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注定是個不眠之夜,注定是個不同尋常的一夜。


    這一夜,也是揭開過往迷霧的一夜,一切都在夜幕中進行著。


    夜幕中謀劃行動的不僅僅隻有朱方平,也不僅僅隻有林笠笠,還有金立文以及他背後的人。


    金夏一跟林笠笠分開後,他看時間還早,想想明天就要上學了,這個假期過得也是雞飛狗跳,亂七八糟,就想著抓住假期的尾巴,再娛樂娛樂。


    於是,他也沒有急著迴家,跑去最近的一個迪廳蹦躂蹦躂,一直到很晚了才迴家。


    金夏一剛到家門口,就發現,他爸的車居然停在門口,他有些納悶,按慣常,此時,八點還沒到,他爸不是在公司,就是在應酬,怎麽也不可能在家呀,真是破天荒了!他非常納悶,許是做賊心虛,他心裏也隱隱有了一點不安。


    金夏一放緩步伐,悄悄推開了大門,門內一片寂靜,隻開了幾盞小壁燈,屋內一片昏暗。他探頭探腦地走了進去,一邊走一邊環顧四周,查看情況。


    “迴來了!” 一聲充滿著壓抑情緒的聲音從沙發方向傳來。


    金夏一心中一驚,立馬看向客廳,隻見他爸金立文正靠坐在沙發上,一臉的肅殺。


    昏暗的燈光下,金立文如同一尊殺神一樣,端坐在沙發上,讓金夏一瞬間心裏發毛,腿腳發軟。


    他從他爸的語氣中也聽出了異常,心裏一下就慌了。出於第六感,他知道,很有可能事情敗露了,不過幸好,在林笠笠看完照片後,他覺得這些照片放在私密文件夾也不安全,便挪了位置上傳到了雲端。


    “爸……,那個……,你今天怎麽在家?沒有應酬嗎?那個菊姨……不在嗎?”金夏一小心翼翼地看著金立文,然後探頭看了看廚房,沒有發現菊姨的身影,心裏更加慌。


    “你自己說?還是我逼你說?”金立文的語氣不似平常的暴怒,而是冷得如同寒冬臘月裏的冰雪一樣,令人寒徹肺腑。


    金夏一瞬間兩腿發軟差點跌坐在地上,他從沒見過這樣的父親,如同惡魔一樣的父親,以前,金立文就算再暴怒,他都沒有像現在這麽害怕過,也從沒有過如此大難臨頭的感覺,麵對冷冰冰的金立文,他居然提不起一絲勇氣來對抗,甚至,他感覺,他麵對的不是他自己的父親,而是魔鬼!


    “說!”冷冰冰的毫無溫度的一個字從金立文的嘴裏吐了出來。


    金夏一被嚇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爸,我……,對……,對不起,我就是好奇,才……,才拿了戒指。”金夏一嚇得語無倫次,牙齒打顫,此時此刻的金立文太嚇人了,他有種喉嚨被人掐住、生死懸於一線、從而不得不說的感覺。


    “戒指呢?”金立文眯著眼看著金夏一,眼神中毫無溫度,語氣中毫無情分,如同看一個陌生人一樣。


    “丟……,丟了!”


    金夏一牙齒打顫的聲音,在這緊張的氛圍中格外清晰。


    “丟哪了?”


    “皇…皇後舞廳!不過,那個……爸,你……,你放心,戒指已經被警察他們撿到了!”金夏一看著金立文越來越陰沉的臉,趕緊垂死掙紮了一下,殊不知,他的補救反而火上澆油觸怒了金立文。


    此時,金立文最害怕的就是戒指落到了警察手裏,偏偏怕什麽來什麽,他豈能不怒!如果戒指丟在了皇後舞廳,被別人撿去,對他來說,反而是件好事。


    “碰!”金立文狂怒地拍了下桌子,把金夏一嚇得差點屁滾尿流,他不明白為什麽他爸知道戒指的下落後反而更怒了。


    “你昨晚又做什麽了?”金立文眯著眼,如同毒蛇般的眼神緊盯著金夏一。


    “我……,我沒做什麽!就是……,睡了一覺呀!”此時的金夏一還有些理智,知道說得越少越好,他心中還存在絲絲僥幸心理,萬一,他爸沒有發現昨晚的事,豈不是就少受罰一點?


    金立文的臉陰的都快擠出墨來了,他那紅紅的如同魔鬼一樣的眼神死死盯著金夏一。


    金夏一越來越心虛,臉色也越來越慘白,他雙腿微微發著抖,渾身如置冰窟,這樣的父親太嚇人了,完全沒有了慈父的痕跡,他如同麵對一個冷血無情的殺手一樣,隨時隨地會要了他的命。


    這不是他從小到大認識的父親,絕不是。這一刻,金夏一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陰暗的金立文,記憶深刻倒成了他這輩子的夢魘。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金立文的眼睛越眯越小,顯示著他的耐心已經到了極點。


    金夏一毫不懷疑,如果他不是他的兒子,自己現在估計已經是死無葬身之地了。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僥幸心理在一點一點化作灰燼,他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我……,我就是……,就是拍了……幾……幾張照片,那個,朱…朱警官說,要有證據證……證明那戒指是我們……家的才能給我,所以……。”金夏一一邊咽著口水,一邊顫顫抖抖地說道。


    “你拍了?手機給我看看!”


    “哦!”金夏一抖抖嗦嗦地掏出手機遞了過去。


    一縷黑色霧氣順著金夏一的手轉移到了金立文的身上,接過手機的金立文在霧氣入體時感覺到了一絲異常,他左右看了看,沒有任何發現,心中有些狐疑,因為剛剛一瞬間,他感覺自己被人監視了,可隨即,他想起這是在自己家裏,誰能監視他?


    金立文翻開手機照片,一張一張看了下,也就是在老房子跟夏雨求婚時拍的三張照片,但恰恰就隻有這三張照片拍到了戒指。


    這三張照片,是金夏一單獨拷貝了一份給朱方平的,結果忘記刪除了,沒想到因禍得福,保住了其他照片沒有露餡。


    金立文看著手上的照片,暗自懊悔,他應該早點毀了這三張照片,不應該讓其留在世上,都怪自己一時心軟,舍不得將這讓他感覺最美好的時刻毀了,才留下了這麽大的後患。


    “隻有這三張?還有其他嗎?”


    “沒有,沒有,其他的都沒有戒指,所以都沒有拍。”金夏一立馬搖頭。


    “你……,如果你不是我兒子,你早已經……”,金立文咬牙切齒地指著金夏一,“照片已經給了重案組的人了?”


    “對,給朱隊長了,他說技術對比一下,如果一致就可以把戒指還給我了。”


    “隻拍了照片?還做了什麽?”金立文把手機放在茶幾上,繼續問道。


    金夏一心裏一慌,該不會去封閉房間的事也東窗事發了吧!還是說他下藥的事被發現了?他權衡了一下,覺得後者的可能性要大。


    “還……,還在飯菜裏下了一點點迷藥……,真的,就一點點而已!”金夏一結結巴巴地說了出來,還特別強調隻有一點點。


    “碰”,金立文又狂怒地拍了下桌子。


    “就一點點?後麵那些小貓小狗到現在還沒醒呢!你居然跟我說隻有一點點?”


    金夏一懵了,跟小貓小狗有什麽關係?


    “金夏一,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給你一點顏色,你開起染坊來了,居然敢對你老子用起迷藥來,簡直是活膩了!滾進你的房間,從現在開始,沒有我的允許,你一步都不能離開房間!否則……,否則不要怪我不念父子之情!”金立文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那真真是絕情到了極致。


    “啊! 那我……,明天上學怎麽辦?我……”


    金夏一簡直不敢相信,就一件事情而已,他爸居然就把他給軟禁了,連學都不給他上了,這也太過分了!他心裏在不停咆哮著,可再給他一百個膽,他也沒有勇氣去控訴此時此刻冷血無情的金立文。


    金立文沒有說話,隻是看著他,眼睛眯了又眯,眼中飽含的殺氣讓金夏一立馬住嘴。


    金夏一二話不說,趕忙衝進了房間,關上房門,然後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剛剛從他爸眼裏看出了殺氣,他也一下就明白他爸之前那沒有說完的話。


    如果你不是我兒子,你早已經死了!


    金夏一毫不懷疑他爸想說的就是這句話,他忍不住抱住自己的肩膀,渾身止不住發抖,他感覺自己似乎從來沒有認識過自己的父親。


    原來,他的父親居然是個雙麵人!他今年已經十九歲了,這十九年來,他一直以為自己的父親是個和藹可親的父親,無論自己做錯什麽,父親都不會太過苛責,他也一直以為即使自己沒有媽媽,也是個在幸福中長大的小孩。


    直到今天,他才發現,原來一切都是假象,原來,他父親本性並非如此,而是一直戴著麵具活著。


    金夏一越想越害怕,他的母親在他三歲時去世了,他父親說是得了急病,救治無效而死。這本是正常的死亡,那有什麽理由讓金立文一直竭力抹去他母親存在的痕跡。除了保險櫃裏的那幾張照片以及被金立文鎖了十幾年的密室,就再沒有一張他母親的照片,沒有一幅他母親的畫作。他從記事開始,就沒有見過他母親的照片,他也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他的母親是個畫畫奇才。


    小時候,隻要他提到要媽媽,他父親就暴怒,要麽厲聲跟他說不準提,要麽就把他關到房間裏不理他,然後他自己就在屋內喝得酩酊大醉,把他嚇得夠嗆。幾次之後,他再沒敢提到媽媽這兩字,也再沒吵著要媽媽,總之,媽媽這兩個字,再也沒有出現在他跟父親兩人的對話中。


    以前,他從沒有懷疑過什麽,一來,他父親是他唯一的親人,對他也是很盡心的。二來,他父親在他心目中,一直也是個好父親,雖然偶爾暴躁,但絕大部分時間都是和藹可親的。


    可今天,金立文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讓金夏一十九年來的認知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讓他第一次看清楚,原來他的父親有著如此冷酷的一麵,過往的各種疑惑一下就湧上了他的心頭,他開始懷疑他母親的死,懷疑這枚戒指是不是另有隱情,否則,他的父親不會如此失控。


    金夏一隱隱覺得那枚戒指不簡單,它可能不僅僅是價值連城的原因,也許還有其他什麽原因,導致他父親的失控,可他不想去想,也無力去思考。他感覺他的世界,他的家快完了,已經無力去思考了,他爬上床,閉上眼睛,睡了過去,他夢想著這都是夢,當他醒來一切都會恢複原樣。


    金立文坐在沙發上,看著金夏一跌跌撞撞衝進房間,他努力地深唿吸了幾口。


    這是他兒子,唯一的兒子,小雨留給自己的兒子,他不能對他做什麽,雖然他現在恨不得直接滅了他,可他也知道,自己也隻是想想而已,他下不了手。


    可如今發生的事情讓他措手不及。


    金立文昨晚醉酒,即使休息了一個晚上依舊頭疼不舒服,他在公司熬到下午四點多,實在是難受,就先迴來了,準備洗個澡早點休息休息。


    車子開到小區後麵那條街時,他有些奇怪,路邊上躺了好幾條小貓小狗的,有一條小狗還躺在了路中間,遠遠看去,像死了一樣。


    前麵一輛車的車主還下車看了看,隨後把那條小狗抱到了路邊上。


    他心裏嘀咕,怎麽這麽多死狗死貓呀!太不吉利了!路過那些貓貓狗狗時,他還特意搖下窗戶看了看,驚奇地發現這些躺倒的貓貓狗狗居然沒有死,還都有唿吸,當時就很納悶,這幾條貓貓狗狗是怎麽迴事呢,沒死躺著做什麽?


    也不知道為什麽,當時他居然破天荒地做了件連他自己都覺得詫異的事。


    他把車停到了路邊,然後下了車,走到了躺得歪七扭八的貓貓狗狗身邊,用腳輕輕撥了撥貓貓狗狗,發現確實沒有死,似乎是睡著了,但又絕不是單純地睡著。


    他想了想,抱起其中一隻黑白相間的貓,迴到了車子,把它放進了後備箱,然後往迴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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