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在北方山脈的峰頂,有一種白色的花,它很漂亮。”


    不同於往日那種無意義的自言自語,這次,維多蒙能夠清晰地感覺到對方在和自己對話。


    一種難以言喻的激動之情充斥他全部的思緒。


    “需要我采一朵給你嗎?”


    此刻的維多蒙就像是一個為討心上人開心的蠢笨少年,他甚至忘記了使用敬語。


    “嗯!”


    無需更多的話語,維多蒙立刻奔赴家中收拾行李,不待第二天的到來便奔赴目的地。


    七天後。


    兩手空空的維多蒙迴到了教堂之中。


    雖然沒有受傷,但他的造型依舊有些狼狽,可見他甚至沒來得及迴家換洗著裝便急急忙忙地趕了迴來。


    “花呢?”


    少女不無期待地發問道也正是這種天真的期待讓維多蒙無地自容。


    這一路上,他遭遇了許多阻攔,惡劣的天氣,險峻的地勢,環伺的野獸。


    雖然如此,但這一路上他總能幸運地化險為夷,他感覺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拉扯著他,最終成功在山頂采到了那朵傳說中的白色花朵。


    “然後呢?”


    少女好奇地發問,對於維多蒙失敗這一點,她既不悲傷,也不責怪,就像是早有預料。


    “我把它送給了一個妻子病危的男子,抱歉,但我想他真的很希望妻子在臨終前能夠看到那個花朵。”


    維多蒙羞愧地低下了頭,但對方接下來的話又讓他深感詫異。


    “那不是很好嗎?”


    “什麽?抱歉,我沒聽清。”


    “很好啊,當初你選擇加入教廷,不就是為了能夠幫到他人嗎?”


    維多蒙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雕像,他想要反駁對方的話語,可一時又難以啟齒。


    他深知自己的幻想是一種僭越,由此衍生的種種善行全都虛偽得可笑。


    說到底那隻是為了滿足自己肮髒齷齪的妄想罷了。


    “不是的哦,也許你自己也沒有意識到,不過你確實在真心幫助他人。”


    像是能夠讀取維多蒙的想法般,少女笑著說道。


    這讓維多蒙更加混亂了起來。


    “雖然沒有看到那朵花,但你也很努力了,這是給你的獎勵。”


    如此說著,一束耀眼的光華自雕像前徐徐降落,從維多蒙的頭頂融入。


    一時間,維多蒙隻感覺一股暖流蔓延全身,讓原本飽經霜雪的維多蒙徹底告別了那刺骨的寒冷。


    從那以後,少女總會和維多蒙提一些“任性”的要求,同樣的,維多蒙也總是不知疲倦地答應。


    每次的委托在最後總會因各種各樣的求助者的亂入而迎來失敗,但少女從不責怪維多蒙的多管閑事,反而鼓勵著他的所作所為並給予獎勵。


    不知不覺間,少年成長為了青年,他也從一名籍籍無名的普通聖職者成為了法蘭地區人人敬仰的主教所。


    有人都相信,這位忠於職守“在世天使”終有一天能踏上首都的聖堂,成為上神在人間的代言人。


    就連他本人也堅信著。


    但意外,似乎總是會如期而至。


    來自世界之外的邪神染指了這個本屬於祂的世界。


    也許是想要將所見的美好盡數摧毀,也許隻是單純喜歡欣賞人類絕望沉淪的模樣。


    邪神降下了汙染,並同正神展開了交鋒。


    也是從那時起,維多蒙再也聽不到來自少女的輕語,仿佛多年的幻夢於此破碎,無數的事實都在告訴他——該醒了。


    那麽就要如此妥協嗎?


    絕不!


    縱使失去了來自上神的引導,來自少女的寬慰,沃利瓦爾依舊在盡己所能拯救這個瀕危的世界。


    他擊敗了被邪神蠱惑了的教皇,帶領剩下的聖職者們奮起反抗。


    將自己所掌握的信息加以統合,告訴所有絕望中的人們自救的辦法。


    將幸存者們組織起來,點燃火把,抵抗黑暗中的怪物們。


    最終,他們花費了巨大的代價與犧牲,戰勝了邪神以及祂的走狗。


    維多蒙也如願以償地見到了他一直憧憬的女孩。


    哪怕此刻的維多蒙早已遍體鱗傷,哪怕此刻的女孩不再完美無缺。


    但也唯有此刻,他們能夠真正相互擁抱,傾述著對彼此的思念以及這無數歲月裏沉積的情感。


    至此,故事畫上了完美的句號。


    本該如此。


    邪神瞞過了所有人,在正神鬆懈之際,給予其沉重一擊。


    被壓製的汙染再次擴散,正神也因為力量的流失而陷入渾渾噩噩的狀態。


    得而複失的巨大打擊讓維多蒙幾近崩潰。


    更糟糕的是,那些曾經的追隨者們選擇了背叛正神,他們企圖奪取祂的力量。


    邪神的走狗卷土重來。


    破碎的世界之中,僅剩下野獸互相啃咬著,宣泄著自己的暴力,發散著它們永無止盡的貪婪。


    但維多蒙終歸是沒有選擇放棄,哪怕自己力量全無,哪怕敵人更加棘手。


    但他並非一無所有,女孩依舊會陪伴在他的身邊,僅此,他便無所畏懼。


    他以自身為誘餌,再次擊敗了傲慢的背叛者,用他們收集的神力幫助女孩恢複力量。


    戰勝複活的邪神,並最終找到由神力凝結的黃金之樹。


    成功,近在咫尺。


    “帕威爾,你這是要幹什麽?”


    維多蒙看著突然出現在兩人眼前的水晶巨龍,雙目因憤怒變得通紅,對著它咆哮著。


    “何必如此呢?維多蒙,我們可是同伴啊!”


    水晶巨龍微笑著,目光中滿是虛偽與狡猾。


    “同伴?如果你真的把我們當做同伴,那為什麽在之前,一直不願意出麵幫忙,而是直到現在才倉促出場?”


    對於帕威爾的鬼話,維多蒙自是一個字都不會相信。


    其實他早就看出來了,這家夥絕對有二心,起碼不是真心想要幫助沃利瓦爾恢複實力。


    但為了不平白樹敵,他選擇暫時隱忍不發,隻待沃利瓦爾將黃金之樹吸收後,再去找這家夥算賬。


    但現在,計劃似乎還是出了差錯,這隻狡猾的大蜥蜴明顯不打算坐以待斃,亦或者說。


    它也等這一刻許久了。


    帕威爾本就上揚的嘴角,此刻咧到了一個誇張的地步。


    “維多蒙,其實我一直很欣賞你,你有勇有謀,無論是作為下屬還是領導者,都能得心應手。


    所以,我也不和你拐彎抹角了。


    加入我,如何?這個世界需要新的主人,一個更加強大,更加具有智慧的神隻,而不是一個無能的容器。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為了成就適格者,而那個人,非我莫屬。”


    帕威爾看著維多蒙,眼神中充滿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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