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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較於三月前,現在繪衣坊內的人更多了些。


    林洛笙兩人進來後,立刻就有人領著她們到了另一間屋子。


    一進門,就見一身著大紅上襖,緋色裏裙的少女坐於櫃台後,少女有著一雙靈動的秋水鳳眸,瓊鼻微翹,唇紅如血,既美豔又有靈氣。此刻正一手閑閑地撐著腦袋,另一手卻“劈劈啪啪”地打著算盤。


    她那算盤的珠子極黑,愈發稱得纖細的手指瑩白如玉,指尖丹蔻鮮紅似血。


    少女正是江南月。


    見她們進來,她方才坐正,指著一旁的座椅,盈盈笑道:“坐吧,看茶,喜服等會兒命人呈上來。”


    林洛笙兩人依言坐下,侍女替她們上茶。


    江南月看了林洛瀟一眼,單手支頤:“這就是林姑娘的妹妹了吧?叫什麽?”


    林洛笙剛捧起茶杯,聞言又放下,但還沒說話,就被林洛瀟搶了先:“林洛瀟。”


    “‘笙簫’的‘簫’?”


    江南月手撥弄著算盤上的珠子,漫不經心道:“你們姐妹這名字,倒是全讓這‘洛’字毀了。直接叫林笙,林簫多好。”


    林洛瀟這次倒是脾氣好了些,沒有立即針鋒相對,而是皺著眉聽她說完,喝了一口茶,才慢悠悠道:“我的‘瀟’可不是笙簫的‘簫’。”


    江南月挑眉。


    “是瀟湘的‘瀟’。”放下茶杯,皺眉,捏著下頜,“什麽鬼茶,還是那麽難喝,苦死了。”


    “嗬。”江南月輕笑,“洛河?瀟湘?你這個名字,盡是去描述一條河去了,倒還不如你姐姐的。”


    “嗤!”林洛瀟睨了她一眼,“好聽,念著上口不就成了,搞那麽多虛的幹嘛。”


    “名字不就是要有意義嗎。”江南月撫著指間上的丹蔻,語氣平淡。


    林洛瀟白了她一眼:“再有意義又有什麽用?別人念你的名字的時候又不知道有什麽意義,還不就是個名字。再說,你怎麽就知道我們的名字就沒有意義了?”


    “好了,瀟兒。”


    林洛笙看像櫃台後一臉無所謂的老板娘,歉意道:“失禮了。”


    江南月搖搖頭:“你妹妹說的也有道理。”


    說完,又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她,語氣也不知是揶揄還是諷刺:“你這個樣子還真讓人有些不習慣。”


    “我們以前認識?”


    林洛笙皺眉,她沒來繪衣坊前從未見過這老板娘,但聽她語氣怎麽感覺兩人像是很熟的樣子?


    江南月並不搭她的話而是轉身,抬了抬下巴:“喏,你的衣服到了。”


    幾名侍女各自捧著漆紅雕花鏤空的盒子走進屋子,彎腰垂頭,將盒子舉過頭頂。


    江南月打開其中一個盒子,對林洛笙道:“先去試試吧,試了才知道好不好看。”


    林洛笙兩人起身走上前,好奇地看著盒子裏的喜服。


    林洛笙伸手挑起喜服的一角,倒是能看的出,料子是極好的。她猶豫了會兒,最後還是決定聽老板娘的去試試。


    嫁衣無比的繁複,穿的時候自然費時。等她換衣服的這些時間,自然要想方設法打發掉。


    江南月又不知從哪裏把那朵蓮花拿了出來,一邊輕柔地撫弄著花瓣,一邊低聲自言自語,一雙微微上翹的秋水鳳眸裏滿是戲謔。


    林洛瀟瞧著她與那奇美的蓮花,終於忍不住問:“你為什麽那麽在意名字的意義?”


    江南月頭也不抬:“不過是遇到好聽的名字就忍不住想知道有什麽意義而已。”


    林洛瀟覺得她有些跑題。


    又聽江南月輕笑:“我覺得,你長得比你姐姐好看些,穿嫁衣的時候定是也比你姐姐好看。”


    “你說什麽呢!”林洛瀟立刻生氣了,瞪了她一眼,“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江南月無所謂地聳肩:“隻不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而已,不必在意。”


    林洛瀟冷哼一聲:“我警告你,別在我姐姐麵前亂說話。”


    “嗯?”江南月懶懶抬起頭打量她,“看不出來,你還挺維護你姐姐的。”


    “用不著你說。”


    “若是在以前……”江南月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對著蓮花自言自語,“罷了,我跟個孩子計較什麽。”


    想著想著,覺得還是要計較一下。


    不能隨便計較,但是,有些忍不了,還是得計較計較吧?江南月心想。


    林洛瀟用怪異地眼神看著她,有些搞不懂這老板娘的意思。


    又過了些時間,裏間的帷帳才被一隻素白纖細的手挑了起來。


    林洛笙一襲嫁衣出現在兩人的視野裏。


    女子最美不過出嫁之時,身披大紅嫁衣的林洛笙確實比平常美了不止百倍。


    嫁衣的外衣逶迤拖地,下擺處一隻浴火朱雀,振翅長嘯著沿裙而上,沒有占滿整件外衣而是恰到好處地留了白,用暗線繡著其他花紋。


    嫁衣的裏裙同樣繡著朱雀,在一圈火紋裏衝天而飛,長長的雀尾留在裙擺處,連衣裙點綴得更完美。腰帶上也繡著朱雀,但與方才的不同,它的喙上銜著花枝,枝上獨有兩朵豔麗的扶桑含苞待放。


    流光溢彩,豔美逼人。


    林洛笙穿上這精心定製的嫁衣,原本的溫婉大氣中多了種不可侵犯的美豔,一顰一笑皆勾人心。


    林洛瀟環繞著她“嘖嘖”驚歎:“姐,你穿這身可真好看!”


    林洛笙有些羞赧,但還是抬起手,剛想要詢問林洛瀟這喜服可還有什麽不妥之處時,就聽一陣清越的銀鈴聲“叮鈴鈴”地響起。


    兩人一頓,同時看過去,隻見一襲紅衣窄袖便裙的江南月從櫃台後款款走了過來,雖眉梢眼角都帶著股懶散之意,卻讓人覺得沉醉。


    “叮鈴鈴”的鈴響持續不斷,像是有攝人心魄的作用一般,林洛笙不禁感到腦子裏有些浮浮沉沉,但過了一會,腦子裏又突然清明了。


    她看了看妹妹,林洛瀟也是有些恍惚的神色,不禁心裏一凜。


    鈴聲止。


    江南月走到她跟前,林洛笙這才發現,江南月的腰間纏著一圈銀色的鈴鐺,一步一響。


    她拉著妹妹向後退了一步,戒備了起來。


    這老板娘有古怪。


    江南月似是沒發現林洛笙的舉動,又向前走了一步。


    林洛笙心裏緊張了起來,但預想中的銀鈴聲卻沒響起來。


    江南月將她從頭到腳仔細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準新娘換了身行頭原本隻有七八分的美貌瞬間就提升至十分。


    果然是人靠衣裝。


    她點點頭,自顧自道:“果然這朱雀錦很適合你。”


    朱雀錦?


    林洛笙與林洛瀟相視一眼,同時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疑惑。


    “嗯。”江南月又點頭,“神界的東西,你們沒聽說過。”


    “神界?”林洛瀟驚唿,“你的意思是真的有神仙?”


    林洛笙也很驚訝,隻不過沒像妹妹這樣。她看著江南月,心道這老板娘莫非是神仙?


    “大驚小怪。”江南月睨了她一眼,“有妖怪,為什麽不能有神仙?”


    她突然蹙額,自言自語道:“這世上的人怎麽好像都很尊崇神仙,奇怪,有什麽可尊崇的?”


    林洛笙與林洛瀟麵麵相覷。


    江南月搖了搖頭,又讚賞地欣賞了一會兒,指著侍女手中的其他盒子道:“步搖,鳳冠,發簪這些我也幫你準備了,走的時候一起帶走吧。”


    林洛笙愣了愣,頭飾這些東西,到時候用的都是宮裏準備的,老板娘準備的肯定是用不上的。


    給她用,未免浪費了。


    於是,她斟酌道:“多謝老板娘的美意,但這些發冠首飾我到時候可能用不上,隻怕屆時辜負了您的心意。”


    江南月淡淡掃了她一眼,毫不在乎道:“反正是白送的,你拿迴去做個裝飾也成,做都做好了。不過,我建議你還是用我做的這套吧,畢竟這套首飾是配著喜服做的。”


    林洛笙沉默良久。


    “老板娘,你為何要送我如此貴重的喜服?”


    她真的不理解,可以看出,她身上穿著的這套喜服肯定是花了不少精力去做的,而且用的材料還全都是上好的。還有老板娘說的那套首飾,她雖沒有看過,但料想肯定不俗。這老板娘這麽做,也不怕店鋪倒閉了?


    隻見江南月伸出柔美纖細的手,指尖描了描自己姣好的眉型,依舊是但毫不在乎的語氣:“我不差這點錢,想送就送了。”


    林洛笙林洛瀟兩人均是一梗。


    江南月走迴櫃台後麵,坐好,拿出賬本,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打著算盤,問林洛笙:“新娘子,你確定不帶你相公來試一下衣服?萬一不合適呢?”


    林洛笙注意到,她腰上的銀鈴還是沒響。


    她皺眉,遂有舒展眉頭,笑道:“老板娘做的衣服,有什麽不放心的。”


    江南月單手支頤,也不看她,打著算盤,不語。


    “姐。”林洛瀟突然拉了拉林洛笙的衣角。


    林洛笙問:“怎麽了?”


    林洛瀟的臉色有些發白,她抬眸看了眼江南月,聲音有些乏力:“姐,我感覺有點頭暈,我們快走吧。”


    不知道為什麽,她突然感到有些無力,還不停地冒虛汗。總覺得是因為這老板娘搞的鬼,她不敢再待下去了。


    林洛笙見她臉色不太對勁,也有些焦急,對老板娘一通道謝後就帶著幾隻盒子急匆匆地離開了。


    江南月停下手裏的活,抬頭,望著她們兩人匆忙的背影,笑了笑。


    雖說她不想與一個孩子計較什麽,但無奈天生就不是什麽越老越是德高望重的好人……嗯,她算不上人……


    她撐頭,目光悠遠地望著窗外灼灼的桃花,好久沒遇到過故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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