事一起,這泥人就被齊顯雲給派來找朱常之了,後續的事,這泥人自然不清楚。也就是說,齊顯雲已經撤離甲字號營地的事,這位傳令兵“泥人”並不知道。


    想想也是,一個傳令兵而已,知道的有限。朱常之點點頭,衝一旁親兵說道:“帶他去取取暖。”


    接著,朱常之又扭頭對其他人說道,“速去傳令各部,人馬集結,準備拔營迴甲字號營地去。二兩,你也速去將你部人馬集結。”


    劉二兩正要轉身而去,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又扭身迴來,“不是,豬腸,俺們還有不少弟兄在外沒到這來呢!他們怎麽辦?”


    朱常之抬頭看天,此時的天色已經開始慢慢發亮,“怕是等不及他們了,這樣,派人去通知他們,我們在路上再聚集吧!”


    劉二兩點點頭,“行!俺知道了!”


    是啊!現在他們這裏的人馬也並不齊全,還少了將近將近四百人的樣子,這都是為了以防萬一,被那些前來盆地聚集的齊蘚國軍士發現而為之。


    現在反倒成了自己的束縛,主要是當時也不知道事態會這樣發展。不知道當時這樣做,有沒有迷惑到敵人,隻知道現在自己這邊人馬集結有點難。


    反身迴到營帳,藺雲已經起身坐到椅子上來了。見到朱常之迴來,藺雲問道:“是不是出事了?”


    朱常之:“齊蘚國開始攻打了,齊將軍讓我們速迴甲字號營地去。”


    藺雲驚愕道:“這麽快?”


    接著,藺雲苦笑著搖搖頭,說道:“果然如你所料,齊蘚國還真進攻而來了。隻是不知道你遞上去的信件,有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


    時間太緊促,就算那信件順利遞到齊滿園的手裏去,怕是能起到的作用也會非常有限。


    兩人都不知道的是,那封信件,此時根本就沒有到齊滿園的桌案,而且現在盛國大軍已經全部撤離斷流河,盛國進出的大門已敞開。


    如果現在兩人知道這個消息,怕是要扼腕歎息不已。特別是朱常之,為此他可是一直憂心忡忡的。


    朱常之也是搖搖頭,“不管那信件怎麽樣,現在齊蘚國已經是攻來了,已不是我們可以決定的了。”


    藺雲:“你能如此想最好,我就怕你小子想不通,到時候又是把自己弄得憂慮過度。”


    朱常之:“藺大哥,我已下令人馬集結,我們可是要立即迴去了!”


    另一邊,斷流河兩岸。此時唿延密沅已經身在盛國境內岸邊,站在盛國遺留下來的營地裏,唿延密沅像是走在自家菜地似的,這裏瞧瞧,那裏看看的。


    由於當時情況緊急,齊滿園一聲令下,就要求眾人迅速撤離。然而,這一決定來得倉促了些,以至於來不及做好充分的準備。加之天空中如注的暴雨傾盆而下,更是讓局麵變得混亂不堪。


    那些原本應該被妥善處理或者銷毀的大量物資,此刻卻因為時間緊迫而無法得到及時的安排。撤離的軍令一到,將士們手忙腳亂地收拾著能帶走的東西,但仍有相當一部分物資被遺留在原地。


    盡管有人試圖去燒毀這些剩餘的物資以防止落入敵手,但瓢潑大雨使得火勢難以蔓延開來。最終,他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些寶貴的資源原封不動地留在那裏,然後懷著滿心的不甘和無奈,匆匆忙忙地逃離現場。


    如今,這些未被處理的物資已然盡數成為了齊蘚國的囊中之物。對於失去它們的一方的盛國來說,這無疑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這不僅損失了重要的戰略資源,還充盈了敵軍。好在,盛國的戰備物資,大頭都是貯存在後方的城池裏,如俞楓城之類的,這斷流河軍營裏的,損失了也不至於那麽致命。


    首戰告捷,成功踏出第一步,並占領了整條斷流河兩岸,唿延密沅心情不錯。


    正這時,一士卒跑來稟報道:“大帥,人馬已全部轉入盛國這邊!”


    唿延密沅緩緩地抬起頭來,目光投向天空。隻見那陰沉的天幕如同一幅巨大的灰色畫卷,沉甸甸地壓在頭頂上方。豆大的雨點劈裏啪啦地砸落下來,仿佛是老天爺在盡情宣泄著自己的不滿和憤怒。


    雨勢依舊猛烈,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但天色卻已開始逐漸放亮。原本漆黑如墨的夜空漸漸被一層淡淡的灰白所取代,像是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正在輕輕地揭開夜幕的麵紗。


    遠處山巒的輪廓在雨中若隱若現,宛如一幅水墨山水畫;近處的樹木則被雨水洗刷得格外翠綠,葉片上掛著晶瑩剔透的水珠,搖搖欲墜。


    這樣的變化讓唿延密沅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畢竟,天色放亮意味著能夠更清楚地看清前方的道路,行動也會相對便利許多。雖然大雨仍在不停地下著,但至少現在不再像之前那樣一片黑暗、令人心生恐懼了。


    唿延密沅:“召集各部主將,到主營去議事!”說罷,唿延密沅率先轉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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