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裏人聽了也覺得韓周氏瘋了,紛紛開口幫餘氏說話。


    “韓老婆子你想錢想瘋了?明明手裏有地,居然還要賣孩子?”


    “你又不是隻有老大,不還有老二家的麽?要賣就都賣了吧!說不得人家彭管事還要倒找你銀錢呢!”有個嬸子啐了一聲,陰陽怪氣的對著韓周氏說道。


    韓周氏對上彭淵是有些怵,但是對村裏人她可是戰鬥力破表,立馬開罵,“呸,你們這些碎嘴的婆子,我們家的事跟你們有什麽關係!梁子可是要念書出人頭地的,賣了誰也不能賣他!”


    小竹錦隻覺得渾身發冷,如墜冰窖。原來,賣了他還不夠,居然還想著賣了他的妹妹們!小妹草兒才五歲,這老太婆就想著賣了她!


    “我隻要銀子,你拿不出來錢,今天就去大牢!”竹錦握緊了拳頭,憤恨的衝韓周氏喊道。


    周遭的人一靜,看著雙眼通紅的竹錦,皆有些唏噓。


    “哈哈哈哈…”彭淵笑了,笑的非常囂張,挪了挪身子,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靠在椅子上,笑完收聲,陰測測的對站在前麵的韓周氏說到,“聽見沒?別在這賣兒賣女哭慘,勞資今天見不到銀子,就直接帶你見官,官老爺可不管你有沒有銀子。隻要是犯事的,通通拿了進大牢。”


    韓周氏卻是仿若未聞,隻是惡狠狠的瞪著竹錦。半晌,韓周氏實在是找不到可以依靠的人,村子裏的鄉親們也不願意搭腔。她沒了辦法,“貴人,我們家實在是沒有銀錢!不若然,您寬限老身幾天,等老身湊夠了銀子,再給您賠不是。”


    “做夢!”彭淵嗤笑,“今日事,今日了!你要是實在拿不出錢來也行。爺自己去你家搜,總能找到值錢的物件。”想了想,“爺記得你還有個小兒子啊?正好,你不給,我就去你小兒子家搜,實在沒有值錢的,不是還有個叫梁子的麽?把他抵給爺當奴才也行。”


    韓周氏一聽要拿孫子抵債,瘋了一般的嚎起來。“貴人,您別拿我孫子抵債,我…我有銀子!我給您湊銀子!”說著深怕彭淵反悔,立馬爬起來,抓著有兒子的人家問道。“你們誰家要童養媳的,草兒已經五歲了,買迴去就能喂雞喂鴨,我也不要多,給個三兩銀子就行。”


    “老鮽頭,你一輩子也沒個孩子,這樣你看我家樁子五歲了,賣給你當兒子養怎麽樣?”


    彭淵隻覺得沒眼看,這老太婆還打著賣孩子的主意。他不說話,靜靜的看著竹錦他爹,他就想看看這個老實巴交的漢子,聽到要賣了他一雙兒女還債,會有什麽反應。


    果然,韓木聽到他娘說的這些話,就算是再怎麽愚孝的他,也受不住老娘一有事就要賣他兒女的行為。


    “娘,我們分家吧。”韓木心如死灰,幹巴巴的說了一句。


    餘氏一聽,心下一緊,死死的抓住韓木的衣裳。當真要分出去過了麽?那是不是就不用賣她的孩子了?


    “什麽?你說什麽?分家?憑什麽,我可不同意!”韓周氏立馬迴頭嗬斥道,“家裏上上下下的都要人幹活,這時候分家了,地裏的活誰做?你爹誰伺候?”


    嘖,這是把大兒子一家當牛馬一樣使喚啊!


    “娘,分家吧!這銀子我給您出,樁子和草兒都還小,賣了也不值什麽錢。我們一家分出去,您就不用操心銀錢的事了。”韓木呆愣愣的說道,他對他的娘已經看透了。


    自己不得娘的歡喜,連帶著孩子也不受待見,原本想著自己多做點,娘能對自家的孩子好點。結果他們一家在娘的心裏就是當牛做馬的,現在連賣他的兒女都是這麽理所當然的。


    “要是真分家,我可是一畝地都不會分給你的!”韓周氏一聽不要她出銀子,心下一頓算計。如果真的把老大家的分出去,那以後田裏的活隻能老二一家的去做,要不,等老大一家分出去了,自己再賣幾畝地?


    “我不要,孩兒沒本事,不能讓您享福,地就留給您和爹吧!往後逢年過節,兒子再迴去看您。”韓木跪下給他娘磕了頭,起身又向著村長跪下了,“叔,求您做個見證,從今日起,我們分家出來單過。”


    “起來吧,今天我就做主,給你們分家。”村長看著這個老實巴交的漢子,唏噓不已,攤上這麽個老娘。


    “我先說好,地是不會分給你的,家裏也沒有多餘的房子給你,你要是想分家,隻有淨身出戶!那十二兩銀子,我也是不會出一文的!”韓周氏梗著脖子,尖酸刻薄的說道,她還就不信了,這樣大兒子還敢鬧著要分家。


    “謝謝娘成全。”韓木也沒嫌棄淨身出戶,直接跪在地上又給他娘磕了頭。


    韓周氏見大兒子沒有異議,冷哼一聲,算是答應了。


    彭淵托著腮看完了這場鬧劇,漫不經心的問道,“你們聊完了嗎?商量好怎麽給爺賠償了?”


    “貴人,他說他來賠,那就沒老身什麽事了!”韓周氏一秒變臉,諂媚的對彭淵說道。


    彭淵不屑的看了她一眼,鄙夷道,“滾遠點,髒了爺的眼睛。”


    韓周氏聽到彭淵這麽說,立馬起身撥開人群就走,生怕彭淵反悔。走到人少的地方,嘴裏就開始罵罵咧咧。周圍的村民對著她指指點點,她也完全不在乎。


    韓木見他老娘走了,歎了口氣,看向彭淵作勢又要跪下來。


    “你少來,別跪爺,爺不需要你跪。”彭淵立馬跳起來,閃到一邊,“竹錦,去把你爹拉起來,一個大老爺們動不動就跪是什麽毛病。”


    一直隱忍的竹錦,得到彭淵的命令立馬上前拉他爹起來。


    韓木畏畏縮縮的站在旁邊,不敢說話。


    “現在你們家欠爺十二兩銀子,想好了怎麽給嗎?”彭淵看著韓木,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他知道,韓木一家已經山窮水盡,不可能拿出這筆巨款。但他並不打算輕易放過他們,他要讓韓木嚐嚐生活的艱辛,也要讓竹錦明白人心的險惡。


    “這樣吧,爺給你們一個機會。”彭淵緩緩說道,“隻要你們願意賣身到爺府上當雜役,這筆債就一筆勾銷。賣身錢爺也會如數給你們,隻有一點,和你爹娘斷親。”


    斷親!鄉親們嘩然,都覺得彭淵這要求出的有些不近人情,隻是因為這事就斷親,是不是太過了一點。


    韓木和餘氏對視一眼,兩人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茫然和絕望。終究還是逃不掉,要賣身為奴的地步。


    竹錦咬了咬嘴唇,心中充滿了感激,他知道家主這是在幫爹娘做決斷。當亂不斷,必受其害。他奶奶那種人,若是以後他們生活好起來了,肯定還會死皮賴臉的賴著他們一家。


    “賣身為奴也好,進了城就是城裏人了,哪怕是在有錢人家做奴仆,也好過在這地裏刨食。”也有看透徹的,覺得跟老韓家斷親沒什麽不好的,他韓木都淨身出戶了,好歹跟著彭管事能有口飯吃。


    “你這話說的,賣了身就是奴籍了,往後啊,家裏的孩子都不能科舉,這輩子也算是沒盼頭了。”也有不讚同的。


    “死了也不用科舉,先活下來再說吧!”


    那人想了想韓木家的處境,覺得這話沒毛病。


    看了一場大戲的村民紛紛散去,要賣地的去村長那邊做登記,隻等收了糧食來拿賣地錢。


    周遭村民的對話,韓木和餘氏都聽的一清二楚。大夥說的沒錯,先考慮怎麽活下來吧!兩口子對視良久,最終無奈地點了點頭。


    相較於韓木兩口的茫然和不知所措,竹錦當下是開心不已,雖然賣身到彭府聽著是當下人,可家主很好,也不會動不動就打罵下人!能吃飽穿暖,最重要的是,他們一家人能都在一起,這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彭淵滿意地笑了笑,對韓木說,“等下就請村長做個見證,你們夫婦二人簽下賣身契約書。以後就是彭府的下人了,讓竹錦帶著你們先熟悉府裏規矩。斷了親,可就不能再和你們家那些阿三阿四來往了,若是被爺發現私下偷摸來往,那可是要被發賣出去的。”最後的話,是彭淵用來敲打韓木的。


    兩口子聽彭淵這麽說,連忙點頭,表示記下了,並保證一定不敢。


    彭淵揮揮手,讓他們迴去收拾行囊,還說竹錦也可以跟去。


    竹錦開心的拉著父母的手往以前的家裏走去。一邊走一邊說著自己這段時間的生活,又跟爹娘誇讚著彭淵的好來。


    等他們一走,彭淵立馬歇下氣勢來,又恢複了那個文文弱弱人畜無害的書生模樣,看的一旁的韓二目瞪口呆。


    韓二覺得不論是看了多少次,每迴彭淵端起架子,他都覺得對方變得高不可攀起來。


    “韓二哥?迴神啊!”彭淵伸手在韓二的眼麵前揮了揮。


    “啊?”韓二趕忙迴神看他,下意識的說話又開始小心翼翼起來。“怎麽了彭兄弟?”


    “噗呲,韓二哥你又在想什麽呢?該不會是不想請我吃飯了吧?”彭淵壞笑的看著他。


    韓二憨憨一笑,撓頭,“彭兄弟說的哪的話,我這就迴去準備。”


    彭淵擺擺手,先去跟村長打個招唿,表示自己不急著拿地,等糧食作物成熟了,他就拿錢來換地。要是有反悔不賣了的,他也不強求,隻要村長把山上那塊地留給他就行。


    村長點頭表示就按彭淵說的做,等日子再往後靠靠,估計會有更多的人家會賣地也說不定。


    得到村長肯定的答複,彭淵開心的跟韓二勾肩搭背的走了。


    一旁還有登記沒走的村民,私下開始竊竊私語,都說韓二家的發達了,城裏來的管事都跟他稱兄道弟。


    而另一邊,韓周氏迴家後摔盆摔碗的咒罵大兒子一家,嚇得兩個五歲的孩子躲在草堆後麵不敢迴家。


    韓棟靜靜的聽著奶奶咒罵,一聲不吭的把家裏的農具都整理好,他從地裏澆水迴來,在村長家偷偷的聽了一耳朵,得知爹要跟奶奶分家,就趕緊先迴來。他怕奶奶拿弟弟妹妹們出氣,就先讓他們躲出去了。


    “一家子的喪門星,就知道哭哭哭,也不知道你娘平時怎麽教你的,做點事情笨手笨腳!”


    “燒個飯都燒不好,真把自己當成閨閣小姐了!”


    十二歲的韓花兒躲的慢了點,被韓周氏逮到罵的直哭,一會被嫌棄飯做的難吃,一會被罵燒個飯用那麽多柴火,總之哪哪都不順眼。


    “那兩個小的又死哪去野了?一天天的就知道玩,隔壁二虎才六歲都知道幫家裏幹活。”數落完大的,數落小的,韓周氏在家發瘋,也沒人來勸勸她,周圍的鄰居都習慣了她時不時的撒潑。


    竹錦跟著爹娘剛到家門口,就聽韓周氏罵罵咧咧的數落,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他想起家主說的,‘自己是莊子上培養的管事,要拿出氣勢來’,於是學著彭淵的架勢,一腳踢踹開大門。


    “要死啊!開個門弄這麽大動靜!”韓周氏從屋裏衝出來,一看是竹錦,一肚子髒話硬生生的憋了迴去。“你還來幹什麽?你爹不是說了他給你銀子麽!”


    “小爺我來不是要你銀子的,帶著你那點棺材本滾遠點。”竹錦悄悄捏緊因為緊張而發抖的雙手,鎮定自若的迴了一句。“他們已經賣身給我家家主了,小爺來監督他們一家,省的人跑了。”言罷,催促著韓棟找人。“趕緊的把你家還有的人找迴來,我家家主還等著迴話呢!”


    韓棟點點頭,出門找弟弟妹妹。


    韓周氏得知大兒子一家最後到底還是賣身給彭管事家當奴才後,嗤笑一聲,倒也沒說別的。“你們趕緊收拾收拾走人,屋裏的東西一樣都不能帶走。”還在門口仔細的看著,生怕大兒子一家偷偷帶走東西。


    餘氏忍著雀躍的心情對韓周氏說,“娘,我們屋裏那個箱子是我的陪嫁,我想要帶走。”


    韓周氏不屑的擺擺手,那就是個破箱子,她偷偷翻過,裏麵除了幾件破衣裳和一些手帕,沒什麽值錢的東西。“你帶走,我不要你的東西,省的你們在外麵亂說我克扣兒媳的嫁妝。”


    餘氏應下了,拉著女兒迴屋,收拾了東西。其實也沒什麽可以收拾的,無非就是一家子的幾件衣裳。婆婆把持家裏中饋,平時他們攢不下幾文錢,每每自己接點繡活,到最後還要上交銀錢。


    韓棟牽著弟弟妹妹迴來,看到門口站著的這個氣勢十足的弟弟,心裏暗自歡喜,弟弟被賣到了戶好人家,往後不用看奶奶和二叔一家的臉色了,真好。


    竹錦偷偷看了眼他哥,趁著韓周氏盯著屋裏的空子,對他甜甜一笑。


    韓周氏確認大兒媳婦沒偷拿家裏的東西後,表示既然分家了,那就趕緊走人,她可沒多餘的糧食養這麽多張嘴。


    “走人?哼,你想的美!把韓花的庚帖拿出來!”竹錦哼了一聲,手往前一攤。


    韓周氏一愣,沒想到竹錦竟然還知道要庚帖。於是隨口胡咧咧,“什麽庚帖,我沒印象了。”


    “你當小爺這半年來是傻的?說了親的姑娘小子都是互換過庚帖的,你收了人家的彩禮怎麽可能沒有庚帖?”竹錦眼神一凜,“你別耍花招,既然我家家主已經把人買下來了,那該給的東西,通通給我拿來!”如果今天不把韓花的庚帖拿走,那麽等男方來要人的時候,他們不給都不行!


    韓周氏沒想到竹錦這半大小子還懂這些,隻能不情不願的去屋裏拿韓花的庚帖。


    臨到門口,韓周氏又反悔了,“這庚帖我不能給你,我都收了人家彩禮了,你現在把庚帖拿走了,男方到我這要人怎麽辦?”


    竹錦根本不聽她忽悠,“呸,收人家彩禮的是你,又不是我家家主。你有本事收,就要有本事吐出來!若是不想給也行,韓花是我家爺花了五兩買下來的,你把銀子給我,韓花我就不要了!”


    韓周氏一聽五兩銀子,頓時把手裏的庚帖扔在了地上,韓花的彩禮才三兩銀子,讓她給五兩,怕不是在做夢。“拿了趕緊走,別在我家磨磨蹭蹭。”


    竹錦站著沒動,韓棟趕忙把妹妹的庚帖撿了起來,拍了拍上麵的浮灰。


    “切,誰稀罕在你家這破地方待著。”竹錦鄙夷的呸了一聲,像隻打了勝仗的大公雞,昂著頭出了門。


    韓木和韓棟抬著箱子,餘氏抱著包袱領著其他的三個孩子。


    竹錦出來後深深吐了口氣,和韓棟相視一眼,紛紛笑了起來。


    他們一家,終於從韓周氏的控製中走出來了!


    “二哥,你終於迴來了,我好想你啊!”五歲的草兒見離開了奶奶家,怯生生的抱著竹錦撒嬌。


    “二哥也想你,以後我們就不分開了。”竹錦抱起妹妹拍了拍,剛剛孩子嚇壞了,現在還哆嗦呢!


    “二哥,我也被賣了嗎?以後會一直跟二哥一起生活嗎?”小草見爹娘還有哥哥姐姐都拿著行李,又聽跟二哥不分開了,開心的覺得自己也被賣了真好。


    韓木聽著小女兒天真的話語,失魂落魄的走在鄉間小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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