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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罷了,丟了便丟了。”葉風停字字念道。


    黛青沒有應語,此時他的眉目像極了當時的傾水然。


    “他可在等你?”黛青傾坐下身,眉目輾轉波痕。


    “等我?”葉風停跟著坐了下來,心咯噔一聲,眼眶無比的濕潤。


    眼前是一陣接連著一陣的風煙,浩渺煙波。


    “罷了,罷了,罷了。”葉風停疾快地念字道,“了”字撐地,然後絕不迴頭地舉步迴去。


    她已經對任何東西都失望透頂,無論是對藍劍來說,還是對……男人這味毒藥來說。


    她在數一秒、兩秒、三秒,看那個藏在泡桐樹後的男人會不會有所覺醒。


    她靈機一動,迴轉了身,眼眶紅了,嘴唇微張,手緊捏著,骨節處泛白,鼻頭一酸,奔了迴去,抵達黛青跟前一尺之距。


    隨後攬住他白皙如玉的脖子,往他一絲冰涼的薄唇上壓了下去。


    一個人閉目,一個人享受,兩人毫不抗拒,難舍難分。


    著實令泡桐樹後的男人悔不當初,發火卻難以泄仇恨。


    “女人……真夠可以的。”傾水然悄然吐露,眉目傳情,傳達的卻是劇烈的仇情。


    “我們迴去。”葉風停挽起了黛青的手,既然他本來就是男伶,那麽她盡管就把他當做一個服侍她的男伶角色好了。


    “對了……”葉風停頓了下來,她一直都有一個疑問,傾水然怎會與他相識?


    但是還是不問的好,免得讓黛青起了疑心,懷疑她真正吻他的目的。


    又繼續走著,迴了屋舍。


    遠處的身影,煙波之上,眼神犀利,仿若能穿透軟草上靜躺著的紅琉璃蓮燈。


    靜候一個戴著白麵紗的與他眉目相似的男人緊隨著一個青衣女人往竹林深處“趕路”,她就如此迫不及待了……


    反正是他同胞兄弟,又有何妨?


    於五年前,傾水然於風煙城與風斷涯相遇之時,便已經知曉了他的身份。


    源於周媛母親對他暗自交代的一些話。。


    以前他是不知道自己在外有一個親生哥哥的,而且還是孿生的。


    五年前他要去風煙城的時候,知道了。


    周母說他哥哥名叫傾岱然,身上天然負有一塊黑龍玉佩。


    與你不同,你哥哥眉間並無點痣,岱然出生的時候,天降彗星,家主聽信江湖術士話語,怕岱然會給家族蒙羞,便將其囑托給南山觀音廟。


    以化解他身上的災星。


    “一派胡言。”傾水然當時氣憤道,傾開元這個老家夥可真是會折磨人的。


    “水然啊,我之所以今天才告訴你這麽一席話,是因為念及你哥大概也在你前往的那個方向,你們可能會有一段相遇,千萬不要誤傷了你親哥哥。”


    “你怎知,周媽媽?”少年水然問遲。


    “我生在傾府,長在傾府,自然是知道許多過往。”


    “這些事情也都是你代法告訴我的,也就是你母親大人。”


    “我和你母親都希望你們兩兄弟能相認。”


    “您費心了,不用擔憂,我自然有一番思酌。”少年水然不覺眉梢淺露成熟神色。


    神態自若地看向遙遠的風煙城。


    風煙城那個地方,向來十分可怖。


    他哥哥又怎麽會在哪裏常駐呢?


    想來……可真是奇怪啊!


    “你自然是……在擔心你哥吧!”周母轉向水然公子道,手中還在撚著針線。


    “為我穿一根針。”


    “好。”水然接了過去,年輕人的眼神自然好使。


    不消一會兒,便穿了數十根。


    周媛屬於老來子,生他的周母已經年長五十了。


    窗外月痕,屋內不休。


    “……話說,你哥哥是在南海觀音廟的,他大概從瓜瓜墜地開始,便一直住在那裏了,直到十四歲的時候,冬雪之際,馳騁家主的坐騎出了山頭,再無歸返。”


    “傳聞,他去了風煙城。”周母之後緘口不言,怕是會多生事端。


    “也去了……一個地方。”


    “什麽地方?”水然公子好奇道。


    “青樓。”


    “做了那裏的男伶,成為了風靡一時的台柱子。”


    “……”傾水然啞然失色,那不成……他親哥就是這樣糟蹋自己的?


    也怪……當初傾開元老頭子囚禁了他這麽久久,他不敗壞傾家家族的名聲,敗壞誰的名聲。


    周母自有揣度,一眼便看出了傾水然在想什麽,思緒往什麽地方引了去。


    “岱然公子可不是因為向家主泄恨才涉足風花雪月場所的……”


    “據南海觀音廟的主持道,岱然前世有一段未了結的姻緣。”


    “他大概就是因為這個今生才受到了牽連……”


    “一直憤憤於心,與前世割舍不斷。”雲南


    “所以才會出走淪落到青樓門頭。”


    “原來如此……”水然大概也就聽信了。


    可不管是真是假,反正現在他知道了自己還有一個哥哥的事實。


    “水然你為我穿了五十針……可算盡孝心,把我當做你幹娘了,不像我那個‘精貴’兒子。”


    “然而,您才是實打實的精貴呢,從小含著金湯匙出生,天生的寶貴,這便要一個人出遠門了,恐怕有諸多不便吧!”


    “我那個兒子也是,這麽弱不禁風的,瘦得跟個竹竿子一般,你還真安心他能夠保護好你,怕是自己性命都難保。”周母向來直言不諱。


    “你是傾府的命脈,要懂得如何照顧自己啊!”


    “自然是懂得。”少年水然出了門戶,一人賞月。


    那是他第一次出真正意義上的遠門,也是第一次喝酒壯膽。


    的確,周媛這個陪同很不好使,盡管跟了他多年,可是連他武功的皮毛都沒有學到分毫。


    他還能指望他別的嗎?


    瘦得跟個杆子似的,風一壓恐怕就倒。


    能保護好自己就不錯了。


    周媛這個陪同唯一的優點便是忠心耿耿,品質優良,還有頭腦靈光,懂得見風使舵,隨機應變。


    除他之外,再也沒有第二個家仆能夠做到如此地步了。


    可他也有莫大的缺點——那就是欺軟怕硬、膽小如鼠、貪生怕死。


    那時候,他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摸打滾爬,練就了一身的本領。


    從一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變成了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喜歡、傾慕他的女孩子越來越多。


    仰慕而跪倒在他的雙膝之下,為他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所動容。


    他已經不由地成為了一個男人,但是還是沒有哪一個女人能入得了他傾二公子的心。


    盡管有許多京城或外地來的擁有傾城美貌的女人,但是都出奇一致地吸引不了他的目光為之拘留。


    唯有五年之後,海運船上的那位身穿紫衣,手運重器的葉姑娘能夠使之心為一振。


    接後,他更是為之奮起。


    要在夙城乃至天下闖出一片天地與一番名堂來。


    最終……一舉成功,上升到了刹羅。


    這是一個女人沒有察覺之中就賜予一個男人前進的動力與力量。


    她——葉風停,就是傾水然的動力與源泉。


    他發誓,於心底,他要一輩子嗬護好這個女人,給予她天底下最美好而幸福的東西,可是有一天,他卻全然翻臉,變了心腸。


    歹毒而毒辣。


    這也就是一個女人賜予他的仇恨。


    他仇恨,始終不得忘懷另外一個男人剝奪了她心愛的女人,盡管隻有那麽一次,而那卻是第一次——而它卻不屬於他傾水然。


    他恨,不得不恨。


    這是對於一個男人來說最致命的武器,從那一刻起,她就不得不淪為了一個笑柄。


    是她葉風停欺騙了他,一直將他玩弄於股掌之中。


    他一直以為她愛的是他,然而卻不是。


    二十年來,從來還沒有哪一個女人拋棄過他,對他翻臉無情,說一個“不”字。


    從頭到尾,都是他一個說了算,由他定奪別人的心意。


    她……葉風停,竟然愛的是烏無晴那個男人。


    而且,這個事實追溯到她小的時候,便存在於世了。


    隻有他傾水然玩弄別人的份兒,隻有他可以拋棄女人,而女人絕對不要惹火上身,觸發他的底線。


    然而……有生以來第一次,有這麽一個女人冒險,不怕命大。


    那麽……他隻好便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辦法施以折磨了。


    傾水然驀地驚轉,想不到——今日她還是如此之頑劣,還是一隻沒有被他馴服的小野貓。


    向他張揚著利爪。


    “葉風停……我遲早會讓你成為我的囊中之物。”


    “因為……天底下,還沒有哪個女人可以違背我的心意,你就一直好生地被我玩弄把控於股掌之下吧!”


    傾水然持劍,驀然而歸,深入竹林,漫步影蹤,神顏詭譎多變。


    半夜,屋內被人放了迷煙。


    待至葉風停半夢半醒時分,無論是她,亦或是那個男人,已然隻身進入一個無比波譎雲詭的環境。


    像是夢境,亦像是現實。


    置身於雲霧繚繞、水蘇幽簾之中。


    紅暈滾燙,灼熱難退。


    等待清醒之後,卻是另外一番景象,清風舒緩,眼前皆無,自有一番觀感。


    一個男人匍匐於她身前,是黛青,亦或是那個男人,她已全然不記得了,她恐多半是昨夜被人下了迷藥。


    而那個侵犯她的男人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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