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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不暖自詡走南闖北三兩月,見識也是有的。這北和王爺的樣貌比起那些江南畫舫裏的名倌來,那是遠勝之。


    但不知比起那江湖上貌美如花,名動江南的傾世公子來,誰屬芳冠?


    可惜她沒見過。


    阿暖盯了晏瑾好大一會兒,直到管家輕咳,她才自知逾矩。


    “想要什麽?”


    王爺的聲音動聽卻語氣清冷,阿暖頓感莫名,不由得一愣。


    “嘿?你這小兒沒腦子的,王爺這是要給你賞賜呐!還不機靈點,快說!”


    這話總算是終止了她的綺思,但又開啟了新的遐想。


    看著摩拳擦掌略顯興奮的小小家廚,管家老頭兒不得不用眼神警示她不得造次。


    收到眼色的阿暖嘴角一撇,悶悶的低語道:“王爺您隨便什麽不起眼的小玩意兒,小人都是歡喜的。”


    自是言不由衷。


    見她委屈巴巴的孩子模樣,晏瑾唇邊不覺湧現一抹笑。隻見他隨手將把玩著的玉折扇擲於她麵前,而後說道:“你瞧此物如何?”


    眾人皆倒吸一口涼氣。


    要知道這玉折扇可不是尋常物件兒。


    不待阿暖出言應答,隻聽得不遠處侍女一陣驚唿。原來她竟不慎將滾燙的漱口茶濺到了王爺身上,幾滴熱茶在手背處燙出紅痕。


    晏瑾掃視一眼眉頭有些微蹙,卻未動怒。


    因為茶水再燙,身體也不可知。


    “這婢子真是笨手笨腳!快取手帕來!”


    管家連忙指示眾人動作,殊不知眼疾手快的阿暖早早就取來濕巾,近乎撲身而上的來到晏瑾身旁拿起他的手細細擦拭起來,同時她還輕輕的衝著手背嗬氣,趕去熱溫。


    “大家莫慌!王爺的玉手無礙,無礙,嘿嘿……”


    膳廳眾人除晏瑾阿暖外又倒吸一口冷氣。


    因為,觸碰王爺的身體在這裏是絕對禁止!


    眾仆人os:用你擦啊,弟弟!要是我們能碰,我們早就衝上去了好不?!


    管家老頭兒最先迴過神來,惡狠狠的衝上前來推開她,隨後廳內眾人霎時烏央央的跪了一地,齊聲高喊王爺恕罪。


    ???


    糟了個棗糕!


    阿暖心知自己又惹了什麽禍事了,可是……這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手背溫度尚存,晏瑾有些呆滯的拿另一隻手輕撫左手手背,迴味著那一絲涼盈盈又一丁點兒的暖意。


    哦,原來這是溫度。


    他揣度,因濕手帕的緣故,這樣的感覺比起阿暖的正常體溫應是冰一些的。這是自他六歲起,第一次感知到人的溫度。


    十三年了。


    眼角有些濕潤,是落淚了麽。


    晏瑾不確定,因為他無法感知到淚珠滑過麵頰時的觸覺。可手背的溫度是那麽真實,絕非幻覺。


    溫不暖,她究竟是何人?莫非……


    “都退下吧。”


    眾人聽到王爺吩咐後微微一愣,隨後亦步亦趨的退出廳外。阿暖還未從剛剛的莫名其妙裏反映過來,便又陷入了新的莫名裏。


    這時,心內隻聽得櫻桃的稚嫩童聲在狂喊道:“阿暖!快迴房間去,找個瓶子來!”


    瓶兒?啥瓶啊?


    迴房後,她盯著眼前的“瓶”有些茫然。


    這是一個不過拇指大小的小瓷瓶,原本是用來裝藥穀產的沁脾丸的,可此刻那裏裝的卻是一滴眼淚。


    一滴王爺的莫名淚。


    “櫻桃,這便是你之前說的‘隻道尋常’的不尋常物?”


    “不錯。”


    額。


    阿暖內心os:修複般若石用淚水?我能痛哭流涕一整桶的泡腳桶,看來我等平民的眼淚就是不值錢呐……不對,等等!


    “你的意思是,王爺被我摸了摸小手兒,然後就……氣哭了?”


    “依照當時的情景來看,是這樣的。”


    ……


    待了不過三日,王府就被她攪的是雞犬不寧,流言四起。


    阿暖對此隻淡淡的歎了一口氣感歎道。


    不愧是我!


    王爺落淚的事並無人知曉,當時所有人都忙著請罪,無人敢抬頭。


    府中人乃至整個京城都知道,北和王爺一向性情溫和,但卻有個人盡皆知的怪癖。


    不許旁人觸碰。


    就連他已故去的母妃,在離世前拉了拉他的手,晏瑾都迴府後一個勁的用手帕擦拭了了上千遍,直至出血。


    幾年前曾有青樓女子欲色誘他,後被活生生杖殺。


    但阿暖拉了他的手,卻安然無虞。


    實是令人費解。


    事情添鹽加醋的被傳了好幾輪,有說王爺被拉手的,有說王爺被襲胸的,甚至還有說王爺被掏襠的……不過傳聞最後的結尾都是一樣的。


    王爺什麽都沒追究。


    看來王爺對這個新來的小家廚,可是不一般呐!


    “聶娘子,你隻管好好做大夥兒的獅子頭,莫要聽他們胡言。王爺瞧上我?未免太可笑了,我可是堂堂男兒郎!”


    溫不暖手提菜刀惡狠狠的剁著豬肉高聲爭辯道。


    “害,且先不論咱大盛朝民風開發、男風盛行……你這丫頭還真當大家莫辨公母不成?這府內上下早瞧出來了,隻是懶的戳穿而已。”


    同阿暖拌嘴的是甄選留下的另一廚娘,小聶娘。她在揭穿阿暖女扮男裝的同時,還用力拍了一下她的後背。


    正拍在阿暖的束胸上。


    比起小聶娘的入選經曆,阿暖的經曆簡直不值一提。


    小聶娘是穩紮穩打的灶間好手,在北邊舊址頗具名聲。聽聞王爺甄選家廚將她淘汰後,她二話不說提起菜刀就要去討個公道。


    當著全府上下的麵,她一柄薄刃刀舞的是風生水起,三五下將手裏一尾活魚片的整整齊齊碼在盤中。


    那魚片的擺盤,勝似一朵白蓮綻放。


    這才總算是得到了王爺的點頭認可。


    沒幾天之後,她又聽說王爺正經兒挑了位家廚,專供自己日常膳食。


    小聶娘便又二話不說的提著菜刀來與阿暖相會。


    嗨呀!


    還真如下人們所言,是個眉清目秀的小白臉!


    小聶娘自知不能多嘴王爺喜好,當時就偃旗息鼓作罷。


    阿暖見來勢洶洶的小聶娘自知技不如人,對她是以禮相待,時不時還請教一二。


    一來二去,兩人竟生出些交情來。


    “也不怪那侍女沒托好茶盤。你可知王爺本要賞賜給你的玉折扇是何物?”


    “當時早嚇得沒了魂兒,哪顧的上拾那物件……”


    阿暖雖如此說,但心內卻想:自己在博物堂什麽沒見過,不就是上好的羊脂玉所造麽,要是上清求凰扇,倒還值得多看兩眼。


    見她不以為意,小聶娘煞有介事的在她耳旁低聲語道:“先皇所賜,王爺從不離身。”


    阿暖突然就感到有些腿軟。


    櫻桃,先皇的遺物你不稀罕,男人的眼淚你倒是當個寶兒……看來你不是傻子就是變態呐……


    想著想著,阿暖發間的“簪子”突然扯著頭皮生疼。


    是夜。


    幾抹殘影在黑夜中掠過而後飄進王爺寢室。彼時,晏瑾正斜倚在書桌後的水曲柳椅榻上假寐。


    靈敏的聽覺聽到風拂後,他合眼問道:“陽羨,可有收獲?”


    “王爺料事如神。”


    “退下吧。”


    陽羨消失後,晏瑾才緩緩睜開雙眸。他起身迴到床榻後躺下本欲入眠,卻複又醒來輕撫左手手背,神色複雜。


    真如自己所料,溫不暖是當時博物堂內與他同飲癡枉酒的那個小丫頭。六歲那日的情景他記不大清楚了,也不知上天是有意還是無意,織就了此等因緣。


    晏瑾暗想:要麽治好頑疾,要麽留她在身邊。


    十三年的無用功,他自是更傾向於後者。


    留她在身邊。


    自那日燙手事件後,北和王爺突然開始時不時的召見阿暖。


    昨兒個賞花,今兒個品茶,偶爾還會帶著她上街逛逛買買菜啥的。


    除此之外,她的吃穿用度也被人特意照顧著。可以這麽說,就算她想要皇上的夜壺,晏瑾也會想辦法給她親手奉上。


    可自打知道了玉折扇的來曆,她哪裏還敢亂收賞賜?


    好在見她死命抗拒,晏瑾倒也不強求。


    經過這幾日的相處,阿暖知道北和王爺是個溫潤如玉之人。


    他話不多,卻言簡意賅,總是很快能讓周圍人領悟到他的意思。這與大多有身份的人是非常不同的。那些人總是叫人去猜、去揣度,讓人覺得深不可測。


    晏瑾很安於自己是個富貴王爺,這也是他在朝堂之上穩固如山的緣故。


    阿暖想不明白,王爺對自己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這幾日,難不成在……培養感情?


    那日相約賞花,去的是城郊桃花寺。


    走著走著,他們身後的幾個隨從便“知趣”的消失了,特意讓他二人獨處。


    桃花林密,花飛漫天猶如幻境。


    阿暖不由得看呆了眼。


    求如山無草木,江南也多為姹紫嫣紅。這樣純粹又潔淨的景象,她還是第一次見。再觀之身前漫步、容貌上乘的晏瑾。


    真可謂是美人畫中遊……


    “這裏的景色甚好,香氣卻有些濃鬱了,易致人失神。溫.公子,你覺得呢?”


    晏瑾迴頭看她,見她魂不守舍,便走上前來,拿起玉折扇晃三晃,將她喚迴神智。


    看來果真讓人失神。


    “王爺說的不錯。對了,小人隻是一介小小家廚,哪裏擔得起公子之稱。您不妨換個稱唿。”


    阿暖雖表現的受寵若驚,但眼中的靈動神態還是難掩敬畏是假。


    “不稱公子……莫不是要本王喚你姑娘?”


    晏瑾眸中帶笑,阿暖卻是心下大亂,臉上燥紅頓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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