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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奇的的黑土地,還未踏上之前,就已經注定這趟行程充滿了未知的色彩。


    為了省些路費,石柱並未選擇坐火車沿隴海線到徐州轉津浦線到天津,再從天津坐火車沿京奉線去東北這條路線,而是打算從登州渡海到旅順,再到鐵嶺龍家堡,隨後沿途打探劉伏龍的消息。於是他一路向北,進入山東贛榆地界,再走高密到煙台。


    這一路上山路頗多,石柱靠著雙腿趕路,運氣好時遇到個好心的也能搭個便車、省些腳力,但不巧路上下了幾天雨,到臨了,花了近十天時間他才趕到煙台渡船口。


    這天一大早,石柱就想去買船票,誰曾想所有船班均已取消。後來他探知,就在前一天,汪精衛竟公開聲明與日本人合作-其實這是早就有預兆的,兩個多月前汪就已通電宣布投靠日本人。汪精衛這一公然的賣國投敵行徑引起了百姓的公憤,日本人為了阻止山東的遊擊隊通過海路與抗聯來往、製造動亂,便下令封鎖渤海海峽,任何船隻,未經許可,近期不得出海。


    石柱這下可犯難了,好不容易才走到這裏,倘若沒船,就得迴頭去濟南坐火車,那還得再花上一大把時間。在渡船口附近徘徊了片刻後,石柱覺得腹中有些饑餓,便找了個攤位,吃些早飯。


    “老板,在這邊不少年了吧?可知道去旅順口的船什麽時候才能有呢?”石柱見攤位老板有些歲數,便邊吃早飯邊試探著詢問一番。


    那老板也算實在,操著一口山東話,邊收拾旁邊的桌子邊跟石柱說:“小夥你可說對了,俺在這都四十多年了-俺爹當年是膠州灣章總兵的家丁,德國鬼子強占膠州灣那會就從青島口北遷到了煙台。要說去旅順口的客船,本來每天都有,不過昨天就突然停了,不少人都改走陸路。依俺看,沒有十天半個月,怕是開不了了......”


    “走陸上時間太長了,老板,知不知道有沒有其他法子?”


    “小夥子,我看你挺機靈的,要說方法,我倒真知道有個。在蓬萊紅石山附近,有個叫楚三的,專門跑蓬萊到旅順口的私船,不少人都坐過。他都是晚上開船,你現在一直往西走,過了兩夾河不遠,就有到蓬萊的馬車,順利的話還能趕上今晚的船!”


    聽這麽一說,石柱馬上就來了勁,趕緊吃完了早飯,準備馬上動身。


    “不過小夥子,記住”,石柱將要動身時,那老板叮囑道,“坐那船時一定要看好自己的東西,據說楚三老早前當過響馬,手腳有些不幹淨,若船上人多,你就不用擔心了。還有,船錢先給他一半,到了地兒,再給剩下的......”


    “嗯,我記住了!多謝老板!”按照早餐攤老板的指示,石柱過了兩夾河順利坐上了馬車,到了蓬萊下車後又走了一陣路,趕到紅石山時太陽尚未落山。


    那楚三在紅石山一帶頗有名氣,一打聽,石柱很容易就找到了他。


    “請問今晚可有到旅順口的船?”石柱雙手作揖問道。


    楚三打量著石柱看了看,說道:“小青年你真運氣,今個晚上就有到旅順口的船,這兩天禁航了,來找我的人不少,就還剩最後一個位置......”


    “什麽時候開船?”石柱急切地問。


    “等天黑透了就走,明個兒天亮就到!不過......”,這時楚三話鋒一轉,說道,“現在海上禁航了,我可是冒著危險跑的船,這船錢自然要漲的!”


    “船錢好說!不過還得照老規矩:先付一半,到了旅順口再給另一半!”


    “原來是老客啊!好,那就照老規矩來!”楚三常年在這條線上跑私船,來來往往載的客人很多,不可能記住每一個船客,他聽石柱說“照老規矩”,以為石柱之前定然坐過他的船,這下說話的口氣都不同了,臉上也堆著笑,那小細眼一眯,跟閉著似的。


    隨後,楚三把石柱帶到了一間小屋裏,裏麵擠滿了十來個人:有一家三口、一對母子、兩對倆口子、四個同行人,還有就是幾個散客,他們都是等晚上坐船去旅順口的人。


    石柱到了裏麵找個位置蹲了下來,便細細看了看屋裏的人,隻見那四個同行的人雖是莊稼人打扮,但憑他的經驗判斷,那一夥人顯然是拿槍的主。石柱不明就裏,也不敢貿然上前交談,隻得先提高警惕,走一步看一步。


    天黑透後,楚三帶著大夥上了船。到了半夜,船駛到了隍城島,楚三摸黑上去給船補充了些燃油後繼續向旅順口方向航行。這天夜裏,海上隻有徐徐海風,船客們都在穩穩地睡覺,夜晚顯得非常寧靜。可所有人全然不知,就在這寧靜之下,一場災難正在向他們逼近。


    待船駛到離旅順口隻有十海裏左右時,東邊天空已經露出了一絲白光,估計天大亮前就能到岸。


    就在這時,突然一陣探照燈的強光照到了楚三的船上,等靠近後,才看清楚原來是一艘日本軍艦,艦上黑洞洞的炮口正對著楚三的船。


    等那軍艦靠近了,命令楚三停船,嘈雜聲把船客都驚醒了,皆詢問是什麽情況。


    “不用慌,是遇到檢查的了!你們都在船艙裏呆好了就行,給我來處理!”楚三在這條線上以前也常遇到檢查,大多是給點東西、塞點錢就過去了,他覺得這次也如此,於是就同往常一樣對著艙裏的船客們如是說著。


    不過楚三心裏還是有點犯嘀咕,因為這幾天日本人封鎖了海峽,他跑的是私船,自然沒有得到日本人的許可,而且這次居然是派出軍艦來檢查,著實有些異常。


    不一會,日本人從軍艦上放出一艘小艇,載著一隊士兵登上了楚三的船。一上去,他們就命令所有人都到甲板上接受檢查,幾個士兵還到了船艙裏,把船客都趕了出來。


    “老林,看樣子我們的行蹤是暴露了,咋辦?”隻聽見船客中一人輕聲說著。


    “先不要慌,都把家夥準備好了,聽我指揮,見機行事!”那個叫老林的對旁邊幾個人說。


    乘客到了甲板上後,領頭的日本兵逐個查看了他們的證件,楚三則在一旁點頭哈腰地陪著笑,一個勁地說:“太君,他們都是良民,大大的良民!”


    所有人的證件都查看完畢後,領頭的日本兵突然對老林旁邊的那人說:“你,把包袱打開!”


    “哎......”那人臉上強笑著,一麵點頭,一麵慢慢把包袱從肩膀上取下來,其實他心裏頭非常緊張,因為那包袱裏表麵上看都是些衣服,但是裏麵還藏著一封重要的信。


    在他身邊的那三個人此時心裏也都非常緊張,暗中把手慢慢地伸到腰間,悄悄地摸到了手槍。


    待那人把包袱打開後,領頭的日本兵右手一揮,命手下兩個小兵查看包袱裏的衣服。隻見那兩個小兵將衣服一件一件地抖開,不一會,裏麵的信就掉了出來。


    “這是什麽?......”


    “打!”還沒等領頭的日本兵把話問完,老林便下了開槍的命令。四個人瞬間拔出手槍,“叭叭”幾聲,領頭的日本兵和翻衣服的那兩個小兵直接就倒了下去。後麵的日本兵見狀,趕緊找掩護,與這四個人對射起來。


    船上的乘客則尖叫著,捂著耳朵、護著頭,四散亂跑。楚三和幾個水手也嚇得蹲了下來,頭低拉著,他們以前雖當過響馬,但是在自家船上頭一迴遇到這事,一下子也全都慌了神。


    “大家別害怕,我們是抗聯遊擊隊的,快躲到裏麵去......”老林一邊帶著幾個人和日本兵對射,一邊招唿其他人躲到船艙裏。石柱也跟著船客們一起躲到了裏頭,但心裏一直想著出去打這幫鬼子,不時探頭出去看看情況。


    除了直接被幹掉的三個日本兵外,船上還有差不多八、九個日本兵,而老林他們隻有四個人,在火力上已經被日本兵全力壓製了。不一會,剛剛被搜包袱的那個人就倒在了船艙口,一顆子彈正中眉心。


    “老六!”老林對著倒下去的那人喊了聲,看到眉心上中了一槍,估計已經犧牲了,他也就沒有上去看看怎麽樣了,繼續向著日本鬼子開槍。


    石柱在艙口看得清清楚楚,當老六倒下去時,槍從手裏甩了出去,就掉在他眼麵前。看到眼前這把槍,石柱二話沒說,直接拿起來衝了出去。


    觀察了下情況後,石柱便“叭叭”兩槍,直接把側麵的兩個日本兵打死了。隨後他匍匐著往前,把最先死掉的兩個日本兵身上的手雷拽了下來,向船板上一磕,朝對麵的日本鬼子一個個扔了過去,那群鬼子刹那間被炸的鬼哭狼嚎。


    這群鬼子本就失去了小隊長的指揮,又加上被這麽一炸,直接就沒有了戰鬥意誌,還能動的幾個人趕緊跳上了小艇,逃往軍艦。


    老林和其餘兩人此時也都身負重傷,他見石柱把日本人打跑了,便說:“多謝小兄弟!可惜,要連累你們了!”


    話剛說完,日本軍艦上的大炮就打了過來,第一炮尚未打中,炮彈隻是把海水炸起,濺得滿船都是。第二炮、第三炮則全都打到了船上,船身開始斷裂,慢慢往下沉。


    楚三見自己的船斷成兩截,料定已經無法再用萬能膠水把它粘起來,便跳下了海,打算逃命去。幾個水手見老大都已棄船,也一個個跟著跳下了海。


    在炮打來時,老林用身體死死護住了石柱,石柱這才幸免,可他自己卻被炸得身受重傷。另外那兩個遊擊隊員也都中炮犧牲了。


    “小兄弟,我快不行了,你得想辦法活著上岸,把這封信交給長春東邊蓮花山上抗聯的石隊長。”老林自知命不久矣,趕緊拿出老六包袱裏的那封信,交給了石柱,“信裏的情報很重要,記住,接頭暗號:你說‘我在老碼頭帶些東西給你’,對方接‘好啊,我最愛吃鹹魚!’,一定要想辦法送到!”


    麵對麵前這個將死的陌生人的囑托,石柱內心異常複雜,且不說自己答不答應得下來,就連能不能活著上岸都是個問題。但剛剛確實是這個人用身體護住自己,才使得自己免於一死,於是石柱說道:“大叔,我叫石柱,隻能盡力而為了!”


    “石柱小兄弟,拜托了......”話音剛落,老林便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突遭此劫難,躲在船艙裏的其他船客皆嚇得尖叫著。看著船慢慢下沉、海水湧進船艙裏,個個紛紛跑出去,意欲跳海逃生。然而,軍艦上的日本兵見有人跑出,非但不加以施救,反用機槍徑直掃射。


    噠噠噠,噠噠噠......


    可憐,跑出去的人還沒來得及跳海,便倒了下去,血水沿著傾斜的船身慢慢地流到了海裏,把殘船四周都染成了紅色,尖叫聲也戛然而止。


    石柱見日本人拿機槍掃射,趕緊將信收到蛇皮挎包裏,順手拖了一塊大板,躲在下麵不敢動彈。一直到日本人停止掃射離開後,石柱才借住刺龍匕戳在板上的著力點,掙紮著拚命爬到了板上麵。


    經過這一折騰,石柱已筋疲力竭,躺在板上直喘著粗氣。


    此時太陽已經升起,將周圍照得一片通紅,海水在微風下蕩漾著,不時將陽光反射到石柱眼中,刺得石柱眼睛都難以睜開,他索性閉上了眼睛。


    在石柱的記憶中,上一次如此這般躺在水麵上還是好些年前的事情,那時候他尚未上中學,隻是當時是和羅二薺幾個人悠閑地躺在漁船上,而非這般孤零零一人漂泊在大海上,生死未卜。


    石柱老家穀圩村往西走一裏多地就有條四五河,南北流淌十幾公裏,河麵不是很寬,但河水清澈見底。到了夏天,那裏便是孩子們的天堂。那個時候,不論男女老幼,遊泳是一項必備技能,小孩子差不多六、七歲就會遊泳了,水性好的能在水裏憋氣很長時間。


    村子往南更遠一點還有條與四五河垂直相連的牛墩河,一直向東通到灌河入海口。到了夏天,村裏的小青年經常會三五成群相約到河裏抓蛤蜊、螺螺、花蜆子,還有魚蝦之類。牛墩河的水挺深,要想潛到水底確實需要些本事。


    石柱那時就常常同小夥伴一起,跟著村裏的小青年到這兩條河裏玩,累了就這樣躺在漁船上,閉著眼,曬著太陽,任由小船飄蕩......如此這般想著,石柱仿佛又迴到了兒時,仿佛身下躺著的便是那條小漁船。然而不知怎的,那小船慢慢地往下沉,石柱自己也跟著沉到了海裏。


    當他睜開眼時,發現自己竟能在水底下呆著,再看看四周,不知什麽時候有了一大群鯨魚,它們像一根根柱子一樣,皆頭朝上尾朝下,一動不動,顯然是在睡覺-石柱曾經聽祝廣連說過,早前在跟村裏人下海打漁時曾看過鯨魚在海裏睡覺時的樣子,沒想到這次自己居然能親眼看到。


    不一會,海水忽然劇烈晃動起來,那一頭頭鯨魚的身體也隨著水波慢慢擺動起來,變得越來越模糊,直至也變成了海水,消失不見。須臾之後,那漂動的水波竟慢慢變成了一張臉,窮兇極惡-石柱認得,那是劉伏龍的臉。在臉的旁邊忽地又伸出一隻手,拿著槍,對著石柱“砰”的就是一槍......


    槍響過後,猶如以往一樣,石柱又被驚醒了!


    石柱用力地睜開雙眼,才意識到原來剛才隻是一場夢,他又轉頭瞄了瞄太陽,估計此刻已經到了下午時分。從昨天晚飯後到現在,石柱還沒吃過任何東西,甚至連水都沒喝過,此時他頓感口幹舌燥、饑腸轆轆,隻盼望能有一頓美餐擺在自己麵前。


    可很多時候,世事總與願違,甚至還會雪上加霜。


    就在石柱迷迷糊糊地想著美餐時,他忽然感到身下的海水真的劇烈晃動起來,就跟夢裏一樣。等他定下神後再向兩旁看去,頓時渾身一顫,簡直崩潰了:四周居然遊著一群鯊魚!雖然隻看到點點魚鰭,但石柱確信,那就是鯊魚鰭!


    “老天爺呀,不能這樣日弄人吧!這下不但自己吃不到午餐,反倒要成了鯊魚的午餐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石柱此時心裏如是想著,料想此番自己真的是在劫難逃了!


    再看那群鯊魚,它們可能是嗅到了水中的血腥味,才循著味道聚集而來。起初它們並未顯得那麽兇猛,隻是如往常一般在木板周圍遊來遊去,看上去似乎很文靜。可一會之後,它們忽地就暴躁起來,不但遊的速度快了起來,還撞翻了石柱躺著的那塊大木板。


    石柱再次掉進了海水裏,一時未注意,嗆了好幾口水。


    石柱落水後,那群鯊魚便一條條向他撞來,好在並未張開大嘴。待鯊魚靠近後,石柱便用力推動鯊魚的鼻子,讓鯊魚改變了遊進的方向,自己也順勢往旁邊一閃,躲過了鯊魚的撞擊。


    這時又有兩條鯊魚麵對麵地從兩側向石柱撞來,石柱雖然閃到了一條鯊魚的旁邊,但是對麵那條並沒有改變遊進方向。眼看自己就要被兩條鯊魚的身體擠在中間,那擠壓、搓滾的力量估計很難吃得消,石柱趕緊抽出了刺龍匕,刺向了鯊魚頂背,又借著這點力量,竄到了兩條鯊魚的上方,這才躲了過去。


    那條鯊魚受傷後,血便從傷口處一湧而出,其他鯊魚頓時變得狂躁起來,一擁而上,圍著它就是一通撕咬,那條鯊魚瞬間血肉模糊,一命嗚唿。


    隨後,那群鯊魚便掉過頭來,張開血盆大嘴,準備攻擊石柱。


    打頭的那條鯊魚遊來後,石柱雙腳向它的下顎一蹬,整個人便到了鯊魚的肚子底下,兩隻手緊握著刺龍匕,借住鯊魚遊進的力量,順勢從它的肚子上一劃而過,頓時又是一條長長的血口。


    不出意料,這條受了重傷的鯊魚又被其他鯊魚撕咬殆盡!


    石柱數了數,除了已經死掉的兩條,還有四條鯊魚正對著自己張著血盆大口。麵對這一險境,石柱知道,在這茫茫大海上,自己再怎麽逃,都無法遊得過鯊魚,唯有拚死一搏,興許還能有一線生機。


    四條鯊魚快速向石柱靠近,石柱雖有些發懵,但他已抱著必死的心態,緊握著刺龍匕,看到鯊魚來了就一番亂刺,也分不清哪條跟哪條了。石柱這一通亂刺之後,四條鯊魚竟然都有不同程度的受傷。接下來的一幕石柱更是萬萬沒想到:四條鯊魚受傷後,竟彼此互咬起來,最後落得四敗俱傷,沒有力氣再動彈。這簡直是聞所未聞,若非親眼所見,絕對沒有人會相信。


    “興許真的是老天開眼,才讓我逃過這一劫吧!”石柱不無感慨地想著。


    經過此番搏鬥,石柱早已筋疲力竭,肚子更是餓得受不了。見那幾條鯊魚一動不動,似死了一般,石柱忽然有了一個大膽想法-他在港口上曾見過日本人吃生魚片,想必這鯊魚肉也能生吃!既然自己沒被鯊魚吃掉,那就索性把鯊魚吃了吧!


    於是他慢慢靠了過去,用刺龍匕照著傷勢最重的鯊魚身上狠狠地割了一大塊肉,那條鯊魚竟也沒動。隨後,石柱四下看了看,找到了那塊大木板,遊過去,兩隻胳膊壓在板邊上,雙手抱起鯊魚肉就啃起來。生鯊魚肉實在不好吃,石柱剛吃了第一口就吐了出來,但是沒有辦法,若不吃,自己可能會被餓死,他也隻能強忍著,一口一口把鯊魚肉呷了下去。


    隨後,石柱又使出渾身力氣爬到木板上,攤開雙手,閉著眼睛躺在那,任憑海浪翻滾,等待命運的判決,或者說是等著老天爺的安排吧。


    光線一點點消失在海平麵上,天氣也漸漸涼了起來,到了夜裏石柱便感覺渾身發冷,蜷縮在了一起。第二天天亮之後,石柱更覺頭昏腦脹,身體瑟瑟發抖,整個人漸漸失去了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石柱在恍惚中看到一個龐然大物從遠處直奔他而來,嘴裏吐著黑煙,那煙直直飄向空中,隨後便消失在雲彩裏。那怪物頭躍出海麵又紮了進去,再靠近一點更是不得了,迷糊中看上去足有十幾米長,酷似當年在芒碭山抓住的黑蟒,躍出海麵的一瞬間還發出了“嗷嗷,嗚嗚”的聲音。


    等那怪物到了石柱跟前,忽然就變成了一條巨型花龍-黑白紅綠黃紫藍,五顏六色相間開,光那一對黃燦燦的眼睛,睜開來就大得嚇人。不假思索,石柱恍惚中抓起龍角直接就騎了上去,這花龍帶著石柱,貼著海麵,向背著太陽的方向一路遊去......


    石柱實在是太虛弱,眼睛都還沒來得及睜開,就在花龍身上又睡著了。等他再次睜開眼時,四周已是一片黑暗,他感覺自己分明是躺在了床上,而非海裏的那塊大木板。但一直到掐了掐臉,確認自己還活著,石柱才相信這是真的。


    “你醒啦!”這時燈忽然亮了起來,一個護士模樣的小姑娘走了過來,頭上戴著白色的橢圓形帽子。


    借著燈光,石柱才看清自己正躺在一個狹小的房間裏,這房間並沒有窗戶,隻有一扇奇怪的門,看上去像是輪船的艙門。見此情形,石柱下意識地向身上摸了摸,又掀開被子,好似在找著什麽。


    “你的包和匕首放在床頭櫃裏了!”那小姑娘說。


    石柱打開床頭櫃,拿出挎包和刺龍匕,看到包裏的東西都還在,這才放下心來。“這是什麽地方?你們是誰?”石柱問那個小姑娘。


    “我們是從青島往滿洲國的猶太人難民船,明早在營口靠岸,我是船上的護士。我們下午時候發現的你,把你從海上救了起來!”


    “哦,原來是這樣!現在是什麽時候?我睡了多長時間了?”


    “現在是半夜了,你睡了差不多大半天時間!你這人運氣真好,本來在海上沒人會看見的,誰知當時正好有群海豚圍著你跳躍,船上的人出來看熱鬧,才發現了你!”那護士繼續說,“他們把你救上來時,你得了重傷風,給你打了一針。來,你先別動,我再給你量量體溫......”


    “還有其他人給救上來麽?”


    “沒了,就你一人!......嗯,看樣子你身體底子好,燒已經退了,不過還要多休息休息!”說完,那護士就端著盤子,關了燈後出去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船便到了營口靠了岸,石柱被外麵人群嘈雜的下船聲給吵醒了,但那些猶太人說的話他一句都聽不懂。起來後,石柱就想著去找船長道謝。那船長也是個猶太人,個子挺高,留著一縷小胡子,穿著製服,手裏總是拿著個煙鬥。


    石柱見了船長,便要掏出一些銀圓表示感謝。


    那船長操著一口不流利的中國話說道:“小夥子,既然我們救了你,也是有緣,這錢我們不能要。你們中國有句話叫‘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我們也算是你的朋友,幫這點忙,就不用客氣了!況且你們中國朋友救了不知多少我們猶太人的命,我們救你,也算是作為一種迴報吧!”


    “這,這......那真是太感謝你們了!今後要是有機會,一定再報答你們!”


    “你打算去哪裏?朋友!”船長笑著問。


    “我要去鐵嶺,聽說離這邊有四百裏地,還得走上幾天,我得趕緊出發......”


    那船長聽說這話,哈哈大笑起來,對石柱說:“朋友,看樣子你是一個人慣了,你們中國不是有句古話叫‘入山問樵,入水問漁”嘛!你呀,上了岸,從這邊直走十裏路,就有個艞口,那裏有客船,從大遼河拐到小遼河,一直通到撫順,天不黑就能到。你到撫順下船再去鐵嶺,省時又省力!”


    “多謝船長一番點撥!我叫石柱,大恩不言謝,後會有期!”說罷,石柱便告辭下了船。


    到了岸上,石柱不禁閉起眼睛,抬起頭,唿吸著清晨的新鮮空氣。這是他生平第一次踏上了東北這片土地,內心感到無比的激動。但隨後,他又有些失落,偌大的東北,原本是中國的,可現在咋就被日本人給變成(偽)滿洲國了呢?!堂堂中國人到了東北,竟然像是到了外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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