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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得知港口守軍取得廟嶺伏擊戰的勝利後,海州百姓每個人的內心皆無比激動,他們甚至覺得這比“平型關”和“台兒莊”的大捷更令人振奮。


    百姓之所以有此想法,其一是因為那段期間,在與日本軍隊的對決中,中國軍隊確實鮮有勝績;其二是在廟嶺伏擊戰前幾天,傳來了一個令國人發指的消息:日本人為了消滅豫東的中國軍隊,居然出動飛機炸毀黃河大堤,致使黃河水泛濫,數不清有多少無辜百姓被淹死、餓死或是流離失所,受災人口可能多達數百萬甚至千萬之多。雖然數十年後真相才浮出水麵,人們才知道黃河大堤其實是蔣介石命令軍隊所炸,但當時所有的輿論矛頭都直指日本人,舉國上下無不譴責日本的這一暴行。


    在這樣的背景下,連雲港的守軍能夠取得如此“重大”的勝利,老百姓感覺總算是狠狠地出了口惡氣。


    對於黃河水泛濫一事,在消息傳來之前,石柱似乎就已經“知道”了:那天夜裏,石柱又夢見了那個女孩,看上去又長高了些,隻是小女孩的臉上沒有了歡笑,而是掛滿了淚水-雖說是眼淚,但彼時天上正下著瓢潑大雨,根本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地上到處都漂著死人,隻有小女孩孤零零地站在水裏。


    醒來之後,石柱一直在迴想著夢裏的場景,直到黃河大堤被炸的消息隔了一天傳來後,石柱才似乎有些明白,可他仍然不知道夢裏的那個女孩究竟是誰。


    在廟嶺伏擊戰勝利後的一個半月時間裏,日本軍隊又企圖從多個地方登岸,皆被守軍擊退,這一時間的戰鬥並不激烈。石柱在這段時間裏曾抽空迴家看了他老奶,又提到了那個奇怪的夢。


    聽了之後,石裕氏便鄭重其事地對石柱說:“柱子,記得以前你問過我這個問題,你現在長大了,已經十八了,是時候讓你知道些事情。你還記得十幾年前和你老爹還有你風大爹幾個人,一塊堆去芒碭山的事情吧?”


    “這怎麽能不記得呢!血海深仇,一輩子都忘不掉的!”


    “那你還記得俺們當時住在山下一戶人家裏麽?”


    石柱想了想後說:“有些印象,隻是那時候小,不大記得了。”


    “那家人家姓季,那時有個閨女才幾個月,因為你爹娘曾經救過季家大人,後來就把你和那個女娃定了娃娃親。我估計你經常夢見的,就是這個女娃吧!在你的夢裏頭,她也在慢慢長大!”


    “這怎麽可能呢!”石柱臉上寫滿了詫異與不相信。


    “你別不信,這世上有很多事情原本就說不清的......”


    還沒等石裕氏說完,石柱又嘀咕了起來:“再說了,那都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現在兵荒馬亂的,也不知道人家什麽樣子,這娃娃親還怎麽能算數呢!”


    石裕氏聽罷,更加嚴肅地說:“柱子,不管怎樣,咱做人得有誠信,既已定了娃娃親,你就不能再有其他想法了。俺們這些年沒迴人家看過一趟,已經是對不住人家了。過幾年,等那女娃到了十六歲,你一定要去人家把她娶迴來!”


    石柱聽完後也沒有言語,隻是愣在那裏幹發呆,努力地迴想著,可是終究沒能想起什麽。


    等石柱迴到祝廣連那裏後,便到了一年中最炎熱的時候,這段時間對於在外送貨的人來說確實是一種煎熬,頂著毒辣的太陽也得將物資按時送達,縱使汗流浹背,也不能總躲在樹蔭涼下。


    在這樣的天氣下,一場大戰猶如這個季節的大雨,正在醞釀著,隨時都會爆發。


    日本軍隊前前後後嚐試了很多方法,卻始終都無法敲開連雲港的大門,於是他們決定鋌而走險,準備全力進攻後雲台山的最高峰-大桅尖,以期占領連雲港這一天然屏障的製高點,從而占據有利條件。為此,日本軍隊也是做足了準備。


    彼時,日軍陸戰隊總指揮久保宮一甚至在海軍司令官鄉板梯二郎麵前立下“軍令狀”,他說:“若十天之內再不拿下連雲港,我甘願剖腹自盡!”


    大桅尖海拔六百多米,高聳突兀,與孫家山相去不遠。站在大桅尖山頂上,一眼望去,連雲城區、連雲港區、東西連島,甚至是近五十公裏外的前三島皆盡收眼底。誰把守住此峰,誰就控製了後雲台山的製高點,也就占據了居高臨下的優勢。


    自曾錫珪的遊擊第八軍撤出一線防務到雲台山後方休整後,大桅尖的防守重任就一直由三三六旅六七二團負責,團長白喜祿也是一員猛將,日軍此前已經冒險對大桅尖進行過幾次試探性的進攻,都被他打了迴去。但此次一一二師師部看到日軍如此大規模的調動,深知日軍即將對大桅尖展開瘋狂的進攻,一場惡戰在所難免。


    此時,在廟嶺一戰後,萬毅的六六七團正在後方休整,原先的防務交與了崔喜璋的六六八團。為了應對日軍對大桅尖的進攻,師長霍守義緊急命令全師最能打的六六七團結束休整,作為預備隊,在師部附近集結待命,隨時準備增援大桅尖戰場。


    是日淩晨,在海上炮火以及盤踞於岸上的日軍的掩護下,日本軍隊先從馬腰登岸,而後一路氣勢洶洶,直奔大桅尖而去。


    日本人對大桅尖的進攻采取的基本還是老一套方法:先用大炮加飛機對守軍工事狂轟濫炸,而後步兵再在大炮和迫擊炮的掩護下逐步往山頂推進。但是這次與以往不同的是,日軍都是以成排,甚至是成連的士兵往山上衝鋒,前麵的日本兵倒下了,後麵的人則繼續冒死往前衝,山腳下、山腰上到處都分散著進攻的日本士兵。


    六七二團團長白喜祿從半山腰就開始命令士兵全力開火,阻擊日軍,但是日本人在守軍居高臨下的優勢前並沒有絲毫後撤,而是憑借著自身重武器上的優勢,突破了守軍一道又一道防線,步步為營,離山頂越來越近。


    三三六旅旅長劉宗顏在得知大桅尖戰鬥異常艱苦激烈後,甚至親自到前線督戰一番,以鼓舞士氣。師長霍守義則命令六七二團不惜一切代價,拚死也要守住大桅尖陣地。


    “是,是,請旅座放心,我團一定誓死守好陣地!”白喜祿在電話中大聲對旅長劉宗顏保證著。


    在山上守軍與日軍酣戰、拚死保衛家園之際,山下的老百姓也沒有閑著,他們有的給山上士兵送水送吃的,有的幫忙照顧傷員或是抬擔架,有的搬運彈藥,有的甚至背著士兵的屍體下山。雖然山路崎嶇難行,還不時有飛彈打來,但是老百姓也如山上的守軍一般,毫不畏懼。


    在送完物資後,石柱、祝懷慶和張林三個年青人也迅速加入到了支援前線的老百姓當中,他們趕到時,已經是下午三點多鍾,這時正是戰鬥最激烈的時候,部分守軍已經與日本前鋒部隊展開了近身肉搏戰。在拚刺刀上,六七二團雖比不上萬毅的六六七團,但是在與日軍的較量中,他們並不吃虧。然而,日軍的後續部隊不斷湧來,守軍的傷亡越來越大。


    石柱三人趕到後,老遠就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重傷員集中在一起休息,輕傷員根本就沒下火線。陣亡將士的屍體則擺放在一旁,有的甚至都沒顧得上蓋白布,蒼蠅繞著被炸得血肉模糊的斷肢殘臂嗡嗡飛著,有些屍體血還沒有完全凝固,順著手臂滴到地上,小蟲子直往上爬,看得人毛骨悚然。


    石柱幾人先往返了幾趟,用擔架抬了些傷員下來,他們平時習慣了幹重活,這幾趟下來並不覺得有多累。他們再次去山上時,抬下了一個看上去傷得很重的傷員,頭已經被衛生員簡單包紮了起來,臉被炸花了大半邊,身上、腿上都被鮮血染紅了,也分不出哪裏是傷口,哪裏是完好的皮膚,但是看樣子隨時都可能因為失血過多而死掉。


    石柱看著這個傷員的形貌,總感覺很熟悉,但是傷成了這樣子,著實認不出是誰。還沒等到山下的戰地醫院,那個傷員突然睜開了眼睛,向左右瞄了瞄,然後對石柱擺了下手,示意停下來。而後,他用微弱的聲音說:“石柱兄弟,我是戴大眼,沒想到還能見到你......太好了!”


    “大眼兄弟,怎麽是你啊!快不要說話了,馬上就到醫院了!”石柱急切地說。雖然他知道戴大眼被分配到六七二團守大桅尖,但還是不想相信眼前這個人就是戴大眼。


    戴大眼擺了擺手,說:“沒用的,我自己心裏有數,快不行了......現在身上冰涼冰涼的!”


    “沒事的,你一定要挺住......”


    沒等石柱把話說完,戴大眼便顫顫抖抖地從懷裏掏出了一樣東西,用油紙包裹得嚴嚴實實,外麵已經被血染紅了。他對石柱說:“石柱兄弟,這裏是狗剩的一些遺物,我把我自己的也放在裏麵了,就是怕有一天我也死了,好找人把這些東西送迴老家去。兄弟,咱認識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我在心裏一直把你當自家兄弟,哥求你個事情,把這些東西帶給我娘跟狗剩他娘!”


    說完,戴大眼便把這東西塞到了石柱手裏。


    石柱沒有立刻答應,而是對戴大眼說:“大眼兄弟,看你說的這麽嚴重,不礙事的,你很快就會好起來。這樣吧,東西我先替你收著,等你傷好了,以後你親自帶迴去!”


    “兄弟,記住,我老家在鐵嶺......龍家堡,具體地方寫在裏麵了,村口有兩棵很粗很粗的老槐樹......你看,我看到那兩棵老槐樹了,狗剩正在村口向我招手......”說畢,戴大眼往前指著的手便垂了下來。


    石柱一邊輕輕推著戴大眼的胳膊,一邊說:“大眼兄弟,你醒醒,快醒醒......”見戴大眼再也醒不過來了,石柱才哽咽著說:“兄弟,放心吧,小弟一定將你和狗剩兄弟的遺物送到你老家......”


    說罷,包在石柱眼眶中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他腦海裏迴想著當初因為誤會而與戴大眼和章狗剩初見時的場景,想著戴大眼手把手教自己怎麽打槍,與自己一起暢談理想時的場景,越想心裏越覺得傷心,祝懷慶和張林則在一旁安慰著石柱。


    良久之後,石柱方才擦了擦眼淚,將戴大眼的屍體抬到山下,找了塊白布蓋上。


    此時,已經快到傍晚時分,山上忽然傳來了消息,陣地快要失守了,山頂現在非常危險。守軍讓所有前來幫忙的老百姓先行迴家,石柱三人這才往西園的宅子方向迴去。


    老百姓雖然迴去了,山上的戰鬥仍在激烈進行著,敵我雙方還在做最後的爭奪。


    眼看日本人就要衝上來了,白喜祿命令一營長帶些人繞到側麵,向山下的敵人投擲手榴彈,把衝在前頭的日本兵和後麵的隔開來。一番此起彼伏的劇烈爆炸後,後麵的日本兵都伏到了地上躲避,衝在前頭的日本兵則都被消滅了,這波攻勢才算被守軍壓了下去。


    然而日本人並沒有撤退,在迫擊炮和機槍掩護下,他們的後續部隊繼續上攻。守軍雖頑強,但武器遠不及日軍先進,況且守軍的彈藥漸漸不支,最終大桅尖山頂主陣地還是被日本人給攻占了。


    這時,白喜祿一麵組織部隊準備向大桅尖主陣地反攻,一麵將最新戰況向上級匯報。


    得知大桅尖主陣地丟失後,師長霍守義心急如焚,恨不得自己現在就端個機槍上去和鬼子拚,不過他還是先冷靜了下來,腦子裏盤算著下一步的行動部署。此時情況萬分危急,他也顧不得太多,直接以師長身份向六六七團萬毅下達作戰命令:


    “命你團火速馳援大桅尖,務必奪迴我軍陣地!”


    而後,他又以師長身份直接向六七二團白喜祿下達命令:


    “師部已派六六七團前去增援,現命你團不惜代價反攻,務必奪迴大桅尖主陣地!”


    一切部署完畢後,霍守義才分別向萬毅所在的三三四旅旅長馬萬珍和白喜祿所在的三三六旅旅長劉宗顏轉達了作戰命令。


    萬毅接到師長霍守義直接從師部越級下達的命令後,深知大桅尖戰況肯定已到了萬分緊急的地步,他即刻帶領六六七團以最快的速度往大桅尖趕去,同時也不忘向旅長馬萬珍匯報師部向其直接下達的命令。


    石柱幾人和其他的老百姓在往迴走的路上恰好遇到了火速趕往大桅尖的六六七團,見狀,他們皆自覺讓到了道路兩旁,還一個勁地向著部隊官兵們鼓掌致敬。


    萬毅趕到大桅尖後,發現日本軍隊占領了山頂主陣地後絲毫沒有停止進攻的意思,繼續向白喜祿所在的次陣地進攻。六七二團已經陷入了與日軍的鏖戰之中,在地勢上已不占優勢,想要從正麵發起有效的反擊已經不現實。


    “正麵進攻恐怕不行了,我們得從左麵衝擊日軍右側才行!”萬毅對身邊的將士們說。隨後,他命令周從權帶領尖刀連前去與六七二團聯係,他一方麵是讓周從權告知白喜祿自己的作戰計劃,另一方麵也是讓尖刀連從從正麵支援白喜祿作戰。


    “是!”周從權領命後,直奔白喜祿的六七二團陣地而去。


    萬毅則帶領六六七團的將士們,以密林為掩護,直奔日軍的右側而去,敵人全然沒有察覺,待靠近後,全團火力全開,突然出擊。日本人占領大桅尖山頂後,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六七二團方向,根本沒有料到自己的右側突然會冒出這麽多的中國軍隊,毫無準備,隻得倉促應戰。


    此時六六七團士氣正盛,日軍難以招架,鏖戰一番後,他們便退迴了山頂主陣地,不再繼續進攻。


    日軍雖然龜縮了迴去,但是大桅尖主陣地還在他們手裏。這個時候太陽已落山,日軍幾乎花了一天時間才攻下大桅尖山頂,他們也不敢再冒險夜戰,便改變了部署,變進攻為防守,企圖等第二天天亮時候再繼續進攻中國就軍隊。


    萬毅察覺到了敵人的部署變化,但是不清楚具體情況,也就沒有貿然繼續反攻。他派了兩個熟悉地形的偵察兵前去偵查敵情,等摸清情況後再作打算。


    夜幕降臨,周圍漸漸安靜下來,白喜祿和萬毅兩位團長聚到了一起,在一塊大岩石後找了片安全的地方,點起篝火,卷起煙葉,準備商討接下來的行動。


    兩人先是寒暄了番。


    白喜祿說:“萬團長,方才多虧你,不然這邊的陣地恐怕也已經丟了!”


    萬毅說:“白團長,哪裏呀,你我同屬一個部隊,都是為了打鬼子嘛!日本人裝備那麽好,又出動了這麽多兵力,對大桅尖可謂是勢在必得。不過他們打了一整天,才把大桅尖陣地給占了去,要是換了別的團阻擊,恐怕早就被鬼子趕下山腳了。白團長,你們團著實不簡單啊!”


    “唉,可惜啊,白某不才,陣地還是被鬼子給占了,得想辦法再奪迴來才行!”


    “是呀。不過鬼子此次是有備而來,要是跟他們硬拚,我們是沒有多大勝算的,我覺得最好的辦法就是采取我們擅長的‘夜襲’,給小鬼子來個出其不意!”


    就在兩位團長說話之間,萬毅派去的偵查員迴來了。聽完偵查員的匯報後,萬毅對白喜祿說:“按照鬼子的部署,我建議你們從正麵佯攻,我團再從鬼子的右側後方進攻,咱們來個前後夾擊,再打他個出其不意!”


    白喜祿說:“好,就這麽幹!在夜裏作戰,我們才會有優勢!”


    另外,他們要在開打前先給鬼子放一把火:萬毅命令周從權從尖刀連中親率一個排悄悄摸進鬼子營地,澆上汽油,燒掉鬼子的帳篷。但他讓周從權注意,隻管放火,不得戀戰,能燒多少燒多少,放完火即刻撤出鬼子營地,跟部隊匯合。


    兩個團長商定,若尖刀連未能按計劃得手,則在淩晨三點準時展開行動;若尖刀連得手,則兩團以火光為信號,火光一起,即刻行動。為了防止電台被敵人截獲,兩人還商定,等行動開始後再向上級匯報作戰計劃。


    一切部署停當,萬毅和白喜祿對了對表,遂分別命令士兵抓緊休息,養足精神,準備行動。


    淩晨兩點以後,守軍部隊開始按照計劃隱蔽前進,往預定地點集結待命。隨後,周從權帶領一個排的士兵,分成左右兩路,一字散開,悄悄靠近鬼子的營地。此時正是農曆的初八,上弦月已經落了下去,四周一片漆黑,雖然伸手不見五指,但是憑借此前的偵查,尖刀連已經把日軍帳篷所在位置熟記於心。


    周從權的尖刀連,可以說是六六七團精英中的精英,個個都是一把好手。他們摸到鬼子營地後,先把幾個崗哨給幹掉,隨後每人來到一個帳篷旁,澆上汽油,一起點了起來,霎時間,二三十個帳篷便燃起了熊熊大火。得手之後,尖刀排分別從敵營左右兩側迅速撤了出去。


    見到火光四起後,白喜祿便按照預先的部署,率六七二團從正麵對日軍展開了攻擊,吸引火力。日本人被大火燒得本就有些懵,見守軍正麵打來,不明就裏,也沒有多做思考,便把主力往正麵方向部署。待其後側兵力空虛後,萬毅率領六六七團從右後方忽然殺出。日軍對此毫無防備,又被打得措手不及,方寸大亂,再想將兵力迴調已經來不及。


    夜晚時候,鬼子的飛機、大炮根本起不到作用。在守軍前後夾擊之下,日本軍隊雖頑強抵抗,終究沒能頂住六七二團和六六七團的強大攻勢,他們隻得退出大桅尖主峰,從東麵往山下方向後撤。


    萬毅和白喜祿的兩個團奪迴大桅尖陣地後仍然沒有罷手,而是抓住這一難得的機會對日軍緊追不放。他們一麵組織機槍排對鬼子跑在前麵的部隊猛烈射擊,一麵追殺落在後麵的日本士兵。守軍殺聲震天,日本人則被打得鬼哭狼嚎、丟盔棄甲。


    守軍追到山底後,天已微亮,他們一鼓作氣,沒給敵人任何機會,一直將日本人完全趕迴了海裏。若非又是日本海軍及時以炮火支援,恐怕上岸的鬼子全部都要成了刀下鬼。


    大桅尖這一反擊仗打得酣暢淋漓,打出了東北軍的智謀,打出了東北軍的氣勢!


    這一仗讓日本人吃盡了苦頭,他們的損失遠比孫家山一役要大,死傷不下上千人,輕重武器、彈藥、油桶等物資更是丟的漫山遍野都是。彼時,武漢會戰激戰正酣,中國軍隊在連雲港取得的這一勝利也極大地鼓舞了中國軍隊的士氣,就連後來國民黨的《中央日報》都在頭版報道了此次勝利。


    然此戰也令六七二團遭受了很大的損失,隨後,霍守義命令車元勳的六七一團換防大桅尖,謹防敵人反撲,六七二團到後方休整,萬毅的六六七團則繼續休整。


    取得如此重大勝利後,老百姓自然也是歡天喜地,大家還沒有從此前廟嶺伏擊戰的興奮中走出來,此次又在大桅尖取得了如此戰績,老百姓感覺喜上加喜。而萬毅也從當初的名聲鵲起到現在名聲大震,以至於海州街頭巷尾的小孩都知道“日本人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毅)”。


    大桅尖取得勝利後的第二天,石柱送物資時,一路上見到的皆是欣喜若狂的老百姓在道路上遊行慶祝,所有人都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之中。到了老君堂後,石柱卻發現夥夫長老吳頭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吳大爺,別人都高高興興的,你咋愁眉苦臉的?”石柱不禁問了起來。


    老吳看了看石柱,說:“唉,柱子,別提了,國軍打了大勝仗我心裏自然高興,可是我那外甥被二鬼子給出賣了,連同排裏近三十個人,前天被小鬼子堵在小岩洞裏,愣是被機槍給打死了!可憐啊,都沒來得及在戰場上和鬼子好好幹一仗......”


    聽說有漢奸,石柱立馬跟老吳追問起了原委。


    老吳頭說道,他的外甥原本在曾司令的第八軍裏麵當兵,第八軍撤出前線防務後,他們排就主要負責在後方各個山體之間巡邏。在黃窩西麵大龍頂邊上,有個叫烏龍溝的地方,那裏有個小的岩洞,冬天可以遮風擋雨,夏天可以在裏麵乘涼,每次經過,我外甥他們都會到岩洞裏麵歇上一陣。誰料,這個習慣也被黃窩村裏一個姓顏的漢奸得知了,就在日本人打大桅尖那天,那個漢奸領著一隊日本兵悄悄埋伏在附近,趁我外甥他們不備,突然就用機槍往岩洞裏麵掃射,又往裏扔手雷,可憐啊,二十幾個娃,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打成篩子、炸成碎片了......


    老吳頭鼻子抽搐了幾下,繼續講到,本來大桅尖上槍炮聲很大,誰也沒有在意到烏龍溝的槍聲,得虧有個娃子兵在後麵屙屎,這才躲過一劫,跑下山來匯報,要不然到現在我們都還不知道這個事......


    聽完,石柱義憤填膺地說:“這幫狗漢奸,不得好死!吳大爺,你不要太難過了,俺們早晚會殺了這個姓顏的二狗子,給你外甥報仇的!”


    卸完物資後,石柱馬上去找趙一水說明了情況。


    趙一水說:“嗯,石柱兄弟,這件事我們昨天就聽說了,師部已經派人喬裝,前去打探情況。要真是那個狗日的姓顏的漢奸幹的,我們鋤奸隊一定會把他給幹掉!”


    石柱又說:“趙排長,你看我加入鋤奸隊都快一年了,還沒有派過任務給我。這次若坐實了姓顏的確實是個大漢奸,是這件事情的幫兇,一定要讓我去鏟除這個狗漢奸,為幾十個冤死的將士報仇!”


    趙一水說:“石柱兄弟,這事我也決定不了,到時候派誰去鋤奸,隻能是等上頭的安排。不過既然你有這個想法,我可以幫你爭取爭取!”


    石柱聽這麽一說,心裏頭感覺還是有希望的,於是他就對趙一水說道:“那多謝趙排長了,可得跟上頭好好說說,我等你的好消息!”


    第二天,石柱在送物資的路上遇到了專門等他的趙一水。趙一水把他拉到一旁說:“石柱兄弟,已經打探清楚了,那天確實是狗日的漢奸顏誌湖帶著日本兵去的烏龍溝,上頭同意你參加這次鋤奸行動,時間定在明晚。你明天正好不用送物資,下午可得早點來,天黑後我們就要出發,然後伺機行動!”


    聽這麽一說,可把石柱樂壞了,他趕緊和趙一水說:“好,趙排長,我明天下午一定早點去!一定會將這個顏二狗子給幹掉!”


    趙一水又叮囑到:“不過,石柱兄弟,這次行動必須要保密,對誰都不能提起,這也是為你好,以防以後你家裏人遭到鬼子報複。集合地點在孫家山,你經常送物資的地方。至於還有誰參加行動、目標在哪裏,隻有到明晚你才能知道!”


    “那我明天要帶些什麽?”石柱問道。


    “啥都不用帶,我們這裏什麽裝備都有,到時候隨便你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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