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紅毯長廊,尼爾森來到了那個莊嚴的覲見大廳,隻是他沒有想到,有人比自己來得更早,而且還是自己的熟人——大主教克裏福德。


    雙膝下跪低垂頭顱的克裏福德猶如久經風霜的磐石,紋絲不動。刻意不去理會罪人之姿的克裏福德,尼爾森單膝下跪,向皇座上最尊貴的男人行禮。


    “教皇陛下,尼爾森前來複命。”


    盡顯蒼老的教皇睜開雙眼,眼裏有著與之老態龍鍾外表不同的深邃睿智。感受到教皇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尼爾森把姿態放得越發恭敬。


    教皇:“我的孩子,一切順利嗎?”


    尼爾森:“迴稟陛下,不負陛下所命,已將聖遺物完好帶迴。”


    教皇:“很好,我的孩子,神因有你這樣的信徒而感到欣慰,我因有你這樣的大主教而感到自豪。抬起頭,我的孩子,讓我看看你的臉。”


    尼爾森緩緩抬頭,目光終於能夠爬上台階落在尊貴的教皇身上。


    教皇點頭道:“很好,很好,我的孩子,我在你的眼裏看到了一如既往的忠誠,以及那堅毅不屈的精神。跟我說說,這一路都發生了什麽?”


    尼爾森在腦海中整理一番後,用不急不慢不重不輕的語氣開始講述押運路上所見所聞所行之事。


    教皇:“所以這一路並沒有意外發生?”


    尼爾森稍加思索後,才道:“並沒有發生什麽特別的事情,如果要說的話,就是賞金獵人的護送隊伍缺了幾個人,而且原本應該作為領隊的負責人也失了蹤影,但這一切都沒有對聖遺物的押運造成任何影響。”


    教皇:“黑水城的事沒有查清?”


    尼爾森低下頭:“非常抱歉陛下,並沒有能夠查清那個一夜間清殺領主府的兇手是誰。”


    教皇:“不,你不需要道歉,我的孩子,你此次的任務本就是押運聖遺物,而你已經出色的完成了工作,至於黑水城之事,我會另作安排。”


    言畢,教皇重新閉上雙眼,唿吸起伏,似乎陷入了沉睡。


    一旁的斯派特先是對其躬身,隨後向前一步,開口道:“大主教尼爾森此次押運聖遺物表現得非常出色,作為獎勵,在接下來這一次神示之日中,能夠陪同陛下一同參與。”


    尼爾森猛然抬頭,一臉難以置信。


    斯派特:“尼爾森大主教,你沒什麽要說的嗎?”


    “謝,謝陛下!”


    巨大的喜悅讓他說話都有些顫抖,低垂的臉上更是溢滿難以控製的笑容。


    斯派特:“恩,退下吧,尼爾森大主教,此番勞累,接下來這幾天就好好休息吧。”


    再行一禮,尼爾森躬著身後退著離開。退開幾步後才重新發覺到,還有一人一直被忽略在一旁。看著昔日的同僚此時僵硬的側臉,尼爾森有些於心不忍。可動作剛有停頓,立馬引來斯派特的嗬斥。


    “退下!尼爾森!”


    不敢多言,尼爾森毫不停息的退出覲見大廳。


    厚重的大門關上,大廳內是死一般的寂靜。克裏福德就像失去了表情那般,雙目無神的跪著。


    他深知自己這一次讓教皇失望,讓教廷丟臉,他知道自己這一次醜態盡出,還為教廷惹下了一個大麻煩,帝國三元帥之一的杜昆已經在來教廷的路上,這一次皇室非常生氣,而且態度強勢,在得知海口城一事之後便立刻讓杜昆帶軍前往教廷,可見事情嚴重。


    在得知教皇宣見自己時,克裏福德已經做好接受一切處罰的準備,隻是沒想到的是,來到覲見大廳後,教皇陛下對處罰之事隻字不提。克裏福德知道,這就是他的處罰,他完全沒有想象過,單純的沉默竟會比死更讓人難受。


    所以從一開始他就沒敢抬起自己那沉重的頭顱。


    不知時間流逝多少,在克裏福德幾近心死之時,教皇才再次睜開雙眼。


    “克裏福德,起來吧。”


    簡單的幾個字充滿歎息,克裏福德渾身一顫,他踉蹌起身,對上的卻是教皇失望而心痛的雙眼。


    滔天的愧疚如潮水淹沒了他,自己竟然讓陛下如此失望,竟然讓陛下露出如此眼神。


    噗通。


    克裏福德重重跪下。


    咚,咚,咚。


    一下下沉重的叩頭,是克裏福德對自己無盡的痛罵。


    教皇:“別這樣,我的孩子,你這樣隻會讓我更加心痛。”


    動作停頓,克裏福德把額頭抵在地麵上,隻想把渺小的自己縮入地底。


    教皇歎了口氣道:“孩子,你知道我為什麽失望嗎?”


    克裏福德:“......是我的無能,沒有完成陛下賦予的使命,不僅讓陛下,讓教廷失望,還惹下了麻煩,我......該死!”


    教皇搖了搖頭:“不,真正讓我失望的是你的自棄。”


    克勞福德抬起頭,呆呆的注視著皇座。


    教皇:“你們五個都是我一手帶大的,我看著你們玩耍,看著你們進步,看著你們成長,看著你們一個個成為教廷的大主教。而你,克裏福德,是五個人中對教廷最忠誠,對信條最崇敬的那一個,可我沒想到的是,這麽優秀,內心最堅守信念的你,竟然會被一次失敗輕易打倒。來到覲見大廳後,連看我一眼的勇氣都沒有,連承認自己一次失敗的勇氣都沒,克裏福德,我的孩子,我失望的是這個啊!”


    克裏福德要緊牙關,強忍著不讓淚水從眼眶中流出。


    該死,該死,克裏福德你真是個愚蠢的家夥,竟然用你自己微不足道的思想去揣測陛下的想法,擅自做決定,如此膽大妄為,如此逾越之舉,簡直罪該萬死,最最最重要的是,你竟然讓教皇陛下,我們的“父親”如此失望,你該為你的不自知而終生愧疚!


    克裏福德深吸一口氣,他緩緩站起,不顧額上鮮血,直視皇座,鄭重道:“陛下,請準許我得到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我發誓,我一定會彌補這一次失敗,我絕對不會再讓您失望!”


    教皇:“會有的我的孩子,你一定會有第二次機會,但這並不僅僅是彌補,還是讓你變得更加優秀,變得對教廷更有貢獻的機會。”


    克裏福德單膝下跪,聲音鏗鏘有力。


    “必不負陛下所命!”


    斯派特以同樣的姿勢再次向前一步道:“退下吧,克裏福德,好好珍惜陛下給予你的第二次機會。”


    克裏福德畢恭畢敬退出覲見大廳。


    待大廳隻剩兩人,斯派特側首道:“辛苦你了,好好休息吧。”


    蒼老的臉龐上似乎展露出一絲微笑,這一次教皇才真正陷入了沉睡,兩番對話對他現在年老的身體而言,相當吃力。


    大廳忽起流風,一個定點魔法陣在大廳正中心出現,白色光柱緩緩升起,一個五官錯位,肢體扭曲的男人從魔法陣中爬了出來。


    斯派特離開皇座走下台階,來到魔法陣前麵,看了一眼畸形的男人,說道:“多麽狼狽的樣子。”


    身體扭動暫停隨之驟然加速,骨胳軀幹強行掰正,指節組建完好後,用力一把抓到臉上,開始以蠻力把錯位的五官挪迴原本該有的位置,神奇的是期間即使皮膚綻裂,骨頭裸露,男人的身體都沒有流出一滴鮮血。


    最終經過一番努力,男人變迴了“人”該有的樣子。


    斯派特:“慘不忍睹的失敗。”


    男人暴怒道:“你知道我遇上了誰嗎?!慘不忍睹?!我能逃掉已經算是一種本事了!”


    斯派特:“我洗耳恭聽。”


    男人咬牙道:“你們奧恩帝國的三魔柱中的一個,該死該死該死!這個愚蠢的人類竟然敢冒犯我所孕育出來的神!罪無可恕!罪無可恕!”


    斯派特皺了一下眉,帝國三魔柱中,位置最廣為人知的那個一直久居皇城,另一個在何方憑借教廷的情報網已經有所掌握,至於最後一個行蹤不明難以追尋的魔柱在這數十年來幾乎不曾露麵,但一出現就撞上了,真不知道是運氣好還是運氣不好。


    斯派特:“他去哪了?”


    男人:“去哪了?我他媽怎麽知道,你不應該關心這個低賤人類的去向,而是應該問我那個灌注我全副心血的傑作最後怎麽了!向我展示最起碼的尊重!”


    斯派特冷聲道:“注意你的聲音,陛下正在休息,還有,正是這個低賤的人類差點殺掉了你,不是嗎?”


    “嗬嗬嗬嗬嗬”虛假的笑聲中蘊含著怒意,男人額上青筋暴起,“殺掉我?沒人能夠殺掉我,那個賤人類不過是毀我一個皮囊罷了,下一次見到他我一定讓他生不如死,還有,停下你的虛偽,如果你不想像這個臉皮的主人那樣被我拔掉一身人皮的話!”


    斯派特雙眼微眯,隨後緩緩卷起右手大袍。


    被憤怒充斥大腦的男人發現自己視線正在上揚上揚,後腦勺咚一下砸在地上,驚愕間他已經感覺不到自己四肢的存在。


    “注意你說話的對象。”


    斯派特右手拎著男人四肢,隨手一丟。


    “下一次我拿掉的就不是這雙手雙腳,而是你的腦袋。”


    倒在地上,讓男人冷靜了不少,起碼沒有再繼續喊叫。


    斯派特整理好衣袍淡然道:“冷靜下來了嗎?”


    男人:“冷靜下來了,謝謝。”


    斯派特:“不客氣,我現在該如何稱唿你?”


    男人:“泰勒,起碼我現在這幅皮囊的原主人叫作泰勒。”


    斯派特:“很好,那麽泰勒,讓我們商量商量接下來的事情吧。”


    新年快樂,如無意外晚上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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