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生像是自亙古而來,向亙古而去。


    仙路為什麽沒有盡頭?道生很是疑惑,不再前行。


    “如果非要悟道才能成仙,我便以‘無’入道吧,一直這樣走下去,你受不了,我也受不了。你付出的是本源,我付出的是生命,同樣是我的本源。無道,其實挺好的,不清楚無道仙人有沒有被占用,但願沒有!否則我又要改稱號,取個名字真難!”


    仙路考驗於道生來說,沒有太大的挑戰性。盡管通過考驗之後,仙路會獎賞幾縷仙力,可道生的目的,是想在仙路上尋道覓真,結果發現仙路上除了仙力,其他都是假的。這讓他一度非常失落。


    “難道仙人們都是造假高手?專門製造假冒偽劣產品?沒道理,這不科學,他們可是仙人,凡俗仰望的仙人啦!應該不是這樣,仙路畢竟隻是對修士的考驗。”道生致力於求真,現在卻要以‘無’入道成仙,雖然無不代表假,無也不是無,但他心裏總感覺怪怪的。


    道生一直認為:真就是真,趙高指鹿為馬不對,不過是權力的蠻橫表現。可若就這般無休無止地走,他玩不起,一不小心把命玩沒了,太不劃算。仙路無所謂,不缺他一個聖人修士,仙界沒有他這個無道仙人,說不定轉得更加穩定。


    無不是有,不是虛,無不是無,仙路無中生有,終究是假。


    “道常無為而無不為,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化。化而欲作,吾將闐之以無名之樸。無名之樸,夫亦將不欲。不欲以靜,天下得自正。無為無不為,嘿嘿,我可不是想無不為,是為不了啊,守之,萬物將自化?”道生自嘲地笑,原地盤坐,十指相對,中指略顯,掌心空無:“這手印不錯,簡約大氣,恆也,虛,無,守之,然後自化。”


    道生徹底放空自己,將自己當作無,慢慢進入修煉狀態。他曾經於天路大淵化過一次,身體可虛可實,隻是抵達謨域之後,沒有生死拚搏,一直沒機會用,不清楚效果怎麽樣。這次以無入道破境,可不隻是身體,要全方位蛻變,就得化盡一切,將一切化無,於無中生有。


    荒界時,道生曾經重組過身體,有一定的經驗。這種操作風險非常大,無,不是說說而已,這次要將他的神魂、神識、三魂七魄全部化‘無’,處於真正的無意識形態,接受仙道的洗禮,像道一樣。隻有如此,道生才能徹底實現生命層次的躍升。種子光團會怎麽樣,他不知道,也管不了,目前他能想到的成仙途徑,隻有這個辦法。


    道生不是碰運氣,分解--洗煉--重組的過程,他經過了仔細全麵的推算。道生認為,一切物質,都是能量不同形式的組合。能量的不同、能量本身的純度、能量種類、組合形式的差異等等,最終形成千奇百怪的物質。生命的一切,同樣由能量構成,能量是構成物質的基本要素,人體由細胞構成,細胞由能量構成。


    能量沒有最小基本單位,它依然由能量構成。能量是否是物質,生命的終極形態,是否是能量?道生不知道,這正是他尋找的一個方向。這些並非隻是他的假設。他的經曆,就是最好的證明。而且九謎的變化,也證明了這一點,隻是九謎最後會進化到什麽程度?以什麽形式呈現?道生無法預料。


    分解--洗煉--重組,如何分解?他的身體,除去神魂神識以外,由九謎構成。九謎結構穩定,又經過了蒼荒煆體、謨域能量層的精煉,如何自化?並且道生想借助仙路,讓神魂神識按照九謎結構重組。如果神魂神識按照九謎結構重組成功,道生自信,就是在仙界,他們依舊可以逍遙、悠閑地尋覓。


    神魂神識,三魂七魄,不同於身體,搞不好就會丟魂送命。關鍵是到現在為止,道生對神魂、神識、三魂七魄的認知依舊模糊,他們是什麽性質的能量?為什麽具有記憶思考分析的能力?它們是否屬於能量範疇?道生不自信。


    三魂七魄、神魂、神識肯定真實存在,無容置疑。他們到底是怎麽樣形成的?是什麽能量形成的?道生有兩次粉碎的經曆,第一次死得太快,沒感覺。第二次的感受,他終其一生難忘。但隨著修為與認知的增加,道生又覺得:痛著快樂不全是壞事。這種短暫的極端痛苦,帶給他的是無限美好的未來。何況他認為,以他現在的神魂神識強度,可以接受比當初黑石空間內,更強烈的痛楚。三魂七魄隻能交給種子光團,他沒任何辦法。


    按道生的推測,隻要他控製九謎不吸收能量,而且又是從內部開始粉碎,以六向強悍的粉碎能力,應該可以‘自化’。他首先選擇左手臂,作為試驗對象。九謎按照六向功法運行,企圖自化粉碎,折騰一陣之後,道生非常失望,九謎依舊是九謎,六向的能量轉化為九謎。


    道生啞然失笑,他的身體組織,全部由九謎構成,能量也是九謎。他以九謎為基礎,修煉六向法訣,其本質依然是九謎。頗有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嫌疑。以六向自化的想法落空。不過仔細想想,他也能接受,甚至還有點小得意,南飛雁、凡笛、九玄,凡是以九謎為結構,煉成的法寶,無不具備自動吸能轉化的效果。既然身體都不能粉碎,何況被種子光團強租的神識?


    道生琢磨如何重構神魂。神識有種子光團保護,神魂外麵有胎光與五行能量層保護,修真以來,從沒有人突破過它們的護衛。但是現在不一樣,即將進入傳說中的仙界,麵對不可知的未來。絮飛飛、兮渺的神魂,因為隻有五行能量層,與她們自身的九意、九趣的保護,早在道生的建議下,將神魂按九謎結構改造完成。隻是道生擔心她們神識不夠強,沒有改造魂嬰。


    她倆現在有了陰冥神魂木,魂嬰又多了一層保障。道生因為神魂、神識,比兩位夫人多了幾重保障,本就是三人中神魂神識最強的一個,出於研究神魂這種特殊能量的目的,他一直沒改造神魂。現在身體自化,化不了,神識動不了,唯有試試改造神魂。如果依然成不了仙,隻能認命,擇一道而成仙,總不能跟道叫勁,不服從安排,而老死於仙路。時也勢也易也,保命為先的原則不變。但是道生清楚,如果無奈之下,選擇擇一道成仙,他的心,他的道,從此將不再完美圓滿。


    道生結出他自認簡約大氣的手印,很飄逸地笑道:“抱圓守一,化虛為無,就叫你九虛印!跟著我們,不會讓你失望。嗬嗬。”


    神魂的改造不難,其一、有飛飛渺渺的經驗;其次、九謎是他與飛飛首創;另外,在自己神識的主導之下,有陰冥神魂木的參與保護。遺憾的是,神魂外層的胎光,與五行能量層,道生改變不了。


    道生沒有試圖這個時候研究神魂,他隻是以魂嬰運轉新九謎功法。隨著魂嬰運行新九謎的純熟,魂嬰起了變化,被胎光、五行能量、神魂能量層層包裹的魂嬰,如同褪去層層衣衫的嬰兒,赤裸裸,又寶相莊嚴地端坐在陰冥神魂木之下,手結九虛印。胎光、五行能量,緩慢融入神魂能量之內。融入過程中,有絲絲縷縷深海藍一般的幽光,同時融入。


    道生不知道是這種局麵,飛飛渺渺兩人改造的神魂外,五形能量層沒變,依然包裹保護著她們的神魂,神魂內才是魂嬰。道生肯定是種子光團在作怪,那深海藍一般的幽光,他太熟悉不過了。既然有種子光團參與,道生索性全力以赴,運轉新九謎,其他的事交給種子光團,隻要他不將自己弄成四不像就行。萬一四不像,魂嬰駐在身體內,少往外跑就好,醜點俊點無所謂。他修真到現在,僅僅兩次魂靈出竅,還是在沒人的時候。


    道生不管不顧。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他感覺九謎在空轉,第一時間收功內視,頓時有些哭笑不得:“這家夥,你整的是哪一出?有必要這樣耍帥嗎?我也沒這麽帥啊!”


    魂嬰外罩灰黑泛藍的大氅,內著五彩流光泛藍的緊身內衣,藍黑束腰,長發及臀,一雙漫過足踝稍上的純黑俠士鞋,負手而立於陰冥神魂木之巔,遙望著遠方。要是弄頂小帽子,戴上眼罩,再配匹小馬,完全就是一個佐羅形象。


    陰冥神魂木懸浮在無垠的星空,道生魂海消失。


    “你高興就好,這事整的。”道生收迴有點小滿足的目光,當他隨意掃過靈嬰時,發現靈嬰與魂嬰竟然一模一樣的裝扮。不同的是服裝的材料,靈嬰的服裝,全以九謎能量構成,整體成淡青色,布滿密密麻麻的星點,隱有黑藍的幽光流動。


    “這家夥,整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忽然之間,雙嬰張口低嘯,隻見仙路上,濃霧湧動翻滾,濃霧中無數仙力進入,層層疊疊,絕大部分沉於雙嬰的俠士鞋底,少部分繚繞於披風及衣褲邊緣,不知用途。


    仙路漸次清明。道生嚇一大跳,擔心兩個家夥太過,被仙路扔出去。緊張等待半晌,鬆了一口氣。他來不及欣賞雙嬰的裝扮,放眼遠望,仙路上竟然修士眾多,爭先恐後向前狂奔,盡頭處有一扇正在緩緩收縮的門戶。傻子也知道那是什麽,道生展開九虛,正準備施展久沒使用的玄靈幻虛步,居然在九虛延伸的線上,發現了兩個熟人,無命與唿浩楠。道生兩個閃爍,分別抓住兩人,虛無之間,晃過無數流光一樣的修士,瞬間穿越僅餘丈許的光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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