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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西下,葉風停與綠鋒之子換乘在一座金色馬車上。


    而那流星澤被捆綁住手腳被她咐置給一個馬夫,“托運”送至夙城。


    這路費還是她掏的,這口惡氣沒有出,她紅衣優伶也不想害人性命,雖說這流星罪大惡極,但是她寬宏大量不跟她計較。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這句老話還是說給她主子聽吧!”葉風停心想道,流星明曉她葉風停的身份,知道此事的人大概隻有賀熊了,所以流星背後的幕後使者無外乎是賀熊,想來流星或許是被其安插在傾府的眼線。


    他——傾水然,應該不會想到害他吧?他沒有什麽動機。


    綠鋒之子看向葉風停,覺得她可真有辦法,果然還是當初他認識的那個再聰明不過的號稱“神奇”的人物了。


    隻是她似乎心慈手軟,太過於菩薩心腸。


    “怎麽……”葉風停看向他道,“你覺得我這樣做有何不妥?”


    “你難道不殺了那個人嗎?”綠鋒之子問道。


    “殺了她,嗬嗬……”葉風停笑道,“這般便宜了不是嗎?”


    她自有打算,而也不想再追究什麽。


    她流星就是再想出手暗殺她,她也有辦法對付。


    流星一路顛簸在馬車上,絲毫不痛快,不能動,不能做任何事情。


    她欲哭無淚,這葉風停真的是跟她結下梁子了,下一次她再打算害葉風停性命,也實在於心不忍了。


    兩輛馬車背道而馳,揚長而去。


    “我累了……”葉風停道,傾靠在座位上。


    而他們還是原來那身裝束,綠鋒之子早就忍無可忍,想要換了下來,那一路上,許許多多的男女老少都盯著他看,尤其是那些男人們,個個像個眼饞的色鬼,見著他,都走不動路了。


    也真是的,他一個大男人,他們難道瞎了狗眼,認不出嗎?


    “嗬嗬嗬……”葉風停盯著綠鋒之子笑了起來,聲若鈴鐺,她用手撥開那層簾帳,如撥雲見月一般。


    如今,終於能夠鬆一口氣了。


    如若是她流星或者什麽樣的豺狼虎豹再折迴來,她絕不手軟。那時,就休怪她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了。


    綠鋒之子窺見她的笑顏,心裏竟一片光明。


    此生有史以來,他是如此的寬慰與慰藉,有人能夠在他的幫助下綻開笑容,那是最美麗閃亮的光彩。


    曾經,他雙手沾滿鮮血,怕了,怕再傷害到什麽人。所以用那副邪魅嫵媚的麵容示人,掩飾他心底的不堪與肮髒。


    如今,多多少少,算釋懷一點兒了。


    他的纖長如蔥玉的手指挑開另一麵的簾帳,於外麵,天空是別樣的蔚藍,而原野上的花草是如此的搖曳生姿。


    “綠鋒之子,我打算睡了,你幫我看壞人哦……”葉風停小心翼翼,如履薄冰道。


    這次,恐怕他再也不會先嫌他煩了吧!


    “嗯。”綠鋒之子應聲,嘴角上揚,如勾起一彎淺月,皎白如明星。


    “對了,紅雪閣那邊呢,朱邪有說什麽嗎?”葉風停閉了目,又睜開了眼睛。


    果然,這女人還是一如既往地愛囉嗦。


    “……你先睡吧!”綠鋒之子說道,那番西出的明月十分應景,讓他安心的,則是眼前的這個紅衣優伶。


    他們乘坐在馬車上,無一失眠。


    隻是辛苦了那一直跟著他們身後奔波勞碌的歲數已大的聾啞老伯。


    他戴上一頂鬥笠,以遮住那日月的風霜。


    而傾府那邊,傾水然已經對於葉風停出閣的事有所耳聞。


    他悶悶地喝著酒,這酒想來苦澀無比,使得他眉頭緊皺,眼眶裏泛起一絲牽強的微笑來。


    明明是打算解千愁的,可是越喝越清醒,越下肚越難受,排解不得。


    他真是廢物一個,不中用的刹羅!


    跟著她的想必是綠鋒之子吧!怎麽這個傻女人,就屁顛屁顛兒跟著一個她自己都不認識的男人就走了。


    說什麽他們心心相印,結下海誓山盟,鬼才信呢!


    他一壺酒打倒在地,翻了好幾折,才破碎碎片。


    順著那一路延長的石梯,磕磕絆絆。


    原來他傾二公子置身這墨顏的塔中。


    他想求佛,想念佛,保佑他一生再也不能辜負一個人,可這終究是不能如他所願的。


    臉喝得跟個猴屁股似的,盈滿眼眶的全是那塔中的月色。


    “酒啊,酒啊……”傾水然叫嚷著,跪坐在石梯邊兒上,喉嚨裏扯著酒氣,“酒!酒!酒!”


    他一襲白衣勝雪,飄飄升仙。


    無奈這酒化不了苦愁……他也達不到那神仙地府。


    他明明知道她紅衣優伶是與綠鋒之子之間沒有什麽瓜葛的,這頂多算一個玩笑。但是他就是仿若受她葉風停的一把刀的鋒刃給戳痛了一下,滴著血……文新學堂


    為什麽她就走了,不要他了!


    她以前,不是那麽逞強好勝的嗎?


    可是如今卻打算退一千步,來遠離他,他就讓她這麽厭煩嗎?


    說著,嘴裏莫名不知道嘟囔著什麽鬼,傾水然又拿起一壇子酒來,大口大口朝嘴裏灌。


    酒水銀光,瀉滿一地,順著他的嘴,他的肚子,他的脖頸,他的臉頰,他的額頭,他的發絲,他的身體,一點一點浸透浸濕。


    他真的還沒醉,還沒往更深境地醉透……


    真正的境界是,忘乎所以,忘記了一切瓜葛,一切人,一切物,一切因果,一切牽連,一切可能,一切與她之間的點點滴滴。


    墨顏從塔上飛下,傾水然不情願地擱下酒,還以為是見到鬼了呢。


    “喝夠了嗎?閣主我這酒符合不符合你的胃口?”墨顏不禁問道。


    他才不管他醉成什麽醜樣子了,披頭散發的一臉。


    他的目的,就是要讓傾水然做他想做的事,把心中的一切苦悲都發泄出來,容那一壇壇酒,一罐罐,打碎、舍離,消融月色,由千步石梯吸幹,隻留下日月精華。


    傾水然一個勁兒地醉飲,可最終他怎能抵得過這黑夜漫長,困意來襲,始終還是醉臥在了榻上。


    任他墨顏墨如玉雙手橫打抱起,往那殿中送去。


    樹影搖搖,白衣遍濕,墨衣相襯。


    “你叫個人來,幫二爺把這身濕掉的外袍,中衣給換了。”墨顏不禁道,他可不想他傾水然在他手下感冒了,還怪罪起他來。


    傾水然淺淺一笑,依舊在夢中酣睡。沒有動彈,但卻讓人格外喜歡,眉目如畫,宛若靜置之墨畫,水墨襲衣,是那一身還未幹透的的酒氣。


    “女子……男子?”小廝問起道。


    “當然是……你叫個丫鬟來吧!”墨顏側過身子,緊接著低頭不語,在考慮一番。


    “這……上哪兒去找什麽丫鬟啊?”小廝為難道。


    這塔本來就距離人煙之處很遠。


    浮屠啊,浮屠啊,快顯現謎底,究竟該如何做是好……


    隻能如此,采用那個不得當的方法了!


    因為不這樣的話,不脫掉他那全身濕透的衣服,可是會感冒的,而且一夜未脫,一般人更是挨不住。


    再如此下去,他傾水然可是可能會被人給活活整死。


    “您動手把他衣服給剪破了……”小廝呆住於一旁。


    “要不然呢,有何法子?”墨顏反問道,反正我是不打算幫他脫的。


    這一下兩下,幹脆利落,傾水然很快全身就被剝得個精光。


    一塊厚厚的被子蓋下去,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浩大的場麵。


    他墨如玉還真是細心入微,照顧妥當,哎……


    小廝無奈脫手而去。


    他們倆就在此地留宿,呆著吧!況且他墨顏本來就是這佛閣的閣主,理應想住哪兒就住哪兒,想落腳於此處,那便大大方方,無拘無束。


    隻是他們一男一男,兩個大男人,雖說妥當,但是不禁讓人浮想聯翩。


    因為墨如玉已經不是第一次留宿他傾二公子了,每迴兩人都是醉得個半死……


    無可奈何,這一迴,傾水然喝得無比慘烈,他墨如玉不能先醉,他醉了,就沒有人照料酩酊大醉的傾水然了。


    況且,他墨顏一向不愛飲酒。


    愁這種滋味兒,早就對於他不算什麽事了。


    傾水然躺臥在榻上憨憨的淺息,而墨顏則攬起一卷書,翻閱了好幾遍。


    月色入戶,繁花似錦,沉浸在月光圍成的湖海中。


    當他要合上這書杆玉碟時,悄然從窗外鑽進來幾個蚊子,往他脖子上叮了好幾個包,起初並無感,後來卻灼痛感愈加,一點兒都不痛快。


    點燃那沉水香之後,他才熄火入眠。


    墨色黑絲木槿衣掛在通透處,上麵的木槿花紋路依稀可見,隻是後背的缺口卻經由他人之手填補好了。


    那人不是葉風停,自然也不會是其他人,而是他自己……


    其實,後山早些日子挖開的木箱子裏麵,有一套全新的黑絲木槿衣,隻不過他不舍的穿,而且……他不想讓別人知道這黑絲木槿衣其中的秘密。


    遠遠不是那麽簡單。


    他伸手觸摸那脖子上的叮咬後留下的小包,真是痛恨不及。


    這蚊子,是時候要滅一滅了。


    害人的功力還真是不淺,他欠蚊子一筆賬,以迴贈它們的無私獻身,使得他血液通暢了一點,遲早把它們給收拾了。


    隻是獨留傾水然,卻並沒有什麽除冰涼月光以外的其他知覺以及觸感。


    這酒,恐怕是下了什麽別的藥在裏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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