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成虎。這樣的故事渲染之下,本來並不甚知名的蘭舟小娘子的節目,成為了許多人期待的。


    皇甫高鳴自然也是其中一個。平日裏聽曲並沒有這麽多講究,那麽多歌姬大同小異,無非是風格差別、火候差異而已。難能有這樣一場有趣的事兒,若是能搞上手,奪人所愛,豈不有趣?


    在這樣的欲望驅使之下,皇甫高鳴把流煙小姐丟在一旁,帶著甄風就往蘭舟小娘子的房間走去。蘭舟小娘子的後台在一樓,她的身價算是參演的十來位花魁中比較弱的,沒有資格在二樓做準備。


    皇甫高鳴直接推門而進,惹得裏麵驚唿一片。屋裏有些昏暗,為首的是江清館的何媽媽和正在妝扮的蘭舟小娘子。


    何媽媽一臉忐忑地迎了過來,她已經看清了來者正是剛剛得罪過的皇甫高鳴。眼下她本就心亂如麻,之前信心滿滿,但是一到了花間樓的氛圍裏,競爭之激烈,讓她對蘭舟能否憑借一首詞便脫穎而出、一飛衝天,實在沒有底氣。該做的她都做了,剩下的就隻能聽天由命了。


    本來心情就有些失落,猛地看到皇甫高鳴,猶如看到債主上門,何媽媽感覺自己要完蛋了。不過她還是擠出了笑容,姑且當前天的事沒發生:“衙內來了,快快請進,蘭舟小娘子真是有福氣呢,竟得到了衙內的青睞。”


    “何媽媽,本來老子隻是來看看蘭舟小娘子的,沒想到你也在這裏。既然這樣,那就說說吧,前天是怎麽迴事?你是想讓老子把你的江清館給拆了嗎?”


    甄風在皇甫高鳴的身後,連連給何媽媽使眼色,指指花間樓,然後打了個哈哈道:“公子,此事不如由在下來與何媽媽算算賬,你且在一旁看著,若是何媽媽確實心懷不軌,何媽媽也不用在這秦淮河一帶討生活了。”


    何媽媽接到信號,見甄風出麵,心裏踏實了不少:“誤會,肯定是誤會。衙內,若有甚麽問題,妾身一定如實稟報。”


    “何媽媽,那天的事,我覺得就幾個關鍵點,說明了也就知道事情的真相,你務必如實道來,但凡有虛言,衙內的手段你一定是知道的。”


    “是,是,妾身明白。甄掌櫃請問便是。”


    “明人不說暗話,紫蝶小娘子為何會私逃?私逃對於官姬而言,後果是很嚴重的,紫蝶自己心裏一定清楚,而且她膽子並不大,可是她還是瞅準了機會就逃了,但是她一出門就被你的護院盯住了,還請何媽媽指教。”


    皇甫高鳴一聽,怒道:“說,為甚麽?是不是你們故意的?”


    “冤枉啊,妾身有幾個膽子敢這樣做?”何媽媽看看已經關上的門窗,又看了看甄風的暗示,便鼓起勇氣說道:“妾身實在是迫不得已,隻能聽之任之。”


    “怎麽個迫不得已,何媽媽且說來聽聽。你放心,有公子在,必會保你無虞。”


    “妾身怎會故意放走紫蝶,那豈不是得罪衙內?妾身並不傻,隻是,隻是有人威脅於妾身,妾身勢單力薄,不得不從。她說了,一切聽她的安排,一定會把紫蝶再找迴來,最終,最終倒黴的隻有望江樓……”


    皇甫高鳴感覺自己被耍,耐不住性子,厲聲問道:“他是誰?”


    “衙內,你行行好,妾身真的不敢說呀!”


    “何媽媽,你既然不說在背後唆使的人是誰,那你先說說,當時你為何會去大將軍府和官府搬救兵?要知道,如果你不去大將軍府,皇甫公子也不至於落得如此尷尬境地。”


    “本來以為隻要衙內一到,望江樓必然聞風喪膽,若是吃了官司,得罪了權貴,最後落個家破人亡也是輕的。”


    “你是說,有人想要我家破人亡?是你嗎?”


    “天可憐見,妾身和望江樓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怎會以自家小姐私逃來陷害甄掌櫃。實在是,實在是背後有人唆使。”


    “那麽,紫蝶說她替大將軍府買酒,最後我不得不迫於壓力公開此事,這也是你唆使紫蝶幹的?”


    “冤枉啊,這一切都是別人暗中唆使啊……”


    皇甫高鳴冷冷一笑,道:“何三娘,你再不老實交代,老子現在就去把你的江清館燒了,看是你的嘴硬,還是老子的火大!如果你老實交代,或許老子還能放你一條生路。”


    “罷了,是柳媽媽身邊的七姑。她讓妾身安排江清館和紫蝶關係較好的姊妹,照著她的要求去唆使紫蝶私逃,然後派人盯梢,逼進望江樓去,又讓妾身吩咐護院,不能硬搶,最好是被打傷幾個,這樣事情鬧大了,就能讓妾身出麵找衙內和官府前來處理。”


    “何媽媽,柳媽媽身邊的七姑何苦這樣做呢?”


    “還不是看中了望江樓美酒的秘方,現在又加上佳肴的菜譜,甄掌櫃你是不知道,此等秘方菜譜,可以幫花間樓多掙多少錢。若是借官方力量拿下了你,憑著花間樓的影響力,望江樓還有秘方還不是手到擒來。”


    “何媽媽,這裏有一點說不大通。你為何要聽命於七姑?”


    “在這秦淮河畔,柳媽媽就是無冕之王,妾身和江清館多多少少有些人脈商業命脈握在柳媽媽手裏。若是妾身不聽從,江清館或許在前天就被吞沒了。事情沒能做成,還被七姑好一頓嫌棄。眼下得罪了衙內,妾身這兩日輾轉反側,難以入睡,本想詩會過後負荊請罪,沒想到衙內竟親自上門了。”


    何媽媽的話,皇甫高鳴信了。他本來就有所懷疑,現在有了印證,也就容易接受了。江清館在這件事中,完全是吃力不討好的角兒,得罪了自己和官府,得罪了望江樓,甚至連花間樓也得罪了,於她而言確實應該隻是個出頭鳥罷了。


    何媽媽終於鬆了口氣,朝著甄風使了個感激的眼色。沒有甄風的引導、鋪墊,讓自己找皇甫高鳴請罪,可就不這樣簡單了。


    甄風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承諾,在花魁表演開始前就替自己也洗脫了嫌疑。一切矛頭都指向了柳媽媽。在甄風的勸誡下,皇甫高鳴忍住了去找柳媽媽算賬的衝動。之後機會多的是,何必硬出頭呢?


    詩會是在畫舫裏進行,此時,畫舫已經熱鬧非凡,隻是詩詞的質量就寥寥了。李煜帶著徐遊人等已經在這裏喝了幾杯。而花魁的表演也拉開了帷幕。甄風覺得自己和柳媽媽的白刃化對決越來越近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風雅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硬核的熊貓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硬核的熊貓並收藏風雅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