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月明星稀。


    暗無天日的天牢之中,背負雙劍的塗陌,和一襲紫衣的風青檸,在三位衙役的帶領之下,來到了一處獨立的地牢之前,這裏有些昏暗潮濕,空氣裏也有著些許的難聞氣息。風青檸站立於塗陌的身側,她抬起手,揮了揮,那些衙役們便彎腰退了出去。


    “少主。此人名為千刃血,占山為王,截官銀,殘害百姓,食肉鄉裏,實屬罪大惡極之人。一身功力不高,卻是滑如那泥鰍,先王花費了很大的氣力才將他抓住,打入了這暗無天日的天牢之中。”


    風青檸蹙了蹙雙眉,皺了皺瓊鼻,在塗陌的身側開口說道。這天牢之中,越往裏走,氣味就越是難聞。


    風青檸不由得伸出右手,在她的口鼻處揮了揮,想要驅散些那難聞的氣味。


    “我此行的目的,就在於他。”


    塗陌的嘴角邊露出一抹的笑意,抬眼,望著躺在角落,草席上的千刃血。他披頭散發,不修邊幅,發絲上麵到處穿插著枯黃的草皮屑,身著白色的囚服,髒兮兮的,就這麽躺著,很是愜意。


    “雖是罪孽滔天,卻也可以以待罪之身立功。”


    塗陌把雙手背負於身後,腳下挪動了幾步,便來到了牢門口,伸手握住門上的鐵鏈,嘩啦啦直響。


    “中洲的少主!不知所來何事?”


    千刃血的聲音有些沙啞,似是許久都未曾開口說過話,亦或者是還沒有遇見能讓他開口之人。


    “這無邊的牢獄,這暗無天日的囚籠,不知前輩可曾想過出去。”


    塗陌放下了手中的鐵鏈,有些沉重。燈火昏黃,氣氛卻是有些沉悶,塗陌抬眼,望著千刃血。


    風青檸垂著雙手,安靜的站立於塗陌的身側。


    “天牢外,有仇敵,出去之後,生死不知。天牢內,無憂愁,不愁吃喝。如果換成中洲少主,不知你又做何選擇?”


    千刃血坐立起了身體,他伸出雙手理了理擋住麵容的發絲之後,一張有些麵黃肌瘦的麵孔,便顯露了出來,雙眼望著塗陌。


    “我可以現在就殺了你。”


    塗陌搖了搖頭說道。


    “殺我?你不會,我就是一個苟延殘喘的螻蟻罷了,又何須中洲少主記掛於心,親臨這天牢之中。”


    千刃血眉開眼笑,笑的很是開心。


    “若是前輩執迷不悟,我便也不怕髒了我的手。”


    塗陌抬手,以掌化刀在胸前緩緩的揮動著,頓時,塗陌和風青檸的衣衫擺動著,一股微風拂麵而過,幾縷發絲在千刃血的鬢間滑輪,掉落於枯黃的草席之上,很是醒目。


    “你……”


    千刃血的瞳孔縮了縮,他在那股微風之中感受到了一股濃烈的殺意,那掉落的發絲,便如他的頭顱,生殺予奪於股掌之間,卻是如此的易如反掌。


    “不知少主又何吩咐!”


    千刃血翻身,雙腿跪在了地上,彎著腰,低著頭顱。千刃血怕了,塗陌比之他在外麵的敵人,何止是強了一分半分。


    隻有活著,才能一直苟延殘喘下去。


    “三日之後,來中洲王庭尋我。記住,你是越獄,是中洲的階下囚。”


    塗陌放開了左手,一枚鑰匙便應聲掉落於腳邊。話語一落,塗陌便背負著雙手,和風青檸離開了這裏。


    “少主,屬下知道該如何做了。”


    千仞雪的腰彎的很低,都快匍匐在地了。


    天牢外。


    “少主,這千刃血,是江湖上的滾刀肉,我們若是放任於他,怕是很慢掌控於手。”


    風青檸蹙著雙眉,行走於塗陌的身側,說出了自身的擔憂。


    “往往就是這種人,才會更加的知道活著的可貴,我放任於他,便不是要掌控於他,牆頭草,風吹兩麵倒而已。”


    塗陌抬眼望了望夜空,那夜空之中的點點星芒,也如他的雙眸,很是深邃。


    塗陌和風青檸兩人踏月而行,離開了天牢,步伐行走間,向著中洲王庭走去。


    “風青檸,攝政王的一些手段你們知道多少?”


    塗陌問道。


    “啟稟少主,攝政王麾下不僅有文武百官們在擁護著,而身旁更有著江湖上的一些能人奇士相繼投靠,他還私自養了一支軍隊,虎狼之心,其心可誅。”


    風青檸彎了彎腰,說道。


    “調查清楚文武百官有哪些,列出一份名單來。至於其他,叫月中林,花千尋暗中調查,吩咐雪別離,明日便動身前往南荒,去接觸一下塗芷晴。”


    塗陌的目光幽幽,如今戰爭起,這素未謀麵的姐姐,又是如何的一個人。


    “是,少主。”


    風青檸領命後,便垂著雙手於腰間,安靜的跟隨於塗陌的身側。


    “中洲的天,該變了。”


    塗陌和風青檸的衣擺飄飄,漸行漸遠,兩人的身影,也是緩緩的被黑夜吞噬了。


    客棧,食為仙。


    雪如煙的客房內。


    “少主,不知我們還要在中洲待上多少時日?”


    神情倨傲的王浩,端坐於木椅之上,指尖握著茶杯,眼露笑意的看著雪如煙。


    水,火二位長老雙手負於身後,靜靜的站立於王浩的身後。


    “再待上幾日吧,這中洲的風景如畫,便是要好生的欣賞一番。”


    雪如煙端坐於梳妝台前,墨雲站立於雪如煙的身後,手裏拿著木梳,正梳著雪如煙的發絲。


    “那明日,我便隨少主好生的領略一番這中洲的美景。”


    王浩放下了握於指尖的茶杯,嘴角邊露出了一絲笑意。


    “無妨。若是王少有事,便可先行去辦,在這中洲王城之中,王少也不必擔憂如煙有危險臨身。”


    雪如煙雙眸轉動著,望著銅鏡中的麵容,口中也隻有發出了一聲細小的歎息,無人能夠聽聞。


    “既然少主發話了,那王浩便去處理一些我王家的事情。”


    王浩站起了身來,伸出雙手整理了一下身前的衣衫,便轉過頭,對著身後的人說道。“水長老,你留下保護少主,如若少主掉了本分發絲,你便提頭謝罪吧。”


    “謹遵少主之命。”


    水長老彎腰領命,便隨著王浩的腳步,退出了雪如煙的客房,關上了房門。


    “少主,這王家怕是失去了耐心。”


    待王浩三人離開以後,墨雲一邊梳著雪如煙的發絲,一邊開口說道。


    “北漠白畫漫不經心之下,卻是在故意拖延著我們的耐心。如今除了北漠,我也別無選擇了。想要脫身於這困局,也就隻有和北漠暫時結盟,斬掉西域和南荒在中洲的布局。”


    雪如煙語氣幽幽,她有些無奈,明知山中有猛虎,卻也不得不向著虎山而行。“墨雲,你的叔叔已經出了梧桐山莊,如今便就身在中洲王庭,過不了多久,他應該便會來尋你。”


    如今南荒有七殺老人,西域有靜安居士,中洲有星辰子,北漠白畫本就是這方麵的行家,這麽一看來,東土就顯得有些影隻形單了。


    事急從權,輔佐於雪如煙的謀士,此時此刻,也不能來中洲。


    銅鏡中的麵容之上,有著些許的愁容。花開別樣紅,卻是不改盛開於這亂世之中。


    “少主且放心,他雖是反叛出了墨家,但對於墨家的一切,都會守口如瓶。殊不知,墨家的軍隊,才是最強的,所向披靡,戰無不勝。”


    墨雲說道此處,她的神情之中隱隱有些自豪。東土的王家,忌憚的是不是東土的王權之人,而是隱於東土身後的墨家。


    墨雲放下了手中的木梳,垂著雙手於身側,站立在雪如煙的身側。


    “虎蟒上將迴到軍中之後,塗陌會踏出他平定中洲內亂的步伐。明日之後,你便吩咐下去,我東土在中洲的布局,全部聚集在攝政王的身上,這關鍵之人,不能出了絲毫的差錯。”


    雪如煙站起了身來,挪動著步伐,端坐於床榻之上,蹙著的雙眉,卻是一直都未曾放開。


    “是,少主。”


    墨雲領命道。


    “至於火長老,便讓他擔任一些小角色吧。墨雲,那位前輩可曾到了中洲?”


    雪如煙攏了攏臉頰邊的一縷秀發,說道。她之布局,不僅要瞞過王家的情報網,還要瞞過其餘四方,如履薄冰,她卻是不能露出絲毫的破綻而來。


    虛與委蛇之間,想要遊刃有餘,端是困難重重。


    “稟少主。他現在已經到了五元城,會自行去少主的吩咐。”


    墨雲說道。


    “好,斷了和他的所有聯係,他和我東土沒有任何關係。”


    雪如煙抬手揉了揉太陽穴,中洲一行,讓她心力有些交瘁,王家的牽製,北漠的閑情逸致,塗陌的一如既往,攝政王的生死存亡,都牽扯著她的心神,這環環相扣之下,任何一方斷了絲線,她的布局就會舉步維艱。


    “墨雲,和攝政王的接觸之下,這攝政王的態度如何?”


    “少主。這攝政王自恃清高,他留下話語,說他生是中洲人,死是中洲魂,不會和敵人最那暗通款曲之事。”


    墨雲彎了彎腰,迴道。


    “嗬嗬………攝政王當真是一名合格的政治家,他揣摩不明我們的來意,至是不會鬆了口,隻是這攝政王卻是不知,他如今已經被他身後之人給拋棄了。”


    雪如煙發出一聲輕笑,她的雙眸彎曲成了一對好看的月牙兒。“墨雲,繼續接觸攝政王,必要時,讓他清楚的知道他身後之人的態度。”


    人啊!當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不撞南牆不迴頭!


    “是,少主。”


    墨雲領命,便彎了彎腰,挪動著步伐,退出了客房。


    “付出之多,才會收獲之多。”


    夜深了,雪如煙滅了客房內的燈火,掩上了床簾,漸漸的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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