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方平剛剛走出化驗室的大門就被小王給喊住了。


    “隊長!”


    “咋了?”


    “之前帶迴來的那小子一直嚷嚷著他的戒指丟了!”小王惱怒地直抓頭發。


    “口供錄了嗎?”


    “靠,錄不下去呀,他一直暴躁地喊,說他爸傳給他的戒指丟了,死活不肯配合錄口供。”


    “我過去看看。”朱方平說完,轉身朝審訊室走去。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審訊室。


    “我戒指丟了,那是價值連城的戒指,你們賠不起的,趕緊給我找到!不然,我會告你們的。”審訊室裏的年輕男子不停拍著桌子咆哮著。


    “這個戒指?”朱方平調出手機裏的照片給暴躁的男子看了看。


    “對對對,就是這個,你們撿到了嗎?在哪呢?”年輕男子一下子激動地蹦了起來。


    “這是你的戒指?怎麽證明?”


    “這真是我的戒指!我從我爸保險箱裏偷拿出來的。”


    “不要急,戒指在警局,是不會丟,想要,就好好配合我的問話,確定戒指是你的,自然會歸還你。”朱方平不急不慢地說道。


    “行行行,你們問吧!”年輕男子自從知道戒指在警局後,情緒明顯平靜了下來,肯乖乖配合調查了。


    朱方平示意小王開始做筆錄。


    “姓名。”


    “金夏一。”


    “年齡。”


    “二十一。”


    “工作。”


    “大三學生。”


    “哪個大學?哪個係?”


    “金都大學,管理係。”


    “把今天發生的事說一遍。”


    “說到這,我就來火……”,金夏一剛想站起來大喊大叫,被朱方平一記冷眼掃了下,一下斷了句,他摸了摸鼻子,訕訕地坐了下來。


    “說。”


    “今天,我跟那三個家夥閑來無事,王凱悅說他想買件首飾送女朋友,我們仨就一起去商場逛一逛,沒承想遇到四個女孩也在逛街,其中一個嬌小玲瓏,身材不錯,長得也漂亮,我們四個就上去搭訕了,然後把她們四個帶到隔壁新開的舞廳去跳舞了,原本我們說好的,一個對一個,那個漂亮的歸我,可沒想到,跳舞時,趙雷一個勁地想跟我換舞伴,還想從我手上硬搶過去,他當我不知道,就想著趁舞廳黑漆漆,好占女孩便宜,這怎麽能行,咱雖不是什麽三好青年,但怎麽能做這麽齷齪的事呢,我就跟他吵了幾句,沒承想,他居然打了我一拳,然後……,我們就打了起來,我被一腳踹到了樓梯間,隨手就見到了一根木棍,然後我就……。”


    “不是,你不是隻跟趙雷打架嗎?可現場看上去,你以一敵三呀!”


    “不是,那個後來王凱悅跟朱軍偉上來拉架,可盡拉偏架,我氣不過,一個給了腿一棍,一個給了腦袋一棍。”


    金夏一說著說著感覺自己有些理虧了,心虛地低了下頭,當時也就是腦門一熱,暴脾氣就上來了,也不管什麽後果就亂打一氣。


    “那個……,警官,他們三個都沒什麽大事吧!”金夏一到了此時才感覺有些後怕,萬一打死了打殘了人,那後半輩子就完了。


    “現在知道怕了?早幹嘛了!死倒是沒死,不過,醫院傳來消息,一條腿斷了,一個腦袋縫了五針,還有一個直接被你敲暈的,腦袋是夠硬,不過腦組織讓你敲震蕩了,輕微腦震蕩,這三個都躺在醫院呢!你,夠牛!”


    金夏一鬆了口氣,還好,沒出什麽大事。


    “對了,我都說完了,戒指可以還給我嗎?”


    “戒指是你的?”


    “是的,不……,應該說是我爸的。”


    “你爸叫什麽?”


    “金立文。”


    “哪裏工作?”


    “他是nw製藥廠安保部門的總經理。”


    朱方平一聽,愣了一下,他感覺線索串到了一塊,如果是這樣,那枚戒指九成九就是當年他看到的那枚。


    “你爸的戒指為什麽會到你手上?”


    “我偷的,我很小就看到我爸把這枚戒指藏在保險箱裏,我問他為什麽要放保險箱,他說,這枚戒指價值連城,要藏好,防止被人偷了,所以,我從小到大,一直心心念念想要看看這枚戒指,可我爸藏得嚴實,保險箱鑰匙從不離身,我也一直沒找到機會,前天,我爸洗澡時衣服掛外麵了,正好讓我看見了鑰匙,我就偷偷開了箱,拿出了這枚戒指,沒敢戴手上,一直藏口袋裏,沒想到,今天打架給掉了出去了。對了,我手機上有跟戒指的合照,不信,你們可以看看。警官,你一定要把戒指給我,不然,我爸會打死我的。”


    “你爸知道戒指丟了嗎?”


    “應該不知道,不然,他肯定找我來了。”


    “那就先不要說戒指丟了的事,我們會核實舞廳的監控,你手機上的照片我們也會核實,確定是你的會還給你的。”


    “哦,好的好的,那我等你們的消息。”


    金夏一一聽核實完就會給自己,一下就放鬆了。


    口供錄完後,朱方平就拿著記錄離開了,他的心情有些不平靜。


    等朱方平兩人審訊完金夏一,走出審訊室時,已經是快一點了,食堂早已收工,兩人就去外麵小餐館裏隨便吃點墊墊底。


    小胖快餐老板是個二十七八十的小夥子,因為做廚師久了,體型有些胖,就幹脆給自己的快餐店取名“小胖餐館”,該餐館位於警局左側,步行不過五十米,警局的隊員是這裏的常客。


    “朱隊長,今天又錯過飯點了?”站在門口的小老板小胖老遠就看見了朱方平,衝著他打招唿。


    “是呀,抓了個打架的兔崽子,不配合審訊,搞完就錯過飯點了。”


    “哈哈,這不是常事嗎?你們一周總有那麽幾天錯過飯點,我都習以為常了。”小胖一邊把朱方平兩人迎進店裏,一邊說道。


    店裏就熙熙攘攘坐著三兩個客人在吃飯,座位空了大半。


    “老板,還有什麽菜?熱乎嗎?”小王湊到窗口朝裏看。


    “熱乎著呢! 知道你們經常有人錯過飯點,特意留著點呢! 你們去坐,我打過來!”小胖一邊說著,一邊端起餐盤給兩人打飯。


    老板是個實在人,餐盤堆得滿滿的,兩人也不客氣,餐盤一上,就開始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吃到一半,朱方平就接到了吳主任的電話。


    他急急忙忙放下碗筷,接通了電話。


    “喂,吳主任,怎麽樣?”朱方平的語氣略顯緊張。


    “小朱呀!好消息,那枚戒指裏果然還有存留的血漬,檢測出了dna信息。”吳主任激動地說道。


    “真的,太好了!”朱方平激動地話都有些顫抖。


    “對了,我初步看了下,居然有兩組完全不同的dna呢!這是怎麽迴事?”


    “兩組?”朱方平有些驚訝,想了想,隨後明白了,說道,“另外一組應該是綁匪的,迴頭我再跟你說,對了,dna比對要多久才能出來?”


    “嗯,我加個班,差不多明天中午就可以出結果。”


    “那好,麻煩你了,吳主任,一有結果就跟我說下。”


    “跟我還客氣! 不跟你說了,你吃飯吧,我掛了,去忙了。”


    “咦,你咋知道我在吃飯?千裏眼呀!”


    “去,我打你辦公室電話了,小白說你跟王磊出去吃飯了!”


    “哦哦哦,這樣呀!那掛了,你去忙吧!”


    掛完電話的朱方平心情激動得無以複加,十六年了,總算是有了一線希望。


    “隊長,什麽綁匪?”小王忍不住插了一句。


    “吃你飯,小孩別插嘴!”朱方平敲了下小王的腦袋。


    “哦。”剛從學校畢業進入警局不到半年的小王,乖乖閉上了嘴,不過心裏卻不服氣,隊長不過比自己大了兩歲而已,居然喊自己小孩,他想抗議來著,但一想到朱隊長的殺傷力,又果斷閉嘴了,專心對付他眼前的飯菜。


    吳主任說有兩組dna,朱方平除了剛開始愣了一下,隨後就了然了,當時,母親跟綁匪搏鬥時,她用磚頭敲綁匪的腦袋,綁匪用小刀刺她,兩人都是血液飛濺,戒指上有兩人的血液也正常。


    有了綁匪的dna信息,無疑對案件有幫助,隻要找到跟dna匹配的人,就知道那個綁匪到底是誰,順藤摸瓜,當年的事就會水落石出。


    他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寇正海那十六年前去世的小兒子寇至寶。


    當年,雖然他年幼,哭得淚眼婆娑,聲嘶力竭,可後來,他一遍一遍地迴憶,不管是他母親,抑或是綁匪,想要存活下來,幾率很小。


    他推測,當年他母親跟綁匪搏鬥時,兩人的血都浸透了戒指,才導致戒指中殘留的血漬檢驗出兩組dna。


    另外一組dna如果他猜測沒錯,估計就是寇至寶的,至於戒指為什麽會到了金夏一父親手上,還藏得那麽嚴實,連自己兒子都不讓摸,就值得讓人尋思了。


    他記得當年的綁匪一共是三個,除了跟母親搏鬥的那個外,還有兩個,很有可能他們返迴廢棄工廠時,發現兩人都倒在血泊之中,其中一個順手摸走了寇至寶口袋中的戒指。


    他知道,他的父母存活的幾率微乎其微,但不管是活著,還是骸骨,他都得把他們找出來,這是他窮盡一生都要完成的事,他想,隻要一天沒有查清當年的案子,他就一天不能放鬆。


    朱方平一邊推想著當年的案子,一邊快速吃飯,吃完筷子一丟就往警局趕去,有些事情要趁現在大家沒有覺察前先去做驗證。


    他徑直來到了關押金夏一的房間,在金夏一還沒反應過來前,就從他頭上擼了兩把。


    “唉唉唉,做什麽呢?”金夏一嚇得嗷嗷直叫。


    “閉嘴,看你腦門有傷沒有!”朱方平隨意給了個借口就離開了,然後直衝吳主任的實驗室。


    “砰”的一聲,把正專心致誌做實驗的吳主任驚了一下。


    “吳叔,喏,把這幾根頭發的dna跟戒指裏的dna也比對一下。”


    “這是?”吳主任一邊疑惑地詢問道,一邊取出一個證物袋給朱方平放頭發。


    朱方平接過證物袋,把從金夏一頭上擼下來的頭發放了進去,隨後拿出一支筆,寫下金夏一的名字。


    “現在戒指主人兒子的頭發。”朱方平一邊說,一邊把袋子遞給吳主任。


    “哦!當年的綁匪之一?”


    “有可能,但我猜測,應該跟戒指中的dna不符。”


    “為什麽?”吳主任有些疑惑。


    “當年戒指的主人十有八九當場就死了,他口袋裏這枚價值連城的戒指被另外一個綁匪順手牽羊拿走了,一藏藏了十六年,因為疏忽被他兒子從保險櫃裏偷拿了出來,最終,被我發現,看來,冥冥中自有天意。不過,這都是我猜測,現在就看你鑒定的結果了。”


    “行,我盡可能快。結果出來,你打算怎麽辦?”


    “這個案件是隔壁ch市的案子,我們局根本無權去幹涉,結果出來後,我找局長去問問看,走了。”


    朱方平說完就離開了。


    整個化驗科,吳主任是他最信任的人,兩人有過命的交情。


    朱方平剛剛分配到安陽市的陳橋警局差不多一個多月,就遇到了特大1.24持槍搶劫案。


    警隊收到居民報案,說發現犯罪嫌疑人趙雷出現在了一處爛尾樓附近,他便隨警隊一起出警了。


    到了案發現場,嫌疑人趙雷已經不在現場,隻有兩名受害者,已經身亡,隨後化驗科吳主任就帶著人趕來取樣。


    沒承想,這個趙雷很奸詐,正常人作案後都會盡快離開案發現場,可趙雷並未離去,他自以為是地躲藏在爛尾樓的一處柵欄下麵,想等警察走了再出來。隻不過戲劇的是,他藏在柵欄下方偷窺警察勘查現場時,其佩戴的眼鏡被太陽照射後反光,被朱方平發現了蹤跡。


    趙雷一見行跡敗露,惱羞成怒,舉起槍就朝警察射擊,其中就有正蹲在地上提起證物的吳主任。


    朱方平身手好,他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了吳主任的胳膊,帶著他往後一滾,躲過了趙雷的那致命的一槍。


    自那以後,年近五十的吳主任,完全把朱方平當自個孩子一樣,照顧有加,吳主任的妻子梅瑜也是感激不盡,時不時就讓吳主任拉朱方平迴家吃飯,還經常準備好吃地讓吳主任帶給朱方平。


    吳主任看著朱方平離開的背影歎了口氣,這幾年,他心知朱方平心裏有事,時常借酒消愁,問他,他也不說,隻當是感情方麵的事,沒想到他身上居然背負著如此沉重的往事。


    無論如何,他得幫他,他拿起電話打給了妻子,告訴她今晚要通宵加班。


    梅瑜初始還心生不滿,隨後一聽是為了幫朱方平檢測重要的證物,立馬消音了,不僅沒了抱怨,還囑咐吳主任要盡力幫他。


    林笠笠跟羅曼這邊,打發完楚學文的媽媽後,閑來無事也去了皇後舞廳,不過,兩人趕到時,警隊差不多已經收工了,兩人隻從人群裏遠遠瞧了眼離開的朱方平。


    林笠笠一眼就看出朱方平的情緒不對勁,平時的朱方平是冷靜沉穩的,此時的朱方平明顯腳步急促,整個人給她一種急躁迫切的感覺。


    “我師兄不太對勁!”林笠笠一邊看著朱方平的背影,一邊說道。


    “不對勁,怎麽了?”羅曼一聽林笠笠的話就緊張了。


    “沒事,我隻是感覺他的情緒有些凝重,連步伐都有點錯亂,可能是案子的事,走吧。”林笠笠拉著羅曼走出了人群。


    “哦!”大大咧咧的羅曼並沒有發現這其實隻是林笠笠隨口安慰她的話。


    林笠笠拉著羅曼一邊走,一邊想,能讓師兄行為舉止失了方寸,事情一定很大,以她對師兄的了解,能讓他如此失常的事,除了他父母的案子,就再沒有別的了。


    師兄肯定發現了什麽關於當年案子的線索,林笠笠心想。


    既然師兄有了線索,那她就不能袖手旁觀,十多年的相處,師兄已經如同她的親哥哥一樣,他父母的事,就是她的事。


    她知道,朱方平肯定是不想讓她參與這案子,可是,她想,總有用得著她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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