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舟的材料早已備好,中界帶迴來的材料,一律由宗師級別的煉器大師提煉。其餘的則交由弟子們初煉試手,長老把關。所有材料都要經過三次提煉,首先由化龍峰頂的懸火煆燒,去除雜質,其次在懸火中注入靈氣再次煆煉,最後一次則在第二次基礎上,加入神魂之火進一步精煉並融合不同材料,同時布陣、列陣、刻陣。


    由於材料眾多,單是全部初煉,都需要漫長的過程。利用這段空隙,數百名刻陣修士,集中交流、討論如何完美刻劃。


    龐大的飛舟每一寸都遍布法陣,陣中有陣,陣陣相交,陣陣相連,循環往複,功用不一。在單一結構內刻劃法陣,在場所有人都可輕易辦到,關鍵是龐大的飛舟不可能一次成形,更加不可能將無盡的法陣,一次刻劃完畢。這就要求必須無縫無差別對接,不單是飛舟本體,法陣也是如此,特別是法陣本就以點線為基,材料內部法陣本就細微,若有粒子級的誤差,也會對靈氣、靈力的運轉形成阻滯,延遲能量的轉換,影響飛舟的性能。最後絮飛飛提出一個辦法,得到普遍認可:飛舟單體結構內部法陣,由精於陣法的修士單獨完成,延伸到下一結構的所有陣線,留下一小段距離,總巡檢驗無誤後,相臨結構由總巡刻劃連接。這個辦法可以最大限度保證法陣的暢通。


    “嘿嘿,不錯,有獎勵。”道生傳音絮飛飛。


    “兩顆。”


    “一顆。”


    “兩顆,少一顆都不行。”


    道生無奈,與絮飛飛找到白靈兮渺,兮渺正在提煉材料,一時走不開。於是兩人迴到洞府,躲進南飛雁,蘭米早就激動得小臉通紅,不停搓著小手,六翅飛舞。他知道有戲。絮飛飛張著大嘴,口水嘩嘩直流。不等道生攤開手掌,掛綠已被絮飛飛搶到手啃去少半。蘭米可憐兮兮地盯著絮飛飛,道生取出另一枚,與蘭米一人一半。蘭米抱著比自己大幾倍的果肉狂嚼,南飛雁內部被香氣填滿。道生真心沒想過蘭米與小蝶,八十枚果子五個人分,道生隻給了四位各五個。剩下的必須嚴格管控。


    蘭米自第一次吃過掛綠之後,迷糊了好一陣,吱吱唔唔,說他曾經好像在哪裏吃過,但具體又說不清楚。跟絮飛飛一樣二愣二愣。


    眾長老不由唏噓:“現在的年輕人是不是太開放,太懂得享受了,你看這大白天的。”


    充實的忙碌中,時間過得飛快。化龍峰頂的修士,沒有白天黑夜的區分。累到極限才休息,這是一種極限修煉方式。道生絮飛飛在材料進入第三階段的提煉時,便沒了日夜的概念,因為此時提煉與布陣、刻劃必須同時進行。飛舟小構件需要兩人合作,而大的部件往往需要多人、甚至上千人通力合作,而且還必須保證每一個人精力充沛,神魂圓滿。事關自己的生死,幾乎所有人都竭盡全力,沒有保留,何況這種修煉方式對修士好處極大。


    領悟與實際操作是兩迴事,隻有在實際煉製過程中,才能進一步領悟。盡管所有人,都用替代材料事先進行過反複練習,依然沒有一個人敢掉以輕心。


    兩百多年後,所有飛舟構件完成,反複交叉驗證,又耗去百餘年時間。然後就是總巡對相臨部件的連接,眾人非常謹慎,並未一次多個連接刻劃,而是相臨構件迴爐形成整體,再進入下一步的相臨構件的拚接。如此循序漸進,飛舟部件越來越大,漸漸成形,鋪滿差不多十裏範圍,由於陣法不能啟用,需要所有修士運用法力、魂火對最後的連接處進行煆燒,以完成法陣最後的連接融合。當最後一處接口成功連接後,場中響起震天的歡唿。蛟三潯在歡唿聲中結印,緩緩啟動法陣,飛舟慢慢變小,於二十餘丈左右停止,這是以前飛舟的極限。如果與以前的飛舟比較,這次煉製算是圓滿成功,蛟三潯征詢地掃了一眼在場的各宗門宗主,大聲問道:“各位,是否迴爐,請各位宗主定奪。”


    “請問蛟宗主,煉製過程中可出現意外?”道生對蛟三潯執晚輩禮,然後問道。


    “你得問在場所有人。”蛟三潯冷冷開口。


    “請問各位,煉製過程中有意外嗎?”道生原地朗聲道,他用上神魂之力。


    “意外?沒有啊,哪裏出過意外?”眾人不解,小聲議論。


    “請大聲告訴我,你們煉製過程中是否有意外?”


    “沒有。”這一次眾修士異口同聲叫道。


    “蛟宗主可聽清楚了?”道生雖然恭謹,語氣變得強硬。


    “萬一迴爐失敗,你來承擔責任?你承擔得起嗎?”蛟三潯有責難的意思。


    眾多宗主與長老見兩人針鋒相對,火藥味漸濃,各自私下小聲私語,交換意見。


    “迴爐是經過所有宗主,其中包括蛟宗主,充分分析論證過的,蛟宗主此時提出重新表決?道生不知蛟宗主其意何在?萬一迴爐失敗,蛟宗主讓我承擔什麽責任?為什麽讓我承擔責任?”


    “各位宗主都在現場,現在的飛舟已煉製成功,比以前的飛舟好了不少,我們為什麽還要冒迴爐失敗的風險?你一個小小弟子,卻一力堅持迴爐,是何居心?”蛟宗主感覺麵子上有些掛不住。


    月影樓正準備說話,不想被梅素青搶先開口:“我讚成迴爐。”


    “我反對迴爐。”靈雲宗主馬上站出來。


    道生不等宗主站隊,立刻高聲說道:“弟子請各位宗主稍待,首先闡明,弟子隻想保命,無任何居心。其次,弟子沒見過宗門以前的飛舟,不敢妄言。但既然蛟宗主說比以前的強過不少,肯定不會錯,各位宗主心裏有底。但是究竟強了多少,想必前輩們心裏也有底,如果飛舟經不住迴爐的考驗,能否經得住雷暴區的轟擊,穿過雷暴海?上次逃迴來的長老心裏更清楚。迴爐失敗的可能性隻有千分之一。如果成功,飛舟肯定會再提升至少一個檔次。弟子本不想參與宗主的討論表決,但是弟子又不願意無辜死於無妄。”


    “狂妄,一介小小宗令持有,離開宗門你什麽都不是。”靈雲宗主大聲喝罵。


    道生翻了靈雲宗主一眼,沒有繼續高談闊論。


    “你是不是打著什麽小算盤,我不知道,什麽叫小小宗令持有?這小子又怎麽狂妄了?哦,我忘了你宗門上屆的遊犀甲,你不會因為他故意搞事吧!”左不右慢條斯理翻白眼。


    “我們是在宗門宗主議事,左長老慎言。”靈雲宗主道。


    “各位,爭論毫無意義,都是一家人,和為貴,和為貴。”道修詈野宗主勸道。


    “各位宗主,迴爐的環節本來就已議定,但蛟宗主的擔憂也不無道理,萬一失敗,我們沒有多餘的材料再煉製一艘飛舟。我看就再表決一次,以過二十為限如何?”人修逍遙宗主打圓場。


    一個簡單的早已議定好的迴爐煉製環節,被麵子、尊嚴、人情、保守、利益東扯西拉,現在搞得東倒西歪。絮飛飛正想站出去,道生牽住她的手捏了捏,示意她暫時別動。道生本可以在開始就對蛟三潯客氣、委婉一些,不論結局如何,至少麵子上好看得多。他想趁所有宗主在場的機會,看看各宗門對待迴爐的態度,迴爐的好處顯而易見,如果不願承擔千分之一的失敗機率,而願意用宗門長老、弟子的性命,去承擔那幾乎千分之八百的危險的人,不是腦袋被驢踢了,就是另有其他想法。道生覺得還不夠,還必須加把火,還有幾千年他們就要去中界,趁現在自己實力沒有完全暴露,探探他們的底,他一直聽月宗主及長老們談中界變色,真去了中界,還能隱藏實力嗎?在強悍的實力麵前,恐怕他們又是一副嘴臉,對道生個人來說無所謂,但早點認清麵目,總比以後吃虧上當好得多。


    “弟子認為沒有必要表決,迴爐早已定論。迴爐成功,眾弟子眾長老保命的機會至少增加五成。”道生沒有比較飛舟迴爐成功、失敗的機率,故意不說迴爐失敗。


    “萬一失敗了呢?”好幾個宗主同時開口。道生掃了他們一眼,記住他們的宗門,道生這一眼決定了很多人以後的生死。


    “你一直在強調成功的好處,想過失敗嗎?”這一次是冥修厭索宗主。


    “好猖狂的小子,你說沒必要就沒必要嗎?你算什麽東西!”蠱王宗主很氣憤,有三個宗主附議。


    道生算是明白了二十七宗門的現狀,所謂一家,就是個稱唿,一盤散沙都算不上。所謂宗令持有,不過是他們混日子過程中的樂趣。他們絕大多數早已絕望。他心裏有了計較,所謂祖訓師訓,哪裏經得起時間的折騰,何況是看不見希望的折騰。他原先以為同出一門,多少還有些東西維係,現在完全沒有了顧慮,道生想的就是借助宗令持有的身份,進入中界。他們三人有粒子空間,飛舟是否堅固其實他並不擔心。他跟九迴宗逃迴來的三位長老,詳細了解過情況,以目前飛舟的狀態,通過雷暴的可能,絕不超過百分之二十。飛舟的法陣、結構,他比其他人領悟更深,他甚至考慮過改造他們三人的飛行法寶。但這些都是次要,重點是去往中界的星圖。這麽多年過去,中界的修士都沒有能夠來到下界,發現二十七宗門所在地,宗主們肯定有一套完善的管理星圖的方法。隻要星圖到手,除了必救的人,其他人的死活關他什麽事呢,他從來不以救世主自居,即便有能力,幹嘛要救不值得救的人。


    道生見目的已達到,隻要你們不害我性命,管你怎麽說,不罵我親人祖宗就好。他傳音絮飛飛兮渺忍住,自己則低眉垂目,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高人姿態。


    “無膽匪類。”靈雲宗主不屑道。


    “我們可以商議,可以爭論。但不希望借機攻伐。希望所有人尊重他人,是所有人。”月影樓冰寒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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