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瞬之間,龍不輸一口氣踏著雲海奔出三千餘裏,胸膛裏抑製不住的憤怒讓龍不輸的身體止不住的顫抖,若不是當年在各位大人麵前以天道發誓活下去的使者們必須相輔相成,懲善除惡,他此刻早已將木一平那棵老柏樹精斬盡殺絕,更何況他已然答應木一平的賭局,勝負未揭曉,他更不會讓木一平在賭局結束前便消失,因為他覺得賭品即人品。


    不過片刻,龍不輸已語氣漸弱:“他竟如此!他怎麽敢如此!”


    龍不輸的身體愈發顫抖,而方圓數裏的雲海驟然瘋狂攪動,狂風不住的唿嘯,一時之間,電閃雷鳴。而龍不輸背後龐大的蛟龍虛影若隱若現,一聲一聲高亢的龍吟之聲響徹一方天地,恐怖的血脈威壓令無數的山鬼妖精隻敢躲在自己的巢穴,半步也不敢挪動。


    遠在百裏之外的月老贏聽到龍不輸這樣的失態,不禁擔憂起來,當她急忙趕到龍不輸身邊時,才看見龍不輸早已癱倒在雲海中央,口中不住的喃喃自語,而龍不輸口中反複念叨著:“龍大人,我究竟該怎麽辦?”


    月老贏識趣的苦笑一聲,並沒有急著問清楚心中所想,而是選擇乖乖的跪坐在龍不輸身旁,等到龍不輸的餘光察覺到月老贏後,他竟略微有些詫異,此刻的月老贏一改平日的作風,現在倒有些像那些小家碧玉,並且待字閨房的姑娘,即便如此,他也隻是淡淡的瞥了一眼,還未來得及欣賞,心裏的煩悶再度湧上心頭。


    良久之後,龍吟聲終於消散。


    月老贏適時的拿了一個水壺出來,然後自顧自的飲了一口,飲罷又長唿一口氣。


    龍不輸忽然聞到一股彌漫在空氣中味道,鼻子用力的嗅了嗅,眼睛頓時一亮,“酒!”


    然後他由躺迅速改為盤膝而坐,忙問道:“這是什麽酒?”


    月老贏又飲了一口,一手扶著額頭,用力的想了想,這才慢悠悠的道:“不曉得,我隻記得有一次,我在成洲的賭場門口,碰到一個書生,他非要用他懷裏的兩壺酒換我的五百兩銀子。”


    龍不輸訝異的問道:“真換了?”


    月老贏挺起胸膛道:“我會那麽傻嗎?他說多少就是多少嗎?我肯定要跟他講價啊,我記得我也就用了四百五十兩凡人銀子吧,足足省了五十兩呢!”她一邊說著,一邊張開一隻手,五根手指差點就拍在了龍不輸臉上。


    龍不輸向後退了退,頓時換上一副極度讚許的神色,豎起兩個大拇指:“厲害厲害,世上像月姑娘這樣的大善人著實不多啦。”


    月老贏樂嗬嗬的應道:“那是,也不看看……”隻是她把話剛說到一半便戛然而止,這時才發現龍不輸的壞笑,臉色忽然一邊,立馬質問道:“你什麽意思?”


    龍不輸哈哈大笑,道:“成洲大曲,一兩銀子大概就可以買這樣的兩壺吧。”


    月老贏頓時瞪大雙眼,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她不懂酒,但不代表她不懂得賺與虧。月老贏憤懣道:“月大人說過,這些讀書人果然最是狡詐,原來我還以為他們好歹讀過幾天的聖人書,總該懂一些聖人的道理吧,啊呀呀,他們真是該死啊,騙竟然騙到老娘的頭上。”


    龍不輸笑道:“說不上是假的讀書人啊。”


    月老贏反駁道:“還有人會故意打扮成讀書人的酸樣麽?再說了,我記得那個人說話也文縐縐的,現在想起來簡直蔫壞蔫壞的。”


    龍不輸眉頭微蹙,悄聲道:“不可說讀書人的壞話。”


    月老贏哼了一聲,猶似罵街般道:“拳頭是你們男人的大,道理是你們男人的對行了吧?”


    龍不輸一愣,然後仰起頭大笑不止。


    月老贏白了龍不輸一眼,又猛灌幾口,頓時被酒嗆的咳嗽不止。


    這時,龍不輸忽然一把奪過酒壺,又放在鼻下嗅了嗅,一副享受的表情,心道:“看來至少有三千年了啊。”


    月老贏越瞧眼前的男人越不順眼,甚至想抽他兩耳光。


    龍不輸撓了撓頭,道:“其實也沒那麽多道理,你手裏的這壺酒它雖然價廉,但是它物美啊。”


    月老贏眼前一亮,知道龍不輸終於學會哄她了,但仍然繃著臉,氣道:“喂!你都說了一兩銀子兩壺了!”


    龍不輸再聞了一下酒香,點頭道:“你想想看,你什麽時候換的酒?”


    月老贏換個坐姿,斜躺在雲彩上,一手撐著頭,一隻手被咬在嘴裏,想了半天,突然笑逐顏開,認真道:“再差的酒放個千八百年的總也成好酒了吧,那我這肯定算是賺了啊,我就說嘛,本姑娘怎麽會做賠本的買賣,也就在你身上我從沒占到一丁點的便宜。”


    龍不輸打個哈哈,恭維道:“那是那是,月姑娘的智慧在咱們同輩中都是出了名的,當初就連龍大人也讓我向月姑娘學習來著,可惜這麽多年過去了,我是啥都沒學到,看來還是俗話說的好,大智若愚,大智若愚啊,我也就看起來聰明,實則沒有慧根,不如月姑娘這般機敏。”


    月老贏笑道:“對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說的就是你。”


    龍不輸猛然一怔,“這句話形容我可就不對了,這句話應該說的是木一平那個混蛋!”


    月老贏剛見龍不輸心情有所好轉,此刻麵色又變得凝重,疑問道:“那朽木頭究竟是做了什麽?為什麽他要跟你打那樣的賭?”


    龍不輸先是歎了口氣,然後道:“我總以為他們一族一定是有什麽不傳之秘才能躲過萬載之劫,但你現在也知道了,他們一族的修士除了他要不都死絕了,要不就仍是塊木頭。”


    月老贏點點頭,嗯了一聲,“然後呢?”


    龍不輸接著道:“他們一族的神通你我都再清楚不過,但我萬萬沒想到他竟是以藏魄的手段將自己的最後一魄保存了下來,而那些李家村村民身體裏的血脈就是他的藏魄之地啊!”說到這裏,龍不輸又歎了歎,隨即冷笑道:“將魂魄分裂,我們自然是不行,但他們一族就能有這樣的大手段,而他既然藏魄於凡人,便是料定天道是決不可能將這些無辜的凡人也全部誅殺的。”


    月老贏忙問道:“既然如此,他們一族人人都可以用這種藏魄於凡人的辦法,那為什麽隻有木一平活了下來?”


    龍不輸怔了一陣,突然失聲叫道:“是木大人!”


    月老贏驚訝道:“怎麽可能?木大人怎麽可能幫木一平做出這樣的事?”


    龍不輸長舒一口氣,道:“萬事沒有絕對這一說,誰也不知道木一平究竟在木大人麵前做了什麽,說了什麽。”


    月老贏立刻跳了起來,道:“木一平跟你打這個賭,也就意味著,你不能去阻止他了是嗎?”


    看著龍不輸點頭,月老贏冷笑道:“你他娘的,天天誇自己聰明,現在倒好,竟被人給利用了,嗬嗬。”


    龍不輸已抬不起頭來,頓時沉默了。


    月老贏認真問道:“木一平若是將這最後一魄收迴,會怎樣?”


    龍不輸如實道:“這個我真的不知道,但肯定是對他有好處,不然他絕不會如此的大費周章,畢竟他庇護李家村這麽久,才好不容易等到那個奇怪少年來,然後利用那個少年將最後一魄收迴,這樣他便可以安然的躲過因果。”


    月老贏驚訝道:“他竟連這個也算好了?”


    龍不輸點頭道:“不然呢?那些李家村的村民對於他而言等同於救命之恩,他親自動手,是絕無可能的,這因果,他承受不起。”


    月老贏想起自己曾經打了一耳光的那個少年,又問道:“難道非那個少年不可?難道就木一平就不會使個攝魂法隨便控製一個人殺人?”


    龍不輸搖搖頭,“那樣的話是肯定行不通的,你想想看,若木一平真的用了攝魂法,又跟他自己殺人有什麽區別?”


    月老贏恍然大悟,頓時氣憤填膺,道:“原來如此,等到那小子把李家村的人都殺光,然後木一平再殺了那小子,既為木一平的救命恩人報了仇,又收迴最後一魄,一石二鳥之計,真是打的一手如意算盤啊。”


    龍不輸無奈的輕輕點頭,“就是這樣。”


    下一刻,月老贏卻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


    月老贏道:“放心吧,你肯定不會輸的。”


    龍不輸歪頭道:“哦?怎麽講?”


    月老贏信心滿滿的道:“那小子為什麽要殺李家村的人呢?再說了,我看那小子也不像是個會殺人的人,性子倔倒是倔,但真讓他一口氣殺百來口人,你再給他一百個膽還差不多。”


    龍不輸笑道:“我倒不擔心我打賭會輸,我是在想,木一平他這樣做到底有什麽好處,收迴最後一魄之後他又會幹些什麽,這才是我最擔心的,他還是咱們從前認識的那個木一平嗎?”


    月老贏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模樣,道:“那你還擔心什麽?管他呢,他想幹嘛幹嘛,反正他踏不出下一步,於我們便沒什麽威脅,我看他那一副身體,熬不過百年就變成了一根朽木頭咯,咱們理他做甚?想他做甚?”


    龍不輸微微搖了搖頭,抬起頭嚴肅道:“若是他踏入下一步呢?他可沒有進入過無盡深淵,是有踏入下一步的可能的,大人們都已經不在了,他要真踏入那一步,這天下,可真就他木一平一個人說了算了。”


    月老贏立刻反對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就憑他那樣的資質,能到現在的境界全靠著木大人的那份仁慈,不是我看不起他,就單憑他自己?我笑了。”


    “那萬一呢?”


    月老贏狠狠道:“那我絕不會讓他得逞的!”


    龍不輸無奈道:“換做是我,我也不可能讓他得逞的,可我已經跟他打賭在先……”


    月老贏高聲道:“你不去,那就我去,我不信他能拿我怎麽樣,誰死誰活還不一定呢。”


    這一次,龍不輸想了許久才站起身,然後輕輕伸個懶腰,又打個哈欠。


    月老贏看著龍不輸的各種小動作,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已送他好些個白眼,催促道:“那你說,咱們怎麽辦?”


    龍不輸目光朝向李家村的方向,嗬嗬笑道:“不妨事,若是我觀人無誤,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咱們走。”


    “去哪?”


    “去看看,看著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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