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蕭湘大學時代的最後一學期。開學不久就開始實習。楚少卿請蕭湘到公司去,她拒絕了。她隻想雲淡風輕的度過這學生時代的最後光陰,就到一所中學去實習。陳凡也和她在一起。

    有一天下午,朱建華約陳凡到“相約今生”酒吧見麵。陳凡也不堪相思之苦,加上被他擾得不勝其煩,心想,去做個了斷也好。她一照鏡子,鏡中的自己臉色蒼白得嚇人,嘴唇也毫無血色。她不想讓朱建華看穿自己的痛苦,便淡淡的施了胭脂塗了口紅,如約而至。建華一見她,起身想拉住她的手,她躲開了。朱建華有些尷尬地笑道:“你最近想我嗎?”陳凡繃著臉冷冷地迴答:“你工作時我上課,你講話時我練琴,你吃飯時我吃飯。你沒時間想我,我有時間想你嗎?”“我一直在想你,工作時想,講話時想,吃飯時也想。小凡,你應該理解我。給我點時間好嗎?”陳凡黯然道:“曾經我不奢望得到你的全部,擁有你的一份真情就夠了。可是,你對我有過真情嗎?我看透你了。你根本是個不負責任的男人。你考慮的是你的地位,你的烏紗,感情算什麽?算調劑生活的味精?我們之間沒有什麽好說的。”旁邊有個人悄悄給朱建華的妻子劉冰打了個電話。劉冰匆匆趕往酒吧。這邊,朱建華還在表白:“小凡,我是愛你的。早知道會遇見你,我一定不會以自己的婚姻來報答什麽恩呀情呀的,哪怕別人說我忘恩負義。我迴去就離婚,怎麽樣?我真的離不開你。”陳凡很堅決的說:“以前,我總是對第三者嗤之以鼻,但沒想到我自己卻成了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我真替自己不值。你不覺得累嗎?不覺得害臊嗎?你不用因我而離婚,我不願意享受你和你的妻子共同辛苦創造的財富,更不願意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希望你珍惜自己的家庭,以後不要再打電話了,我不會原諒你的。”她頭也不迴地出了門。劉冰趕到時,朱建華正在自斟自飲。“她呢?”劉冰直截了當的問。“誰呀?”朱建華有些心虛。“你就別騙我了。”朱建華把她拉上車:“有什麽事迴家說。”“當初我嫁給你時,你隻有租的半間房,不說金銀首飾,你連一條象樣的床單都沒有。可我埋怨過你嗎?你怨我不打扮自己,我為你塗脂抹粉;你嫌我不會為人處世,我也學奉承和圓滑。在家裏,做飯是我,帶孩子是我,我叔叔把你扶上現在的位置。當然,現在我叔叔不在了,你還要繼續高升。可你還有良心嗎?”朱建華說:“阿冰,你冷靜一些,我並沒有背叛你。”

    “別騙我了,我跟蹤你好幾次了。”

    “你竟然跟蹤我!我們竟然連最起碼的信任都沒有。”“你還配讓我信任你嗎?我付出了這麽多,居然換不來你的真誠。”劉冰邊說邊哭起來。朱建華煩躁的說:“就知道哭。讓我安靜一會行不行?”他吐出一口煙霧。劉冰抽泣著不再說話。

    陳凡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禹禹獨行,不覺淚流滿麵。她茫然走進另一家酒吧,獨自喝了許多酒,出了門已經淅淅瀝瀝地下起了春雨,她醉醺醺的走著,身上淋濕了也不知道。楚少卿與客戶簽約出來,恰好看見她。他大吃一驚,把她拉上車:“小凡,你怎麽喝成這樣?我送你迴家。”陳凡把頭搖得撥浪鼓一般:“不,我不迴去,不迴去。不迴去。”楚少卿知道舅舅的性格,陳凡這樣迴去,肯定沒有好果子吃。他就把她帶到自己家。這時,公司來電話有急事,楚少卿給陳凡倒了杯茶,扶她躺在床上,自己去公司了。蕭湘知道陳凡與建華會麵,見她很晚不迴去,非常著急,又不敢給她家裏打電話,正坐立不安,宿舍的電話響了。蕭湘忙拿起來,是陳凡。“蕭湘,我頭疼,我不想活了,我怎麽辦?”陳凡語無倫次地說,接著嚎啕大哭。蕭湘問清陳凡在楚少卿家,忙打的過去。正是交通高峰,路上堵車了,蕭湘見離楚少卿家不很遠了,就跳下車往過跑,見陳凡躺在床上縮成一團,淚痕滿麵,拿來毛巾給她擦臉,忽然發現她的頭很燙,估計是發燒了。她忙跑出去買藥,拿迴來給陳凡喝了,陳凡絮絮叨叨地說:“建華,你知道嗎?我心中也很難過呀。我曾遠遠地看見你迴家,走進一個院子。就是那一個院落、一扇門隔住了我們的靈魂。你怎麽能這樣對我呢?我簡直是活該……”她漸漸沉沉睡去。蕭湘也很難過,忽然想到一句歌詞“愛情兩個字好辛苦。”楚少卿迴來去看陳凡,見蕭湘濕淋淋的坐在床邊,有些吃驚。

    “您迴來了。”蕭湘站起來。

    “你沒帶傘?”楚少卿說,轉念一想,這不是廢話麽,打傘了還會淋濕?

    “沒關係,陳凡好多了。我迴去了。”她拿起包向外走,楚少卿拉住她:“去洗個澡,換件幹衣服吧。”“不用了。”“你也想生病嗎?”“不會的。”蕭湘輕聲說。“不要讓我們的距離那樣遙遠好嗎?”“可是,我沒有帶換洗的衣服。還是算了吧。”“這個你放心,陳凡有好幾件衣服在這裏,去吧。”蕭湘想了想,覺得自己濕淋淋的迴去也不好看,便進了浴室。楚少卿跑下樓,驅車去附近的一家商場為蕭湘和陳凡選購了幾件衣服,要不要買內衣?他思忖了一下,還是買了兩套。他迴到家,把衣服放在浴室外,說:“蕭湘,我想這身衣服應該挺合你身材的,給你放外邊了。”蕭湘發現衣服隻有一套,盡管有些華麗不符合她平日穿衣服的喜好,也隻好穿上了。楚少卿在客廳裏看影集,見她出來,他微笑著問:“衣服怎麽樣?你和陳凡身材差不多。”蕭湘看了一眼客廳中的大鏡子,有些意外。鏡中的女孩,皮膚白裏透紅,眼如兩汪秋水,長發猶在滴著水珠,身著水紅色抹胸,白色絲質灑淡墨色寫意花朵的上衣,貝殼領上包著金邊,胸部以下用兩粒包著同色布料的扣子係住,加上一條同樣布料的束身、下擺寬鬆的長裙,像一朵出水芙蓉,典雅、高貴而美麗,簡直就不是她了。楚少卿幾乎看呆了。剛才他買衣服的時候一眼就看中了這套,真像是為她定做的一般,正麵、背麵、側麵都是那樣不可思議的動人。“你真美。”他忍不住讚歎。“是衣服漂亮。”蕭湘有些羞澀。“看這些照片怎樣?”楚少卿把影集遞給她。蕭湘接過來,發現大多數是楚少卿的照片,他小時候抱著一隻兔子照的,很天真;年輕時候在燕園照的,很帥氣;還有很多在世界各地照的,漸漸的多了一些滄桑。到後麵,蕭湘發現了幾張她自己的照片,是在植物園照的,有撲向菊花的奔放,有嗅著菊花的入神,有坐在菊花邊的憂鬱,還有主持玉文化藝術節的幾張照片。“你使我感受到了真正的快樂。可是為什麽你的臉上會有憂傷?”

    “生活是多味的。我想我也在走向成熟吧。”

    “來,把頭發吹幹,否則會感冒的。”楚少卿把吹風機遞給蕭湘。蕭湘吹了兩側的頭發,後麵的夠不著。“我來吧。”楚少卿說。蕭湘看了他一會兒,把吹風機遞給他。楚少卿幫蕭湘吹幹頭發,又打開抽屜,取出一樣東西,然後細心地把蕭湘的長發梳成發髻。蕭湘一照鏡子,發現頭上一根荷花型的發簪,潔白瑩潤,非常精致。“真沒想到您還會盤頭。這是……”“發簪。”“這就是羊脂玉吧?我還是取下來,別弄壞了。”“別取。這是公司獎給你的,你一定要收下。”“這太貴重了。”“玉器公司嘛,多得很,你不必介意。”“我不能收啊。”“你還要我怎麽說呢?即使作為朋友,如果有一天天各一方,難以相聚,是不是該留下一些可以睹物思人的物品啊?你就真的一點都不會想起我嗎?哪怕是僅僅作為朋友?”“不是,隻是這實在太貴重。”“我不在意價格。既然錢已經花了,你難道讓我再重花一次錢找一件價錢不貴又適合你的標準的物品?我沒有這個智力,要不我們一起去買?”蕭湘又無話可說了,她真恨自己嘴拙。楚少卿趁蕭湘沒留心,悄悄地把梳子上的一縷青絲藏進抽屜。他甚至產生了一種很微妙的想法:他多希望自己就是那根發簪,時時刻刻陪伴著她,那該多幸福啊。他親自下廚做了幾樣熱騰騰的東北菜,有小雞燉蘑菇,豬肉燉粉條等,喊陳凡和蕭湘吃。陳凡酒醉初醒,她洗澡之後,穿了楚少卿買的一套純白洋裝,臉色酡紅,美麗非凡。她不住說:“我真沒想到表哥如此深藏不露,不僅能選購如此美麗的衣服,還居然能做出這麽好的菜。”楚少卿說:“在外麵吃的多就膩了,迴家又沒有人做飯,不自己學做就要餓肚子呀!喝些酒,暖暖胃吧!”他斟滿兩杯長城幹紅葡萄酒,讓陳凡和蕭湘喝。蕭湘搖頭抱歉地說:“我不想喝酒。”楚少卿見狀悵然離座鋪開宣紙,揮毫寫下一首詞:“滿斟綠醑留君住,莫匆匆歸去。三分春色二分愁,更一分風雨。花開花謝,都來幾許。且高歌休訴。不知來歲牡丹時,再相逢何處。”陳凡說:“表哥,不必這麽傷感。相逢就在不遠的明天嘛。你說是不是,蕭湘?”蕭湘無言,端起那杯酒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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