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戴著玳瑁大框眼鏡,低著頭仔細研讀著手頭的文件,絲毫沒有留意到大家都已經陸續下班了,因為加班已經成了她的常態。


    為了方便,她把飲水機都搬到了辦公桌旁邊,轉身就能喝到水,美不美觀已經不再重要。


    終於,又一份文件處理完了,她長長舒出一口氣後合上文件夾,從抽屜裏拿出一本素描本,決定獎勵自己摸魚一小會兒,作為一名美術生,她的愛好就是畫畫,心煩的時候畫畫,放鬆的時候畫畫,無所謂畫什麽,就想拿起筆隨便塗鴉。


    她戴著一隻耳機聽著流行音樂,嘴邊斷斷續續地輕哼著小曲,開始削筆。


    大腦裏浮現的是柏嚴今天流鼻血的糗樣,手上的筆開始在畫紙上快速地飛舞了起來,一個男人的基本輪廓就呈現出來了,感覺畫得有點過於硬朗,再加點細節凸顯當時的滑稽,她越畫越起勁,絲毫沒有注意到有人走進了她的辦公室。


    跟保安亮明身份的柏嚴在工作人員的陪同下坐電梯上樓來到溫爾梵辦公的樓層,經過指引來到了她辦公室門口,他伸出手,用指關節輕敲了一下門,然而裏麵並沒有任何反應。


    他後退了一步,站在門口打量這間辦公室,門縫邊透著微光,裏麵應該有人。


    猶豫了片刻後,他輕輕地扭開了辦公室的門把手,往裏麵睹了一眼,看到一顆有節奏地上下浮動的腦袋,隱藏在電腦顯示器後邊,還斷斷續續的哼著歌,似乎十分的歡脫。


    他微微蹙眉,向她徐徐踱步。


    她置身於被三麵包圍的工位上,前方是堆滿文件的辦公桌,左手垃圾桶、飲水機與碎紙機,右手打印機、掃描機與傳真機


    他打量完她的四周環境後,發現溫爾梵正抱著一本a3素描本非常認真的畫著流鼻血的自己。


    看著她筆下滑稽的自己,不知道是該欣慰她閑暇之餘會想起自己,還是覺得憋屈自己在她眼裏原來是這種形象。


    “真不愧是首席美術生,畫得真好。”


    頭頂上突然傳來性感魅惑地低音炮特色嗓音,令原本十分歡脫的她突然一愣,身體不由得顫抖了一下,如機械一般迴過頭去,印入眼簾的是一張五官深邃如雕刻般分明的俊臉,她尷尬地咧嘴一笑:“嗨!”


    他緩緩伸出手拿過她手裏的素描本,翻了翻,裏麵起碼畫了不下二十多幅素描,有人物有風景也有隨筆塗鴉,他淡淡地說道:“真是屈才了。”


    “哪裏哪裏~柏總過譽了!”溫爾梵還搞不清楚狀況地謙虛著。


    柏嚴將素描本合上後,眼底掠過一絲戲謔:“但如果我是溫樹予,我一分錢工資都不會給你發。”


    “哈哈,真可惜,我不是你的員工!”溫爾梵奪迴自己的素描本,俏皮的迴敬道。


    她本來就還是個學生,硬是被溫樹予抓來做“壯丁”,對於她的摸魚行為,溫樹予一直都是睜隻眼閉隻眼,隻要她按時完成就行。


    “你剛進來,敲門了嗎?”溫爾梵噘了噘嘴,十分傲嬌地仰著頭,佯裝出一副責怪的樣子問道。


    柏嚴指了指他自己的耳朵,暗示她戴著耳機沒聽到。


    溫爾梵一臉尷尬的摘下了自己的耳機,撇了撇嘴:“哼,這個人居然敢擅自進入財務大臣的辦公室。”


    她雖那麽說,但事實上她辦公室內一分錢都沒有,最值錢的就隻有商業上的機密文件。


    “我已經跟溫樹予打過招唿了,可以隨時來這裏找你,如果你這裏發生了機密外泄,我一並承擔所有損失。”他說得很幹脆灑脫,坑她的事,暫時還做不出來,並且現在他與溫樹予還有很多合作,利與弊的權衡,他心裏有數。


    她不屑地瞄了他一眼,從抽屜裏拿出一隻一次性紙杯打了一杯水,遞給他道:“喏!”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雖然他並不渴。


    溫爾梵指了指旁邊金元寶形狀的沙發,道:“你先坐一下吧!我還有兩份文件要處理,不然我明天得睡在這裏了。”


    柏嚴點點頭,沒有像往常一樣調侃她,而是很聽話的往沙發上一坐,開始用手機辦公。


    兩人共處一室,默默無語的各做各的事,或許這是他們認識那麽多年來第一次能夠默契的和諧共處。


    咚咚咚,突然有人敲門,處在忘我境界裏的溫爾梵猛地被打斷思緒,探了探頭道:“請進!”


    門把手猛地扭動,溫爾雅拿著一份文件氣勢洶洶地將門推開,對視上臨近門口微微抬眸的柏嚴後,頓時愣在了原地,驚愕中夾帶著一絲欣喜,畢竟她那麽喜歡他,隻是沒有他的允許,不敢繼續了。


    柏嚴僅抬眸瞟了她一眼,視線再次迴到自己的手機上,內心毫無波瀾。


    溫爾雅一臉迷戀又不敢打擾的矛盾神情,杵在門口靜靜地望著低頭看手機的柏嚴,溫爾梵儼然一副局外人看好戲的樣子竊笑道:“喲~你也加班呀~好巧哦~”


    溫爾梵那陰陽怪氣的話語把她瞬間拉迴了現實,柏嚴的出現使她的怒氣值降了不少。


    “這批貨物那麽重要,資金隻批一半,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溫爾雅努力克製住想要咆哮的衝動,將文件放在她的桌上。


    溫爾梵不以為然的拿起文件翻了翻,正經地反問道:“你有親自下過基層做考察嗎?你了解過出廠批發價嗎?”


    “裏麵的費用是含稅的。”溫爾雅有些答非所問的迴答道。


    “即便如此,金額也不對。”她想表達的是,即使含稅,也用不到那麽多錢。


    “你懷疑我的人?”聽她的意思,似乎是在懷疑自己的人吃大金額的迴扣,溫爾雅不由得微微慍怒地質問道。


    溫爾梵攤攤手,開始甩鍋道:“我可沒說哦~”


    “那你批啊!”


    “沒錢~”


    “錢都在你手上,你敢說沒錢?”


    “你說什麽,我聽不見~”


    “你在說一句!”


    “你咬我啊~”


    兩人又開始進行言語上的battle,此對決每周一次,完全無視旁邊還有個安靜的觀眾。


    柏嚴摸了摸下巴,饒有興趣的看著兩人的表演,沒想到在南溫氏財團還能欣賞到如此有趣的一幕,此畫麵與東柏氏日常的爾虞我詐截然相反。


    他突然能明白為什麽經曆了那麽多的溫爾梵依舊能夠心平氣和的麵對這個世界的殘酷,與這個世界和解,因為她身邊的人與她生長的環境就是如此,從而造就了伸屈自如的她。


    從nw帝王大廈出來,已經晚上八點半了,溫爾梵伸著懶腰打著嗬欠,輕輕地捶打自己的肩部,迴過頭看著跟在自己身後的柏嚴,道:“我們一會兒吃什麽呀?”


    “你想吃什麽?”他停下了腳步,雙手插在口袋裏,淡淡地反問道。


    溫爾梵想了想,笑道:“我們去吃火鍋吧!”


    “好。”他非常爽快地應允道。


    事實上,他從不吃火鍋,因為身上容易有味,但如果她想吃,他也能奉陪到底。


    火鍋店裏,溫爾梵非常熱情的根據他的口味來幫他調配蘸料,在她眼裏這是一門藝術,十幾種佐料,十幾種醬料,可以有上百種搭配,每一款搭配都有很好地詮釋著自己對於美食的追求,每一種口味都代表著自己對於美食的態度。


    他突然明白,為什麽每次跟她吃飯,她總是習慣性的用叉子玩弄盤子裏意麵,因為她根本就不喜歡吃西餐。


    十秒鍾燙一盤肉,她熟練得令柏嚴刮目相看。


    溫爾梵看著吃火鍋依舊舉止優雅的柏嚴,心中不由得感歎道:“長得好看的人,大概就是翻垃圾桶也有一番風情吧~”


    這時她看到隔壁桌有一對年紀與自己相仿的情侶,非常親昵的相互喂食,突然想起了簡桀,感覺好久沒有見到他了,跟柏嚴同住的事她還在猶豫要不要跟他報備。


    她頓時抬眸,心虛的瞄了一眼對麵柏嚴,雖然她很坦白的告訴了柏嚴自己喜歡的人是簡桀,柏嚴也沒有介意,但她總覺得自己跟這個男人在一起卻想著另外一個男人,仿佛偷偷摸摸的在做什麽很刺激的事,這讓她莫名地心虛。


    柏嚴察覺到了她那閃爍著眼神,猜想她應該又再意淫什麽奇怪的事了,沒有拆穿她,低著頭靜靜的吃著東西。


    迴到柏嚴的小別墅,溫爾梵剛進房間關上門,就傳來輕柔地敲門聲,她有些狐疑的上前去開門,門外是一位年輕漂亮的小女傭。


    “小姐,先生讓我來收集一下您的用餐喜好,並定製一份專屬於您的菜單。”她笑起來,臉蛋上的一對梨窩很討喜。


    溫爾梵眨巴眨巴眼,有些木訥的迴應道:“呃,好。”


    她覺得有些突然,畢竟她在南溫家從來都是大管家王叔采購什麽迴來,自己就吃什麽,不喜歡吃的可以不碰,畢竟家裏還有個不挑食的溫樹予,助理文軒與amos因為工作的關係偶爾也會留在大宅裏一起用餐,所以她從不在意這些,大不了自己再出去外頭加餐。


    但現在,有人替她在意了……


    看到她早餐吃得如此單一,柏嚴便知道兩人的飲食習慣存在差異,為了第二天早上不再發生同樣的事,他命女傭馬上去了解她的喜好。


    或許他並不懂得如何對她展示自己的溫柔,又或是給不了她所想要的溫柔,但他的溫柔都藏在細節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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