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方平拾掇拾掇完自己後,就三下五除二吃了碗泡麵填飽肚子,隨即出了家門,開車前往楚河市。


    根據導航顯示,從他出發的地方,到楚河市的順揚路,開車差不多要2小時左右。扣掉來迴路程的時間,剩下的時間足夠他好好探查那個花圃。


    剛一上車,他就收到了林笠笠約他吃飯的信息,可他現在著實沒有時間,隻能約過些天,具體什麽時候,他也不確定。


    他沒有告訴林笠笠他去哪裏,也沒有告訴她自己在忙什麽。


    他從小跟林笠笠一起長大,他了解林笠笠的性子,如果她知道自己已經開始調查十六年前他父母的案子,那林笠笠絕不會袖手旁觀。


    因為,他早已把她當自己的妹妹一樣,而她,也早已把自己當哥哥,他們從小一起習武,一起對練,朝夕相處,林笠笠天生清冷話少,朱方平受變故刺激也不愛說話,不愛笑,因此兩人的交流並不見多熱絡,言行也不見多親密,但,親如兄妹的感情日趨濃厚,這一點毋庸置疑。


    朱方平知道,多一個人幫助自己,這個案件水落石出的日子就會早一點到來,可他一點也不想把林笠笠也扯進這件事裏。他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也許前麵有著未知的危險等著他,他害怕林笠笠突然哪天跟他的父母一樣,陷入危險,或者不知所蹤,他承受不起,林笠笠是這個世上除了師傅以外,他最親的人。雖然他非常相信林笠笠的身手,卻依然不願讓她麵臨一絲絲危險。


    他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在他父母出事後,都因為傷心過度,幾年內相繼去世,他隻要下山,都會去他們房子附近看一看他們,可他從不敢走進去。


    他牢記他母親最後跟他說的話,一定要藏好自己。所以,在自己羽翼未豐之前不能暴露自己,不能讓壞人找到自己,不能讓母親的苦心白費了。


    隻是,他畢竟還是孩子,總會渴望親情,至親間那天生的血脈相連總是割不斷的,因為這個,他差一點點就暴露了。


    那次,他跟其他師兄們一起參加了一個武術比賽,事後大家一起聚餐吃了頓飯,迴去時,他特意選了一條可以路過他外婆家附近的路,他想偷偷看一看他外婆。


    原本,他原本隻是想遠遠看一眼他唯一的一個至親之人,並沒有想接近。可事情就是那麽巧,也或許是老天可憐他,給了一次他與親人見麵的機會。


    當時,他混在一群師兄中間,從外婆家門口的路上走過,正好看見他外婆正在摘蘋果。磊師兄也是好心,他一看老奶奶這麽大年紀還在爬梯子摘蘋果,就本能地喊了句,“老奶奶,需要幫忙嗎?”


    誰成想,好心辦壞事,外婆被突如其來的一聲大喊嚇了一跳,本能地想要轉頭看過來,結果動作太大,梯子一滑,直接摔了下去,大家夥都忍不住驚唿了出來。他當時嚇得心都差點停止,那一刻,他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因為太過在乎,使得他在那一瞬間失去了行動的能力,等他反應過來,幾位師兄已率先跳過柵欄衝了過去。就在他衝過去時,他的餘光似乎掃到了蘋果林後麵有一個人影,他心中一驚。雖然,他很擔心外婆的傷勢,但那一刻,理智提醒了他,他不該衝動,所以他跟著師兄衝過去時,餘光特意查看了蘋果林後,果然看到一個人一直在那轉悠,那一刻,他清楚地意識到,壞人到現在還沒死心,還在試圖通過監視他親人的方式,將他挖出來,可想而知,他有多危險。


    他立馬控製住自己的表情,既不讓自己顯得太過關心,又不至於太過冷漠,他把自己隱藏在幾個師兄之間,餘光時不時就掃一眼那個監視者,注意他的動作,並且有意側著身子,防止自己的臉被他給拍下來。


    那次,是他唯一一次站到親人麵前。


    即使好幾年沒有見麵,他外婆依舊一眼就認出了他。她之所以摔下來,也是因為剛剛迴頭的一瞬間,她在人群裏看到了一張酷似女兒的臉,她一眼就認出,那,是她的外孫!他們老朱家丟了五年的外孫!因為太過激動,才導致摔下了梯子。


    磊師兄純屬被冤枉的,他以為是他的喊聲嚇到了外婆,一個勁地道歉。


    外婆兩眼直直地看著他,他知道他的外婆應該是認出他了,他對著外婆輕輕地搖了搖頭,眼神朝樹林外看了看。


    他外婆反應也快,瞬間明白他的意思,眼神立馬轉移,不再注意他,隻不過,她的手還悄悄地拽著他。


    他們原本是要陪外婆一起去醫院的,可外婆擔心他暴露,硬是拒絕了他們,說跟他們沒有關係,是她自己不小心摔了下來,而且樹也不高,她也沒什麽大事,到了醫院會有人照顧她的,讓他們幾個感覺迴家。他們幾個把他外婆送上救護車,他最後一個下來,下來前他趴在他外婆耳邊輕輕喊了句:“外婆”,然後就準備下車。


    可外婆一把拉住他,說了句:“孩子,沒事就去蘋果樹上摘幾個蘋果吃吃!”


    他一愣,沒有聽明白外婆的話到底什麽意思,可時間不允許他仔細問問,他隻能應了句,“好的,婆婆!”就下車了。


    下車後,他看見他外婆強忍著腿疼,昂起了頭,對他笑了笑,眼角的淚水卻一滴一滴往下流。


    再後來沒多久,他外婆就去世了,他在這世上最後一個血親之人也走了,但他知道,他外婆應該是帶著開心走的,因為,她的外孫還活著,活得好好的,她可以安心地走了。


    外婆走後,他突然想起外婆說過的話,總覺得外婆不會無緣無故說這話,於是跟林笠笠兩人一起偷偷下了山,找到了那棵蘋果樹,樹上還掛著一些蘋果。


    兩人在周邊觀察了許久,確定沒有壞人後才開始行動。


    他原本隻想爬上了樹摘幾個蘋果,卻沒想到,一爬上去就看到蘋果樹似乎有些異常,他扒拉了幾下,發現蘋果樹有根較粗的樹幹似乎被人割開了,他用力擰開掰開捆綁的鋼絲,然後拿開蓋著的樹皮,發現裏麵居然是中空的,裏麵藏了一個密封袋,他快速取了出來放進懷裏,快速複原後便下了樹。


    信封裏麵藏著一把鑰匙以及一封信,信裏就幾句話。


    阿寶呀,外婆把所有的資產都變賣了,存在一張卡裏,卡存放在xx銀行的58號保險櫃裏,你憑鑰匙就可以打開,銀行卡密碼是xxxxxxxx。


    阿寶,注意安全,凡事以你的安全為第一,你是我們所有人唯一的希望,仇不仇的不重要,你的安全最重要!我想,你的爸爸媽媽應該也是這麽想的!


    他當時抱著那封信哭得不能自已,這是他從父母出事後,五年來唯一一次哭,他一直憋著,不讓自己哭,因為他覺得,哭是軟弱的表現,他得堅強,他得報仇,可是,如今他的親人再次跟他說,仇不重要,他的安全最重要,一下就戳破了他的故作堅強。


    那天,林笠笠就一直坐在他旁邊,一句話都沒有,就靜靜地陪著他,直到他情緒穩定後才說了句,“走吧,後麵的路還長著呢?先走好你自己的路才行!”


    自此以後,他慢慢地走出了陰影,不再成天滿腦子就隻想著報仇,他要完全忘記自己原先朱今寶的身份,將朱方平的人生過好,當他足夠強,並有足夠的能力保證自己安全時,他才有資格去重新調查他父母的案子,才有機會將壞人繩之以法。


    朱方平一邊開著車,一邊想著過去的事。如今,他有足夠的能力保證自己的安全,但他卻不願意讓林笠笠涉險。


    可是,很快,他的意願就被林笠笠毫不留情地擊破了。


    因為林笠笠發了一張人物素描給他。僅僅隻有一張素描,一句話一個表情符號都沒有!


    如果其他人看到了,也僅僅會認為這不過就是一幅素描而已,有什麽特別呢?可這世上估計隻有他知道,這是夏雨那幅畫中隱藏的人物,神態舉止幾乎一模一樣,毋庸置疑,這幅畫一定是對著夏雨的畫拓下來的。


    他把車停到了路邊,看著畫久久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林笠笠發他這幅畫,隱藏的話語他自然明白。林笠笠的意思不外乎是,我已經知道你在做什麽了,我也知道了夏雨的那幅畫,我知道,師兄你不想我涉及其中,可是,不好意思,我已經進來了,出不去了!而且,打定主意不出去了!如果你不想我什麽都不清楚,然後遇見不自知的危險,那就趕快把你的事交代一下,我好提前做好準備!


    朱方平無奈地歎了口氣,事已至此,雖然他很是好奇,這林笠笠如何得知這件事的?又怎麽就追查到夏雨的畫的?從他拿到戒指到現在不過三天而已,尤其這畫,他今天早上才拿到,下午才發現問題,這林笠笠怎麽就這麽快得知了,還給他把素描畫了出來?他對此相當疑惑,卻忍不住給林笠笠暗暗豎起大拇指!牛!


    不過疑惑歸疑惑,先安排事情比較重要,疑惑可以晚點再解。


    他將畫像傳給了技術科還在加班的小吳,讓他將畫像輸入電腦匹配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這人的檔案。


    隨後,他給林笠笠發了條語音短信,簡短地描述了下目前的狀況,告訴她,他去楚河市順楊路尋找第二張畫裏的那個花圃,看看有沒有什麽發現。


    林笠笠這邊收到了朱方平的短信後,就認真聽了起來。


    聽完後,她也立馬發現整個案件中最明顯的破綻,那就是,沒有直接證據將金立文與當年案發現場掛鉤,也就是沒有直接證據證明他跟寇至寶是一夥的,也無法證明他手中的戒指是他從寇至寶口袋裏掏出的。


    林笠笠想起夏雨的第一幅畫,她記得畫上有一枚戒指,夏雨為什麽要單獨畫那枚戒指呢?她相信,一定是有意為之。


    “羅曼!”林笠笠轉頭喊沙發上的羅曼。


    “嗯,咋啦!”羅曼正在一邊看著電視劇 一邊吃著東西,時不時瞥兩眼監控屏。


    “你不是有個十倍的放大鏡嗎,帶過來了嗎?”


    “放大鏡?我不知道呀,我看看去,我以前一般都是直接扔在化妝盒裏,不出意外的話帶了!”


    羅曼說完,就往房間走去。


    “帶了帶了!”沒一會房間傳來羅曼的聲音。


    “你要放大鏡做什麽?”羅曼把放大鏡遞給林笠笠,然後趴在桌上看著林笠笠搗鼓。


    “隨便看看,我也不知道有沒有用。”


    林笠笠一邊說,一邊放大圖片,透過放大鏡,她看清楚了那枚戒指。


    “嗬嗬,果然有貓膩!”看著放大戒指圖片後出現在戒指內環的三個字母,林笠笠笑了笑。


    隨後,她拿起筆,把戒指畫了出來,尤其是那三個透明的zzj字母。


    林笠笠拿起手機,給朱方平發了條信息。


    “師兄,你父親叫什麽名?”


    接到信息的朱方平也有些疑惑,為什麽要問他父親的名字。


    “朱誌軍,怎麽了?有發現?”


    “嗯,第一幅畫上有個戒指,你看到了嗎?”


    “看到了,可仔細看了看,沒有發現什麽線索!”


    “那是,靠眼睛是發現不了的,得用上高倍放大鏡。”


    “哦,你發現什麽了?”


    “zzj三個字母。”


    “吱嘎”,朱方平的腳一抖,車子差點開出車道,他猛踩了下刹車,把車子停到了路邊。


    “你說那枚戒指上刻了zzy三個字母?也就是說那個戒指很有可能是我母親的戒指?”朱方平的腦海裏終於想起,他為什麽會覺得那枚戒指眼熟了,那不就是他母親的婚戒嗎?隻不過時隔多年,他的印象模糊了而已。


    “對,沒錯,我是這麽想的。憑直覺,我覺得那枚戒指應該被夏雨藏起來了,她隻是留下線索暗示我們,你覺得呢?”


    “不知道,現在都是猜測,你也知道,我現在沒有確實的證據,將金立文綁死在這個案子上,所以,我需要更多的證據去證明,明天下午,省廳的文件應該就會發下來,到時候,我就會曝光出來,金立文就有了防備,再想趁他不備尋找線索就難了!”


    “師兄,你一會把那個素描人的檔案發我。”


    “笠笠,你想去會會他,不行,萬一出事怎麽辦?”


    “放心,我有辦法對付他,我們現在沒有時間,你去順楊路花圃,我去找這個人,兩頭分工,也許,明天早上就有結果了 我們得好好利用這一晚上的時間。”


    朱方平想了想,林笠笠不是莽撞之人,她出手從來不會自不量力。


    “行,一會小吳那裏有結果,我就發給你,你要小心,不要逞強,一切以你的安全為第一,我不希望……。”


    “知道了,放心!”


    朱方平沒有再說話,林笠笠決定做的事,他阻止不了,那就隻能盡快解決這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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