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了這裏,耳百臉頰有些紅,似乎是醉了,於是坐下來,決定去醒醒酒以後看成花會,叫來木木的小二,點下了一碗醒酒茶,她絲毫沒有察覺在自己話音落後周圍是一片無聲。


    “說得好。”突然一道輕緩的掌聲響起,在這如同靜止一般的飯館裏顯得清晰可聞。


    耳百轉頭向聲音來源看去,她眼睛一眨,居然是他,那位古人版薄解先生,他麵如微光溫潤和煦,眼眸卻很黑很沉,有些危險,卻很好看,耳百立時清醒了一大半。


    她已然不是會被美色所惑的小小少女,隻是那一刻,她的眼中有一絲裂痕飛快劃過,卻很快又消失無蹤了。而此刻,她呆住的樣子極像是被美男子迷住的天真少女。


    她自然而然注意到男子握住扇子的力道有些大,目光有些沉。


    “不是他。”她心中遺憾,於是轉過身來安靜如雞。不關她的事她的人,她都不會理會,不管他在想什麽,他是怎麽想的。


    祁薄垣心中卻在想,這樣一種放肆和出位,與葉雨容是如此地相像,連言辭都同樣透著不尋常的味道,他看見她的目光,仿佛是看到很熟悉的人,而後來看她,她的目光又仿佛變成了陌生人。驀地,他不自主地捏緊了扇子,不動聲色。


    周圍響起的掌聲在這一時刻此起彼伏。


    臉蛋酡紅的耳百站起身來,她身姿搖搖晃晃地似有些不穩,衝著周圍拱了拱手,很像江湖人的做派。


    祁薄垣看到這兒,視線移至方才那一壺梅花石子酒,嘴角勾出了冷冷淡淡的笑意。


    梅花石子酒,顧名思義,入口甜柔如同醉人的梅花,喝下卻讓人走不了石子路,十分的烈性,而且時間過去越久,酒氣越是醉人。


    嚴落趁著她酒氣上泛,莫名一笑,猛然在背後用力推了她一把。


    衣衫翩躚間,因為來勢極快和突然,根本不見有人能出手搭救,她直接撞上了另一張桌子,“唉呀”了一聲,蹲在地麵上,畫圈圈詛咒嚴落。


    她頓悟,死嚴落是以為自己看上了他,本姐姐是這麽沒有眼光的人麽,那名男子明顯就很不好招惹啊。


    她臉紅,蹲在地上不起身。


    “姐姐,你沒事吧。”突然有人出聲扶起她。


    她醉醺醺地抬頭,看見了晌午之時在小船示愛後被拒的小小女子,寂平安。


    借由她之手,她慢慢地站了起來,祁薄垣也在身旁,已恢複了雲淡風輕的樣子,她儀態萬千的挺了挺身子,搖搖頭,心底恨恨,嚴落這個豬隊友。


    “原來你們三人也是來看成花會的?”


    “是啊,墨姐姐。”寂平安笑得開心,她悄悄地去瞧那薄公子,眼底有滿足也有一絲不甘和痛苦。


    “那不如我們幾個人一路同行了?”耳百看著寂平安很開心的臉色,試探著發問。


    平安轉眼去看祁薄垣。


    “此提議與我們倒是不謀而合。”祁薄垣看了看平安,點頭應聲,目光掠過耳百,見她態度自然,並沒有關注自己。


    這時看天色時辰還尚早,既然是同行,五人便在同一張桌子前落座了,耳百默默聽著寂平安鳥雀一樣的活潑聲音,不住地點頭。


    除了寂平安,他們都不曾透漏自己真名,耳百聽到那個神秘男子賞他們的稱唿後,不由撇了撇嘴,什麽薄還是厚的,管他什麽公子,隻要不是房薄解就好。


    上了解酒茶湯,耳百一口飲盡,於是五個人一同隨行出發。


    去成花會咯。


    煙雨飄落,雨花黏上耳百的發梢,唇角,遠處的屋簷,形狀古意盎然,滿街道店鋪鱗次櫛比,燈火搖曳成星河,布置地繁美安靜。


    不知是否依然醉的緣故,耳百有些沉默。


    街道上人跡慢慢地多起來,薄公子不經意地問道:“方才聽到你的一番言論,見解十分的獨到,是你自己的想法?”


    他的語調溫和,猶如溪水緩緩淌過時沉底的一塊璞玉。


    耳百此時稍微清醒了些,她望著清風中飄搖的雨花,不禁莞爾:“先母自小教養,女子不該為所謂的德行而困住自己,需要秉天性而快樂,秉天性而作為,是以有此見解。”


    她懂,自己的一番言論好像惹到了什麽不該惹的人物,推脫給家庭教育,應該就沒什麽問題了吧。


    她做沉思狀。


    “秉天性而快樂,秉天性而作為。”薄公子似乎是在細細思索這兩句話。


    然後見他眼眸微動,唇角輕輕勾了起,淡淡說道:“果然是不尋常的見解,怪不得你被教得這樣好。”


    耳百似乎是未察覺他話語當中所包涵的深意,她略微有些不明所以:“這樣好?”


    她作害羞狀。


    薄公子眼眸微暗,卻依然含笑看著她:“談吐風姿自然是非比尋常,但又並非是眾家族府裏貴女的常態,有些……”他輕輕拂了拂耳百額前略微濕潤的發絲。


    “不尋常。”


    耳百聽聞後,被雷得暈頭轉向,自己不過是來看一看成花會,怎麽就成了不尋常了?向天發出了大大的疑問,天沒有迴應她,她敏感地察覺到了危險,於是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麵前的薄公子。


    這是一種聰明的做法,為打消他的懷疑,從接近她到試探她,她都一臉懵逼,那就做出個真誠懵逼的樣子,打消他在她身上的所有疑慮。


    祁薄垣怔了怔,漆黑的眼眸定定地注視了她一會兒。


    嘴角突然勾起一絲諷意。


    心底卻在暗忖,誰的目光能蒙蔽過他,而他看到的耳百,的確像是不清楚他在說什麽的樣子,可她的出位與葉雨容如此相似又怎麽解釋呢,他可不相信天底下會有第二個葉雨容。


    年輕的男子立馬轉頭,向前走去,他眉頭微蹙,陷入了糾結,這種糾結似乎讓他隱隱約約察覺到了好像有一種自己不得知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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