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生走出塵星係的那一刻,他感受到了冥冥。在朦朧的冥冥之中,九謎終於歸一。九謎歸一後的道生,明滅閃爍。閃爍的光芒中,道生的一切都在歸‘一’。


    道生的感覺,就像是一個即將清醒著老死的生命:生無所戀,死無所懼。他隻想走進另一個世界,走進他的理想。另一個世界是什麽,他不知道。他的理想是什麽,他也不知道。他隻想要脫離生命的範疇,成為另類的‘生命’。


    生命之光自歸一的九謎內,泛出溫熱柔和的‘芒’,比兮渺與飛飛的情更溫柔,比母親的懷抱更溫暖,像妹妹無邪的眼神,像父親威嚴中充滿慈愛的心……


    道生沒有刻意去控製自己的一切,任由生命之光真誠地拉拽式留住‘感覺’這個‘客人’。


    “自己的感覺為什麽要走,他想去什麽地方?生命之光為什麽想留下他?是為了血淚之靈麽?生命之眼,此時為何不睜開眼?”


    道生清楚自己的感覺,是他自己,是他自己的全部:他的意,他的情,他的魂,他的神,他的心,他的記憶,他的感悟……如果沒有了感覺,他將不是他自己,他將失去‘自己’。即使他有生命之光,他有生命的血淚之靈,他有生命的生命之眼,留下來的他,將變成生命現象的另一個‘自己’。但道生依然沒有控製自己的‘感覺’。他不想控製‘感覺’,他想跟著感覺走。


    道生的感覺中,模糊的冥冥,漸漸變得清晰。雖然仍舊迷朦,但可以依稀辨認出那是一條無限延伸,蜿蜒曲折的‘路’。那條路似乎沒有方向,沒有上下左右,隻是無限延伸,無限蜿蜒盤旋,無限蜿蜒起伏。


    道生的感覺,鬼魂一樣在路上飄蕩。‘感覺’像真靈,又不是真靈。沒有真靈那麽神奇,又似乎比真靈更神奇。像有意識的一點混沌,像道生的一生之‘靈’,沒有神通,沒有術法,就這麽赤裸裸地,在路上飄蕩。


    道生清楚,這個東西絕對不是所謂的三魂七魄。三魂隻是萬千天地本源內的一絲靈,七魄是生命與三魂結合後,生命個體意識的產物。‘感覺’真實存在,他到底是什麽呢?道生不明白。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鬼?自己見了自己的鬼,真他娘的神奇!可這條路上,為什麽隻有我一個鬼呢?其他的鬼呢?”


    道生的身體被生命之光,被血淚之靈,層層包裹,像奸商賣的粽子。粽子慢慢縮小,直至不可見,不可感,直至完完全全,徹徹底底地消失。比死亡還消失得更加徹底,比塵光還消失得更加徹底。好像他從來沒有在這一方時空出現過一樣。


    “千盼萬盼,九謎歸一之後,原以為會踏上神路成神,竟然盼來了一個鬼。真他生命的搞笑。為什麽會這樣呢?難道渺渺飛飛,與踏上神路的使者團的那些老梆子,都成了‘鬼’?不應該是這樣啊!”


    道生說不出來,他現在的‘感覺’是什麽東西,很像凡俗的鬼纏身。但是,道生堅信自己的‘感覺’,不會無緣無故出現這種狀況!


    “是飛飛渺渺出了問題?還是生命之光使者團出了問題?”道生的‘感覺’有些急躁。他想速度快一些,可‘感覺’是個慢性子,就這麽緩慢地飄,無論道生怎麽急,他始終恆定地像鬼一樣,沒有時間,沒有空間地飄飄蕩蕩。


    道生清楚他不是一個鬼。因為他有清醒的意識,他有思考的能力,他依然有情有義。如果所有的鬼,都是他這種狀態,那麽,鬼世界應該比生命世界更加精彩。


    鬼道生雖然沒有神通術法,但他發現,他可以在這種狀態之下,演化成網壁。網壁是鬼道生,鬼道生是網壁。


    化身為網壁的鬼道生,無視時空的堆疊,無視距離,於是,他看見了層層疊疊的時空泡泡,他看見了時空泡泡內,彎彎曲曲的‘路’,他看見了彎彎曲曲的路上,那些努力掙紮前行,發光的生命之光的使者,他看見了路盡頭的飛飛,他看見了另一條路上,化身為九尾赤狐的兮渺。


    鬼道生甚至看見了飄然內,彼岸的一端,孤寂、寞然的無數鬼影,癡凝著另一端,飄渺搖曳如風的背影,那是飛飛的身姿。飛飛的正前方立著另一個鬼,那個鬼是道生。飛飛的彼岸之舞,玄幻勝道,妙韻超玄,飛飛在為那個鬼,無休無止地跳著彼岸之舞。


    鬼道生甚至看見了靈煙舞出了真正的蝶韻。蝶韻天成,配合兮渺火紅的九條尾巴,劃出玄之又玄的舞姿。蝶韻的軌跡過後,兮渺周圍出現美妙絕倫的世界。這個世界,純粹純潔得讓人心寒心顫,讓人自慚形穢,不敢直視。世界的中心,有兮渺的父親母親,有道生,有飛飛,有兮渺思念著的親人,生命之光是一輪驕陽,照耀著兮渺的世界。


    道生被感動得一塌糊塗,好在他現在隻是一種‘感覺’,沒有鼻涕與眼淚。否則,糗大了。


    “死鬼,飛飛的舞姿怎麽樣?好看不!神老娘在神界等你,早點過來。別讓我等太久,否則,小心老娘給你戴個帽子。”


    鬼道生差點摔個大馬趴。


    “官人,記得勤加鍛煉身體,兮渺也走了。我計劃在神界生九個九謎娃娃。”


    “原來是兩位神老娘搞怪。不錯,不錯。神老娘,嘿嘿!不知道是她們在神路上的留影,還是神路上的實況直播?不管了,大家安全就好。宇宙,直他公主小姐的神奇,我說怎麽生命之光拉著我不讓走,原來附近還有很多生命星球的生命,等著生命之光的普照。網壁是個好技能,感覺演化的網壁更了不得。今後找東西找人,非常方便。就是不知道這個‘感覺’,是什麽東東?如何修煉?難道,網壁是星係的‘感覺’?有可能,真有可能!生命的神經,神經的生命!”


    道生記下了那些發光的,有生命的空間泡泡的位置與路徑,準備迴歸。可是,他找不到自己的身體。


    “這是怎麽迴事?奇了個玄的怪?身體怎麽也跑了?”道生再次演化成網壁,竟然沒有找到丟失的軀殼。


    道生一向沉穩冷靜。他的身體內有靈魂雙嬰,有生命之光,有血淚之靈,有生命之眼,有歸一的九謎,有種子光團的能量……不可能短時間內被人偷走。即使被偷走,別人也用不了。


    演化成網壁的鬼道生,覺得這一次看得更遠,更清晰。並且他感覺演化成網壁之後,有莫名的能量湧入‘感覺’之中。


    道生正愁找不到修煉‘感覺’的方法。這一發現,給了他一個天大的驚喜。他索性用網壁的狀態,修煉蒼荒凝魂與魂煉真靈,效果居然極為理想。隻要將‘感覺’修煉好了,還怕找不到自己的身體麽?‘感覺’雖然沒有太大的用處,但用來尋人找物,真的非常方便。


    蒼荒凝魂訣,是荒神遺留的法,很成熟。道生對魂煉真靈有了新的理解。


    他們自冊亨老祖處,知道了蟲、佛、道修三位前輩,對真靈的理解與相關的修煉方法。並且從冊亨老祖處,得到了魂煉真靈最原始的版本。


    道生現在覺得,真正的真靈應該是‘鬼’,是有意識的‘鬼’。是個體生命的生機、精神、靈、性、智、見、識……等等的綜合體。是高於物質,高於流量流,高於生命現象之上的東西。比天地本源,比一方時空,比一方星係,更加玄幻的能量,不可道,不可言……


    一花一葉一木,一塵一石一山,一時一空一星,一命一物一神,都有真靈。它們在時空內,永恆地做著相互公平公正的交換。公平公正的交換才是真正的‘道’,生命之光是法,是道的具象,是‘道’的延續……


    “我這個‘鬼’,吸引了你們‘公平公正’的能量,我必須與你們交換。可是,用什麽與你們交換呢?原來是你們扣押了我的身體。待我想想,你們需要什麽?對,一花一葉一塵一命太弱小,跟無盡無奈弱小的生命個體一樣弱小,我便以千麵最基礎的線,與九謎初始結構的塵,同你們交換吧。善惡到頭終有報?嘿嘿!雖然終究不一定有報,但承受惡報的是更多無辜的生命,這不公平公正。公平公正不是弱者的幻想,不是弱者對權力與資本的乞求!不是!他是道,他是法,你們吸收了千麵與歸一的九謎,就可以‘現時報’了。不用讓無辜的生命,替‘惡人’買單!真靈,嗬嗬,真靈!”


    鬼道生將自己對千麵,對九謎初始結構的理解散開,以他理解的真靈的能量方式,向四麵八方擴散。它們能否理解,能否貫通,道生掌握不住,他隻想通過這種方式,公平公正地與他們進行交換。


    莫名能量海潮一般湧向鬼道生,鬼道生慢慢發光,不需要他修煉,能量自動依附。網壁狀態下的鬼道生,清晰地看見了他的身體。他的身體同樣在發光。兩粒塵一樣的光芒,緩慢接近,然後融合。合一的道生,冥冥之中的那條路,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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