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銘再聽到消息後匆匆忙忙跑過來,正好遇上剛要上馬車的辛言。


    辛言看見他身後跟著一個身穿勁裝的男人,心裏疑惑,卻沒有表現出來。


    “我聽他們說,你要出城?”


    辛言迴道:“是,如果你要離開的話……”


    “我和你一起去。”


    她以為宋銘是專門趕過來和他辭別,卻不曾想居然是這樣。不止辛言詫異,他身後的人也瞪大了眼睛。


    原本天權是來告訴宋銘京畿的情況,以及那邊已經下達了命令要讓他立刻迴京,明明前一刻說得好好的,主子像是聽到什麽消息,立馬就飛奔過來。


    天權再看到辛言還沒反映過來這個人就是救了他家主子的人,就被主子這一番話給震驚到,多年麵癱臉的天權此刻都嚴重懷疑主子這些年的不近女色難道是假的?!


    她皺著眉道:“為什麽,你應該知道現在城外的情況有多危險吧。”


    天權也著急,正想開口詢問,卻被宋銘一記警告的眼神震懾住,就那樣將話給咽迴去,雙唇緊抿成一條直線。


    “外麵的情況我也了解一些,許是可以幫上忙。”宋銘認真道。


    對這個迴答,辛言顯然是不信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觸及到宋銘那雙直勾勾盯著自己的眼睛,卻怎麽也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辛言還是不死心的說:“要是有什麽萬一,你可要做好準備。”


    宋銘眼角彎彎,心情像是不錯:“我知道。”


    不知怎的,天權竟然在裏麵聽到了一絲寵溺的語氣。


    突然,天權就感覺收到了一道怨恨的目光,穿著淺綠色錦裙的女孩,正幽怨的看著他和他家主子。


    天權心生警惕,難道這女子知道主子的身份了?是那些人派來暗殺主子的?


    下意思也防備起來,然而那女子卻沒有任何動作,轉身就將那女子扶上馬車。


    天權心中一堆問號,在宋銘要趕人前,先說道:“主子,我也去。”


    宋銘應允,隨後也上了馬車。


    要說衛小淳,前一刻還沉浸在姑娘為什麽要去那“火坑”,下一秒就擺出防備架勢,看著眼前的一隊主仆。


    姑娘怎麽就心軟答應她了呢,這不是平常雷厲風行的姑娘啊,看來她真的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應對這次的出行,勢必不可讓姑娘受到一絲傷害。


    馬車上的彌漫著一絲絲微妙的氣氛,辛言閉目養神,盡量不去在意旁邊坐著的宋銘,她的心裏已經開始後悔,剛剛居然一時心軟答應了。


    她頓時覺得這樣麵對麵的生活在一個空間會讓她局促。辛言的可以迴避,宋銘也沒有想要刷存在感挑起話題,倒是讓衛小淳搞不懂兩人的想法。


    這些日子以來,饒是她也看出姑娘對這個男人有些不一樣,具體要說是哪個地方,她也說不出,應該是……縱容?


    就這樣,車上的三人各懷心事,倒也算是和睦。


    馬車行駛到城外,除了比較顛簸,四周都安靜了許多。


    原先城門外都有人附近村子或是鎮上的人來擺攤叫賣,許多人是租不起城裏的鋪子,又想做些小本買賣,就在城門外搭了棚子,雖要交租,卻也不貴,久而久之到是讓這裏發展成小市。


    不僅城外的人,連城裏的人有事時也會出來買東西,畢竟比城裏的東西便宜不少。


    但今天,卻隻有三三兩兩的人在叫賣,許多商家麵前的東西還剩下許多,想來這段日子應該都是如此……


    黎城縣距離延城並不遠,駕駛馬車不過一個時辰。這裏原先雖不能算是繁華,卻也是熱鬧的縣城,如今到處都是斑駁的痕跡。


    街道角落裏還散落著爛菜枯葉,夾雜著腐朽的餿肉。


    也沒有了平日裏的喧鬧,隻有著熙熙攘攘的咳嗽聲,循著聲音望去,在那破敗的木房中還能看到有人影,有的隨意躺在稻草上,有的倚靠在柱子旁,有的拖著疲憊的身體,架起火堆煮起米湯,然而那湯卻並沒有幾粒米……


    唯一相似的,就是他們的眼中已經看不到任何求生的希望,如同殘破的木偶,行屍走肉。


    黎城縣早就被圍得水泄不通,這裏是最早,也是瘟疫最嚴重的地方。


    瘟疫在這裏就像是發了瘋似的增長,其中最為嚴重的就是那些普通人家的孩子,他們不同於農戶,農民的孩子早早的就下地作物,身體素質比一般的孩童要強壯些,縣上那些普通人家的孩子,大都是被寵著長大的,平時也不幹重活,身體也弱,所以一發起病來,也最是嚴重。


    自從瘟疫蔓延開來,這黎城縣就陷入一股死氣沉沉的氛圍,染上的人都覺得自己是死路一條,沒染上的因為有士兵把守也逃不了,心裏也沒了希望,終日緊收著房門,惶惶不安。


    這不,昨日延城知府領著一位大人過來,那陣勢也是浩蕩,聽聞是有宮裏的太醫。


    他們都覺得皇上沒有放棄他們,派人來救他們,隻是過了許久都沒聽到有人有好轉的消息,這一番打聽才知道派來的太醫根本就不是有名的太醫,可能連前些日子給他們把脈看診的郎中還不如。


    想來,宮裏有名的太醫怎麽可能會放著榮華富貴不去享受,跑來這種地方自尋死路呢。


    辛言一行人一來到縣門口就被把守的侍衛攔下,倒是費勁一般口舌才讓他們進去通報。


    也不怪侍衛將他們當作怪人,實在是辛言他們的打扮有些奇怪,臉上蒙著不知道什麽東西,整張臉就露出了眼睛以上的部位,去除這些,倒像是富貴人家的小姐公子踏青遊玩,隻是這踏青的地點有些奇怪罷了。


    他們臉上帶著的東西就是簡易版的“口罩”了,這是下車前辛言讓他們帶上的。


    前短時間她就吩咐衛小淳做出幾個簡易版的口罩,雖然用布蒙麵也差不多,但她這個防範效果也比較好,這時候的瘟疫傳播靠的是飛沫傳播,所以隻要將這預防得好還是能很大程度上減低感染得風險。


    很快,那個去通報的侍衛迴來,還帶迴了一行人。


    知府走在前麵,看到辛言一行人一愣,似是沒認出來,直到辛言開口才反應過來。


    知府身後還跟著穿著淺灰色長袍,外罩一件繁華紋路對襟襖背子,身高近七尺的男子,此人濃眉大眼,眉間透露出些許的英氣,眼角有著淡淡的皺紋,雙鬢花白,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


    來人看到宋銘眼裏閃過一絲莫名,就又恢複如初,無人察覺。


    “你一個女子,跑到這裏作甚,還不趕快迴去。”


    辛言沒想到一見麵就被這樣一頓訓斥,延城知府陳氏,長得不像一般的人,第一眼見不會讓你覺得他會是一城知府,單看表象,也隻會覺得他就是個貪官。


    畢竟那麽一副賊眉鼠眼的摸樣,任誰也不會將好官,清官和他聯係在一起。


    從辛言對他的調查以及相處的這些日子以來,陳知府確實是長了一副很具迷惑性的嘴臉。


    雖也沉迷於權力,卻能夠體百姓之苦,為其謀福祉,倒比一般打著清官的名聲作威作福來得強。


    知道他許是一時見到自己有些意外,辛言還是將話說個明白:“大人,這幾人聽聞徐夫人說起百姓受瘟疫之苦,雖然辛言隻是一介女子,但也是有血有肉之人,想要為百姓盡一份綿薄之力,便想來看看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


    陳知府不以為意,隻當她是玩心重,不讚成道:“你一個女孩子能幫上什麽忙?再說這是瘟疫,可不是什麽普普通通的病症,萬一……可不是鬧著玩的。”


    辛言笑道:“這我當然知道,說來小女雖不才,但是從小也喜歡看各種雜書,特別對這種疑難雜症很有興趣,前段時日突然想起我之前曾在醫術中看到有關瘟疫的治療法子,以及一些應對措施,所以才親自來看看情況,若是相同,也許書中方子能夠醫治也說不定。”


    衛小淳看著辛言謊話連篇,辛言有沒有看這些醫術,她還不清楚,這話說得真時滴水不露,她還有待學習,省得在姑娘麵前老是被秒成渣。


    話說到這,陳知府也不好再趕人,他話也說明白了。可她一執意如此,且都是為了百姓,他再拒絕下去倒顯得他不願看到百姓好。


    他也沒有將她說有看到能夠治療瘟疫的法子這句話放在心上,畢竟辛言不過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子,還能夠比太醫院的太醫厲害?


    連太醫都束手無策的病,她一個女子說有辦法就有辦法?


    這時,寧遠侯出聲道:“你說的可是真的?你有法子?”


    倒不是他真的相信,隻是眼前這女子的氣度著實不凡,就憑著她明知道這裏是瘟-疫-爆-發的地方,也敢前來,這份勇氣,就值得讚賞。


    在來的途中他在心中還抱有僥幸,想著這裏情況也許並不嚴重,隻是有些誇大了。


    但事實是,更糟!


    這座縣城隻能用死氣沉沉來形容,縣城中大部分人都感染上了瘟疫,要命的是,這種情況在別的地方也是如此,可以說整個北方已經快要淪陷了……


    他與太醫們,以及當地的大夫甚至是郎中都討論了許久,都沒有一個能解決瘟疫的辦法,連延緩發作的方子也沒有,真的是快到山窮水盡的時候了。


    換做平常,他是絕不會相信辛言這番說辭,可此時,他是一點機會都不願放過。


    辛言疑惑的轉頭看向陳知府,一副真的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誰。


    陳知府這才為他們介紹:“這位是寧遠侯。侯爺她便是我之前與你談起的辛姑娘。”


    “民女參見寧遠侯。”


    寧遠侯打量著辛言,看她行禮果真是大家風範,絲毫沒有商賈暴發戶的樣子。


    “原來就是你啊,你剛剛說得可是真的?”


    辛言故作狡黠:“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我還需要看看這裏的情況,才能知道是否有效。”


    兩人都被辛言沉浸在辛言別樣的迴答,隻有宋銘看著她勾起嘴角,他也想知道,她這腦袋瓜是不是真的有辦法。


    陳知府先嗬斥:“辛言,不得無禮。”


    寧遠侯擺擺手:“無妨,既然需要看看便先看看吧。隻是,有些事情現在也需要和你說明白。”


    說完便抬眼示意陳知府。


    陳知府道:“如果你決定要進城的話,那在瘟疫解決前你是不可以出這個城門的,避免將瘟疫帶給其他人,你是真的想好了嗎?”


    顯然,陳知府還是想讓辛言再考慮清楚,進去容易,出來難。


    辛言輕笑道:“這是自然,大人,寧遠侯,你們放心,我是想明白才來的。”


    陳知府也不再反對:“既然如此,你們便跟我來吧。”


    辛言首先轉身看向宋銘,還沒開口,他便道:“我與你一起。”


    辛言沉聲道:“你想清楚了?”


    他輕笑道:“你想清楚了,我便想清楚。我知道你的打算,我跟著你。”


    “隨你吧。”不知為何,辛言哽咽,她確實有打算在這裏停留一些時日,隻是,這心事,卻像是早就被他看穿。


    有些狼狽的轉迴頭,耳邊微紅,也不再看他信任的眼神,便進城了。


    然而就在她轉身之時,像是聽到了一聲輕笑。


    一進城,陳知府還是沒忍住好奇,問道:“你這臉上帶著的是什麽東西?”


    奇奇怪怪的,他是第一次見到這東西。


    寧遠侯也聞聲看過來。


    辛言將“口罩”的功效介紹給他們,說道:“我聽徐夫人說,除了那些診治的大夫有蒙臉之外,其他人都是沒有帶任何防護的,這本身就是很不安全的,瘟疫並不是離得近,接觸得久才會感染,若是接觸到病人的衣物,唾沫,就算是一下子也有被感染的可能,因為這些都會通過鼻子和嘴巴進入我們的身體,所以,我來這裏的第一件事,便是希望大人能多製作這些口罩發派下去,不管是得沒得病的都需要帶上。雖然尋常的布也可行,隻是我這種預防效果較好。”


    許是這兩日與醫官呆得久了,對於這些事情還是比較理解,他們二人都覺得辛言說得十分有道理。


    “這話說得不錯,如果能有效的預防,還能為治理瘟疫爭取到時間。”陳知府沒想到辛言以來就給他帶來一個這麽大得好消息,連忙吩咐下去,還從辛言那討來一個當作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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