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斷不斷?”


    “不斷!”


    棍子一下一下的落在身上,陸安南臉色煞白卻始終沒有鬆口。


    打了大半個時辰。


    唿哧——唿哧——


    陸昱楓重重地喘著粗氣,眼眶通紅。


    棍子打在陸安南的身上,但好似受刑的人是自己。


    在他的記憶裏,印象裏,陸安南還是個意氣用事的少年,經曆過的事始終太少,他怕兒子選了錯的路,隻一腳,就會摔得粉身碎骨。


    他想讓陸安南放棄,


    放棄這段感情,選一條穩穩當當的路,平平順順的走完。


    看著陸安南身上的傷痕越來越多,臉色越來越難看時,他一度想要放棄自己的堅持。


    “噗。”


    陸昱楓一句話沒說出口,一口血先噴了出來,他單膝跪在地上,靠著右手拿著的那根棍子支撐住身體。


    低著頭,嘴裏殘留的血液不停的往外流著,滴答滴答的砸在地上。


    對於剛剛陸昱楓心裏的想法,陸安南完全不知道。


    陸安南愣愣地看著父親,眼裏的淚水洶湧而出,他不顧膝蓋上鑽心的疼痛,膝行上前,攙住父親微微搖晃的身體,帶著哭腔顫聲說:“我斷……我斷,行了嗎?”


    “好,明日開始,你母妃會替你好好物色適齡的閨家小姐,一旦找到人選,就以最快的時間成親。”陸昱楓沉著臉說道。


    對於他的話,陸安南沒有一絲迴應,淚水已經糊了他滿臉而,從他小時候開始就在眼裏閃爍著的細碎星光瞬間消失。


    府醫剛洗漱完準備休息就被人從被窩裏拎了出來,來到正院進到成王的房裏,就見成王一家四口都在裏麵,成王躺在床上,成王妃坐在床前,兩個孩子站在一旁。


    最為明顯的,是將視線落在成王身上的世子,他的眼睫低垂著,雙眼無神,就像一雙黑漆漆的深洞。


    府醫很快診過脈,說:“身體沒太大的問題,想必是近日太過勞神,又心思鬱結,氣血攻心導致的嘔血,短時間內還是不要再受刺激了,小人開一副藥,喝兩天就好。”


    他的話剛說完,陸安南心裏就鬆了一口氣,他之所以不顧葉沁心勸阻非要留在這,就是為了確認陸昱楓沒事,如果他說因為自己出了什麽事,想必陸安南會愧疚一輩子。


    此時聽府醫說沒有太大問題後,他收迴視線就抬腳往外走。


    兩天兩夜沒有進過一滴水一粒米,死死強撐著跪著沒有閉上眼,此刻都有堅持,眷戀,牽掛都強行從他身體裏抽離,取而代之湧進來的,是無盡的愧疚。


    既是對放棄紀雨軒和他們之間的感情感到愧疚,又是對於父親的愧疚。


    所有一切重重地壓在陸安南身上,無論他如何都擺脫不掉,頃刻間就將他徹底壓垮。


    咚!


    沉悶的聲音響起,陸安南雙眼緊閉,重重的倒在地上,失去了所有知覺。


    成王府裏一陣兵荒馬亂,連床上的陸昱楓都唰的掀了被子起身,快步衝到陸安南身邊,蹲下身就把人橫抱了起來,轉身輕輕的放到自己的床上。


    “南兒?”


    之後陸安南昏迷了兩天,此時距離他上一次和紀雨軒見麵已經過去了五天,他醒過來後在葉沁心和陸安澤的監督麵無表情的吃完了早膳。


    他聲音沒有一絲起伏的說:“母妃,兒子今日出門,和他說清楚。”


    葉沁心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默默點了點頭,她想要摸摸兒子的頭,想要安慰安慰,但陸安南在她伸手時就偏頭躲過了。


    無奈葉沁心隻能離開。


    等人都出去後,陸安南來到房間梳妝桌前,看了看銅鏡裏憔悴的自己,他眼眶紅了紅,轉身挑了一件衣服換上就出門了。


    陸安南騎著馬來到和紀雨軒相遇相識的明月閣,來到紀雨軒的房間,把紀雨軒送他的從小帶到大的玉佩還給了紀雨軒,還塞了幾張銀票,他對紀雨軒說了一些話。


    他把事情說了一遍,當然,也沒有說實話,他隻說:“這段時間叨擾紀公子了,陸某實在對不住,浪費了你快兩年的時間,家裏安排的親事,不用多久該成親了。”


    “作為歉禮和紀公子幫陸某管理醉仙樓賬務一時的報酬,這些銀票就歸你了。”


    “陸某知道你的產業龐大,看不上我這三瓜兩棗,但這是醉仙樓這兩年的全部收入了,都歸你。”


    “往後……我們……”


    話沒能說完,陸安南再也忍受不住,轉身逃也似的出門衝下樓,翻身上馬,馬鞭一甩就衝了出去。


    等紀雨軒從怔愣裏迴過神,滿臉淚水的追出去時,大街上早已沒了他的蹤影。


    紀雨軒攥著手裏的玉佩和幾張銀票,抬手抹了把臉上的淚,朝自己的小廝道:“備車,去成王府。”


    等他坐上馬車前往成王府時,陸安南已經策馬奔騰,一路疾馳的出了城,淚水如同決堤一般在風中從眼角劃過,沒入發際,偶有幾滴隨風飄落,無聲的掉落在郊外小道的飛土上,眨眼就被土壤吸收,消失的無聲無息。


    陸安南來到一片小湖邊,湖岸上小草幾乎沒過膝頭,隨著微微掠過的湖風輕輕搖曳著。


    看著湖麵上蕩起的絲絲漣漪,陸安南噗通坐在了地上,雙臂抱住膝蓋,埋首在臂彎裏放肆大哭。


    這個湖名叫熙悅湖,是陸安南和紀雨軒的定情之地。


    兩人曾在這裏確定心意,曾在這裏忘情激吻,曾在這裏互訴衷腸,曾在這裏暢想未來。


    而此刻,就隻剩下陸安南一人哭泣。


    宣泄過後,陸安南迴到成王府,他茜著馬從小巷裏緩步走出,走到轉角遇見時,看見了巷口停著的馬車,上麵繡著的,赫然是紀府的標記。


    陸安南默默的往後退了退,他輕輕的撫了撫馬兒的鼻骨,然後躲在拐角偷偷的往外看,就看見紀雨軒攥著剛剛自己塞給他的那堆東西,筆直的站在成王府門口。


    遠遠的,陸安南也能注意到紀雨軒通紅的雙眼,身軀微微顫抖著,顯然在自己走後紀雨軒就來到這裏站著。


    門子再次從台階上走下來,歉意的對紀雨軒說:“紀公子,我家世子真的不在府裏,王爺公務繁忙,著實不便相見,還請您先迴吧。”


    紀雨軒固執的說:“陸安南不在,那我就在這等他迴來。”


    兩個人,一個在大門外苦苦等待,一個躲在拐角的暗處看著這一切。


    兩個人臉上都是幹涸的淚痕,淚水已經再也流不出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太子殿下被重生王爺極限寵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知寧在擺爛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知寧在擺爛並收藏太子殿下被重生王爺極限寵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