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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苒仿佛一點也沒聽出他針對自己的弦外之音,依然不鹹不淡地說,“而且您真的用不著這麽早做決定,畢竟現在我們還有合作關係在。不過我想您也知道,對於投機而言,在看起來最危險的時候下注,才有可能獲得最大的好處。”


    她欲擒故縱,進退得當,前麵語氣冷淡得仿佛一點也不在意眼前的卜昌平,後麵又好像完全是在為對方著想。


    卜昌平終於意識到,再說下去,自己很可能被這個姑娘套進去,於是往林苒的方向看了一眼,沉聲結束了這一段對話:“林小姐您還是一如既往的會說話。”


    “謝謝您的讚譽,”林苒皮笑肉不笑地說,“那麽我期待下一次的見麵,以及,希望您能堅守您的承諾。”


    卜昌平點了點頭,二話不說地轉身走了。


    從某種角度來說,偶爾的迴憶過去有助於更好的麵對將來。


    這些道理林苒不能說不知道,可是她的那些過去,如果像寫日曆一樣一筆一筆地記錄下來,那多半都是跑不掉的黑曆史,而且還是屬於恨不得挖個坑把它們給埋起來的那種。


    沈瑋忻還是跟過去一樣,即便是自己再怎麽樣地提高警惕性,還是會不自覺地就被他的話給套了進去,說出了本來不太想說的真心。


    林苒就好像是有某種動物的天性一樣,本能地就能察覺出什麽人是危險的,什麽人又是安全的,可唯獨沈瑋忻,她的本能就徹底失效了。


    哦,現在還要算上一個莫執。


    這樣一想,林苒覺得自己上輩子大概是欠了這兩個人很多錢,所以才會這輩子這麽倒黴,直接栽在這兩個人的手裏。


    沈瑋忻過來雁城,一來他確實是擔心林苒的心理狀況,二來也是給孟晨坤這個明顯精神上出了某些問題的人稍微幹預一下,以便林苒跟他談話的時候,又被猝不及防地挨了一刀。


    也正是因為擔心後麵這點,周淮安要求林苒在見孟晨坤的時候一定要帶著自己,否則怎麽都不允許她去再見這個男人。


    孟晨坤這幾天是被關在某個賓館的房間裏,旁邊有周淮安的手下看守,林苒進去的時候,他正拿著袋小米,細心地給籠子裏的一隻鸚鵡添食。


    周淮安輕聲跟林苒說:“我覺得丫估計是徹底瘋了,我把他帶到這裏之後,他唯一的要求是讓我到他家把這隻鳥和其他相關的東西帶來,剩下的什麽換洗衣物之類的連提都沒提。”


    孟晨坤早就聽到了他們進門的聲音,可卻還是仔細地打理著那隻鸚鵡,他放下了手裏的小米後,歪著頭看了看鳥,突然說:“你說下輩子投生成一隻鳥,或者其他什麽動物怎麽樣?隻要吃飽喝足,剩下的什麽心都不用操,每天除了吃就是睡,除了睡就是吃,幹什麽壞事也沒人把它怎麽樣。”


    林苒找了個位置坐下,看著他平靜地迴答:“你怎麽不想想那些流浪的動物呢?”


    “也是,”笑了笑,孟晨坤走了過來,坐在林苒對麵,“林小姐,你覺得這個世界上有什麽東西是可以依仗的?”


    “你又是怎麽覺得的?”林苒反問。


    “你看它們這些小東西,看似每天吃喝玩樂,什麽都不需要**,卻得仰仗著主人的善心才能活下去,要是不能討人喜歡,或者是主人喜新厭舊,被拋棄了,就隻能像是那些流浪的動物一樣每天在垃圾堆裏找食物,還要每天多這人,朝不保夕。”


    “那些闊太太們,看似輕鬆自在,一擲千金,卻要仰仗男人的感情和良心才能活下去,每天都在提防第三者,恨不得把自己拴在男人的褲腰帶上,拚命地讓自己變得更漂亮,美容、化妝、買名牌衣服,因為失去了這一個男人,就等於失去了安身立命的本錢。”


    “人生在世,這樣靠仰仗著別人而活,還能剩下什麽?”孟晨坤看著她的眼睛問道,“錢,還是權利?”


    林苒淡漠地勾起唇角:“但是這個問題,你應該比我更清楚,畢竟仰仗他人而活的是你,二不是我。”


    頓了頓,她還是繼續說了下去:“照我看來,這都是電影裏大反派的boss才會幹的事請,從小看到大的電影裏哪個反派不是為了名和利?”


    “反派……我沒有想到你是這麽天真的一個人。”孟晨坤的笑裏帶上了嘲諷,“我告訴你,隻有名和利,才是真正能指望的東西,才能讓人按照自己的想法活下去,不用仰人鼻息,不用受誰的氣,更不用去挨誰的欺負,等到將來老了,都滿臉皺紋的時候了,才能不至於老無所依。”


    林苒覺得孟晨坤被自己腦子裏的東西折騰的有點兒魔怔了,她覺得孟晨坤跟她說的那些反派有一點兒倒是挺有共同性的――都走火入魔了。


    按照孟晨坤這個方法推理下去,馬上可以得出一個結論――全人類都不應該活在世界上,否則總有一天會受罪。


    “你走吧,我沒什麽好跟你說的。”孟晨坤又扭迴頭去,癡癡地看著他的那隻鸚鵡,“不過你也記住了,我這個下場,其實是你們所有人的下場。”


    不知道過了多久,明明已經被反鎖的門再一次被打開,孟晨坤懶洋洋地抬起了頭,看了對方一眼:“來了?”


    “你的話都是什麽意思?”周淮安問。


    那種嘲諷的笑容再一次出現在了孟晨坤的臉上,慢條斯理地聲音讓周淮安覺得更加的煩躁:“我說了些什麽,周先生不是一直坐在旁邊聽嗎,何必現在又來問我?”


    “你少給我敬酒不吃吃罰酒,你是不是早就做好準備,把那個人的事捅出來,跟林苒換上一大筆錢?”周淮安冷哼一聲,“幸虧我那天手下人動手動的及時,否則現在雁城已經變了天了。”


    孟晨坤搖了搖頭,仍舊還是笑:“周先生啊,沒有做過壞事的人是不會心虛的,你做了什麽對不起那一位的事情,我想也不用我來多嘴。”


    “你!――你就真的不怕死?”


    “我要是怕死,怎麽可能會玩上這麽一手?不過我技不如人,自然願賭服輸。”孟晨坤說完這句話,便再也不開口,隻是呆呆地坐在那裏。


    所有的感覺已經徹底麻木,孟晨坤直勾勾地看著那隻鸚鵡,眼神裏隻剩下同病相憐的意思。


    真好……這樣下去,終於不用在籠子裏麵呆著了,也不知道那個小姑娘……是不是能永遠這樣,不被關在任何的籠子裏……


    這是孟晨坤看著關上的門,腦子裏最後一個想法。


    迴到了聯排別墅睡午覺的林苒覺得,自己好像是在一棟很高很高的大樓裏,旁邊有時髦的大落地窗,百葉窗刷的一聲被拉了上去,麵前的人麵孔模糊――或許夢裏每一個人都麵孔模糊,但是這並不妨礙我們知道,眼前的這個人到底是誰。


    林苒往前走一步,那個人也隨之往後退了一步,好像他們兩個人之間隔著某種魔法建立起來的屏障一樣,隻能不遠不近地看著,卻永遠也沒有辦法接觸他。


    那個人背對著她問:“你怎麽來了?”


    林苒意識有點兒恍惚,有很多疑問,卻又怎麽也問不出口,夢裏她聽到了跟林靖和一模一樣的聲音說:“我現在告訴你一件事,立刻撤資,他們那群人可都不是什麽好相於的人!”


    窗邊的男人迴過頭來,林苒仍舊看不清他的臉,隻是心裏忽然湧上了一股焦躁。男人點起了一根煙,笑了笑:“你這又是哪兒來的消息?”


    林苒看著她夢裏的林靖和直接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你別管我哪兒來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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