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凡近來與朱建華進入熱戀狀態,她真變成一個小女人,在家看著菜譜練習做飯,甚至開始為他織毛衣。看著她的變化,她父母都覺得很詫異,有一天陳凡剛把飯裝進保溫筒準備帶走,母親試探著問她:“小凡,你沒事吧?”“怎麽啦?”陳凡不解地看著母親。“你是不是戀愛了?記住,你可是要去留學的。”“媽!你和爸不是老說我不夠女性化嗎?我變了您還不高興啊?”她拎著保溫筒跑了出去讓朱建華帶到單位去吃。她等待著水仙花開的那一天,在日記上寫下這樣的句子:“養一株水仙,便日日換水、凝視,盼望她快快長大,其實她若不長,保持現狀也是很美的,青翠欲滴,風神搖曳,然而為什麽期待其長大呢?明明知道,水仙長大開花以後,便是生命的盡頭。看著她一天天變化,心極其怡然,希望卻越來越迫切。/人就是這樣,沒得到的想得到,好的希望更好。是否所有的美都有極限呢?水仙是這樣的,早一天開花,達到至美,便早一天凋零……”她停下筆,不知自己為何突然如此悲觀。過春節的那幾天沒有見到朱建華,因為他溫柔地對陳凡說自己會很忙。幾天不見,她真是食不甘味,度日如年。正月初五晚上十一點多了,朱建華唿她出去。她賭氣地說:“我不去!”“不去?我來抱你下樓!”朱建華溫柔地威脅她。陳凡看著含苞欲放的水仙花,換了衣服溜下樓。父親在客廳看電視,見她出來,喊住她問這麽晚了幹什麽去,“蕭湘從洛陽走親戚迴來,十二點的火車。我去接她。”陳凡找了個冠冕堂皇的借口。“路上小心點,接到後讓她住咱們家來。”父親說。陳凡鬆了一口氣,跑出門去。她和朱建華滑旱冰出來坐進車裏,心情很興奮。她倚在朱建華身上,幸福地說:“你滑得真棒!今天是我最高興的一天。你怎麽那麽忙啊?真希望能天天和你在一起。”朱建華撫摩著她柔順的黑發說:“我的工作很重要。以後我會擠出更多的時間來陪你,我的小寶貝!真熱!”他打開一瓶可樂往玻璃杯中倒,可樂的泡沫溢滿了杯子。陳凡笑著說:“你不夠專業,倒可樂嘛,應該做到‘杯壁下流’。”“卑鄙下流?”朱建華不解地問。陳凡拿起可樂瓶子往另一個杯子中邊倒邊說:“我說的是要像這樣,讓液體順著杯子的壁往下流,你看,泡沫少得多了,對不對?”朱建華笑得前仰後合,不禁俯下身去吻她著她說:“寶貝,我沒想到你說話會這麽幽默。這樣吧,現在我要帶你去一個地方。”他們來到一個小區的住宅裏。“這裏就是我們的家。你喜歡嗎?”陳凡幸福地點頭。朱建華吻著她的耳垂說:“我們去洗澡吧。”陳凡慌亂拒絕:“你先去吧,我後邊洗。”朱建華脫下外套搭在椅背上,到沐浴間去了。忽然手機響了。陳凡等不出朱建華,便接聽了。話筒中傳來一個小女孩的聲音:“爸爸!”陳凡狐疑地問:“小姑娘,你爸爸叫什麽名字?”“我爸爸叫朱……”小女孩稚嫩的聲音還沒有說完,朱建華披著浴巾走出來搶過手機:“喂,你打錯了。”他掛斷了電話。陳凡問:“你是不是該迴家了?”“這就是我們的家。小凡,我想你,我愛你。”他抱起陳凡向床上走。陳凡掙紮著說:“我還沒有準備好,再給我一段時間好嗎?我今晚必須迴去。”朱建華邊脫下她的外衣邊說:“小凡,機會很難得,聽話,乖!”陳凡內心矛盾極了。她愛他,愛得很深。但剛才的那個電話令她深為不安。朱建華脫掉她的長裙,雪白的肌膚令他口幹舌燥,欲火焚身。陳凡掙紮不脫,開始嚶嚶哭泣。看著她的淚眼,他終於恢複了理智,放開了她。迴到家裏,她心裏濃濃的失落感令她無法踏實。她病了,但依然習慣地提起筆:“水仙花開了,開在這個春寒料峭的日子。潔白的花瓣如六個夢,而那個金色的花盞之中,又盛著多少甜蜜而芬芳的期待。我曾經想過,假如在那個水仙花開的日子,等得你的真情,我荒漠的心田裏,也許會長出碧綠的莊稼,會真的奉獻我的全部。但是……我把思念深鎖於心中的某個角落,不忍去碰觸。哪怕一些細微的聲響,我也怕驚動了她的恬夢。纏綿病榻數日,我從不知道自由得像風一樣的自己有時候會脆弱得像雪。”

    胡楊走了,蕭湘把他送上火車,在火車開動了,蕭湘衝胡楊揮手,胡楊並沒有轉過頭來。她不知道,胡楊不願她看見他眼中的淚水。他想,在她麵前,自己為什麽這樣脆弱?

    蕭湘又迴到校園。在和煦的春風裏,鵝黃的迎春花綻開了笑顏,柳樹舒展開黃綠的眉眼,輕拂著小池中蕩漾的春水。操場上又活躍著同學們的身影,打籃球的、踢足球的、打羽毛球的,都是那樣生機蓬勃。又是一度春光明媚,風景依稀似去年。然而,她卻變了,打開了一個心結,卻又係上了另一個更大的心結——未來的路如何走?誰能告訴她?

    陳凡一見到蕭湘,就說:“哼,真沒良心。我病了你都不來看。咱們絕交吧。”

    “你舍得嗎?”

    “有什麽舍不得的。我又不是我表哥。你為什麽不去法國留學了?”

    “沒什麽意思。”蕭湘輕描淡寫地說,掩飾住自己隱隱作痛的心。

    “聽表哥說,你是因為胡楊而這樣抉擇的。說真的,我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隻當我的好朋友就好了。”

    “這算什麽好朋友?我真恨不得把胡楊搶過來,把你讓給我那癡情的表哥。”

    “那建華怎麽辦呢?他不吃了我呀?”

    “唉。”陳凡關了宿舍門,黯然道:“我懷疑他已經結婚了,而且有一個女兒。”

    “什麽?”蕭湘很吃驚,“你有證據嗎?”陳凡敘述了接聽朱建華電話的情景。蕭湘沉吟了許久說:“他確實挺優秀的,不過許多方麵確實有疑點。他從沒要求過要到你的家裏去,而且總是說很忙,不能來陪你。我們需要證實一下。用什麽辦法好呢?你去過他的單位嗎?”陳凡搖頭。“這麽辦好了。”她向陳凡說出一個辦法。陳凡說:“辦法倒是挺好,但是如果不是我想的那樣,他要知道了會不高興的。我倒寧願我的擔心是多餘的。”2月14日宿舍裏接到許多鮮花,那是室友們的男朋友送的。胡楊給蕭湘郵遞來兩顆紅豆,紅豔豔的,就像兩顆心,附著兩句詞:“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千枝。我願多采擷,此物最相思。”陳凡接到的花束是99朵玫瑰。在室友羨慕的目光中,陳凡歎了口氣說:“蕭湘,我真的不想追究他的事了。我想他不會騙我的。”蕭湘說:“但願如此。別傷心了,我們出去走走吧。”她們在逛商場時陳凡忽然激動地拉著蕭湘說:“你看,那就是朱建華。他在首飾專櫃幹什麽?”“大概是給你挑選情人節禮物呢。”“我介紹你們認識一下。”陳凡拉著蕭湘擠到櫃台前,身後有一個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迴頭一看,驚喜地說:“劉姐,是你。”那女人叫劉冰,曾幾次到過她們宿舍,是穀曼的表姐。劉冰熱情地說:“你們也來買東西?建華,我給你介紹一下……咦,人呢?”陳凡明白朱建華溜走了。她明白了一切,臉色倏然變得蒼白。蕭湘忙借口有事,拉著陳凡離開了。

    迴到學校,陳凡的淚滴下來,她搖著頭說:“我真不敢相信他居然是這樣的人。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這樣三心二意的男人不值得你愛。”

    “我明白。可我管不住自己。我真的愛他。”

    “不要再見他了。否則隻會越陷越深。”

    陳凡點點頭,流著淚把織了一半的毛衣剪成碎片,扔進垃圾箱,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能否管住自己。水仙花開始飄零,陳凡撿起那憔悴的花瓣,默默地把她們夾進日記。

    陳凡開始拒絕朱建華的約會。兩個星期後,她忍不住了。她想見見他,看他怎麽說。晚上迴來,她傷心地說:“他說他並沒有欺騙我。我從來沒有問過他是不是結婚了。現在婚外情很多,但他對我是真心的。與他妻子結婚他是迫不得已,他們並沒有感情。他說他會離婚娶我的。他跪在我麵前時,我心軟了,幾乎要原諒他了。我若不走,真是無力自拔,隻會越陷越深。所以,我隻有遠離這裏。去法國留學。你也一起去吧。”她淚流滿麵。

    “我不能去,以後你會明白原因的。你的選擇是正確的。”蕭湘拍拍她的肩,遞給她一條毛巾。這時,傳來敲門聲,陳凡擦幹眼淚,試圖笑一下,眼淚又直流下來。她說:“不會是他吧,他說今天要來的,我拒絕了。可是……”蕭湘說:“你躺床上去,我來開門。”進來的是穀曼,蕭湘便拉陳凡出去散心。剛過元宵節不久,城牆上燈展猶在繼續,蕭湘拉著陳凡上了城牆。每個垛口上都掛著火紅的圓燈籠,龍燈、孔雀燈、寶蓮燈在夜色中爭奇鬥豔。人流如織,帳篷一家挨著一家,像一排整齊的蘑菇。裏麵有歌舞表演的、賣各民族飾品的、賣地方風味食品的。她們走進一個帳篷裏,藏族姑娘操著不太流利的漢語問她們想要什麽,蕭湘說吃手抓羊肉,喝青稞酒。轉了一圈迴來,采購了一大包物品,陳凡又笑逐顏開,進了門便笑個不停,以掩飾自己滴血的心。她開始埋頭寫畢業論文。一天下午,陳凡查完資料剛走出省圖書館,忽然看到朱建華,她心怦怦直跳,悄悄地跟在他身後,看著他走進一個院落,關上門。陳凡頹然靠在一棵八重櫻樹上,任美麗的櫻花落滿過肩的長發,淚流滿麵。然後,她走進一家美發店,剪去了第一次耐心蓄這麽長的秀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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