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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停了,雨落了,葉也飄零了,遲到的晚風……愛意又怎濃?”葉風停輕唱道,已然忘乎所以。


    “你唱的什麽歌?”傾水然側臉問道。


    葉風停呀然一驚,那眼神能望穿秋水。穿透了傾水然的眼睛,來到了另外一個時空,那時那幕,她對著的並不是他,而是風斷涯。她以為他就是他,結果不是,這首挽歌也最終於夕陽之下成為了笑柄與無奈之詞。


    “你相信有前世嗎?”


    這已經是第二次葉風停對傾水然說這番類似的話了。


    “不信,怎麽可能,哈哈。”他一如既往地這般迴複她。


    “嗯。”她迴過頭去,依舊端坐著玩賞月色。


    “你這裏好像受傷了?”他才發覺。


    葉風停起身道,“閑來無事,不如我們來較量一番如何?”


    “你真真打算有這個想法?”傾水然也起身,那高大的身影颯爽絕媚,盈盈笑道。


    “傷不妨礙?”


    “不妨礙。”


    “那好……”傾水然吐露道,蹲身將短笛裝於袖口當中。隨後舉起那把留離之劍來,在風中,於月下,那劍當真十分好看。


    “真好看!”葉風停不覺歎道。


    “你的也是……”傾水然挑眉看了她一眼,一抹紅暈漾上她的臉頰。


    葉風停手指交織在一起,不知安放,由於緊張緣故——他總是能不經意間就能撩撥她的心思,可她當然不能被他明明白白地看穿,可他可是真真的看穿了。


    他齒間銜笑,並未外放,如此這般看著她,如同那升上雲端的皎明。


    葉風停的眸子立馬來了個一百九十度的轉換,傾水然看出了異樣,那把藍色的劍迎著月光泛出冷冷冰藍來,身影的轉換,步形的移位,一支劍於雲巔之下,修直而長,自成一束奪目的劍光,使得其傾瀉而出的光痕千變萬幻,斑駁蹁躚仿若蝴蝶。


    刹時,看得傾二公子有些目不轉睛。


    那身紅衣更是襯得她曼妙身肢,肌膚雪白。


    一縷幽香從翩翩衣袖中竄了出來,鑽進了他的鼻息,直直對上他的視線的則是那把寶劍。


    他一把挑了過去,劍一晃而過,她身在他的懷中,被他如此這般曖昧地輕摟著……


    她呆望著他,看他平淡神色,毫不慌張。


    “我走了!”她害羞地脫身而去,雙足墜下高樓,仿若一個夢境離他遠去。


    玉笛弄殘仙子月,紫蕭吹斷美人風。如今,她才是那個真正剝奪他心腸的人,醉爛入肚,皆化為若幹愁水,不是眼淚,卻是劍氣,從手握之指尖滑過,從胸懷流淌彈奏,一招一式,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是那柄揮舞之留離,追弄冰蟾。


    她吸了一口氣,迴身而望,又唿了一口淺氣。


    玉秀宮裏,黛青做戲。


    台柱上,是他表演《白蛇傳》。演到水漫金山之時,大家齊刷刷喝彩,隻公孫楊柳屏息凝神等待結局。


    她向來喜歡看戲,沒想到被她碰巧遇到這樣一個主兒——竟與她的未來夫君傾二公子長得幾近一模一樣。


    隻是細瞧的話,他那鼻梁上並無點如青墨的痣。


    其中必有蹊蹺,天下不會有兩個長得如此相似的人吧!


    可是其中內幕卻無從查證,她有一個大膽的猜想,除傾水然之外,傾府定有一個兒子在外,而那個人便是與傾水然同胞的兄弟——男伶黛青。


    隻是為何這黛青,無辜被棄,遺落於此。


    公孫家族與傾家本是世交,她詢問哥哥也沒有結果。公孫麟比她年長十歲,自是知道好多年前的事情,不過……有些事情他是不得而知了,公孫家族有故意隱瞞某些內幕。


    十年前,黛青便是傾嶽然。


    也就是傾水然的孿生哥哥。這件事陳代法從未告訴過傾水然,一直以來,傾嶽然寄托於寺廟,在南海觀音廟裏長大。


    隻因大小他就生得一場大病,病魔纏身,以何種辦法都解脫不了,才遷至觀音廟來。傾孟雲都不知道這件事,傾開元與陳代法一同隱瞞,原因是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他們有除傾水然之外一模一樣的兒子,而這個兒子被寺廟主持預言,六年之後,將寄身於煙花之地,才能性命無憂,保其長久。


    剛開始,被傾開元當做笑柄來對待,說了很多妄加之詞,來渲染這荒誕的觀音廟,然而主持寬宏大量,並沒有計較。


    那是五六年前的一天,正好是武莊少莊主風斷涯與遊女葉夢的分手之日。


    一別兩寬,各生歡喜。這句話像極了她說的話,但並不是,臨走之際,她一句話都未曾跟他說過。就這般走了,隨風而散,宛若一場夢一般,亦如她的姓名——葉夢。


    他們之間本來就沒有什麽歡喜,又何談什麽憂愁與悲哀呢?又哪還有之後的歡喜?更多的隻是葉夢對於那個人的執念,可惜他並不是那個人。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心戀落花,葉夢一心追天涯。


    自從葉夢離別之後,風斷涯難熬了一個多月,兩個月來,他吃不能吃,喝不能喝,每天都在相思與煎熬之中度日。


    消瘦成馬,思疾成風,卻衣帶漸寬終不悔。


    最終他想通了,但是玄界法門卻在那一刹那開啟,老者給他提供了一個契機,他可以來到未來世界改變一切,前提是他要成為玄界法門掌管鑰匙的那個人。


    本來就沒有什麽追求,亦不存在什麽執念了,老者所說的什麽要改變格局,扭轉乾坤的虛妄之詞,他並不在乎,他在乎的,僅僅隻是能看到跟葉夢麵貌長得一樣的那個人,僅此而已,足矣。


    從此以後,武莊少了風斷涯這樣一個人,杏樓下再也沒有那匹白馬抬頭嗅聞垂下樹枝的芳香。它被撤去牽絆,去追尋那匹黑馬,遠在天涯……


    另外一個世界,南海觀音廟的傾岱然此時也正好病了有一些時日了。


    傾開元怕他再也醒不過來,天天跪倒在佛堂祈禱。


    主持看著這樣,也是很難過。但是據他推算,傾岱然還有氣數,應該不會像眼前這樣沮喪衰變。


    那天晚上,南海山峰上有流星劃過,風斷涯便順應天時地利人和,降臨到此屋中,傾岱然本來病的不輕,但是突然一下子從病榻之上睜開了眼,活了過來。


    睜開雙眸的那一瞬間,風斷涯感覺到自己重新活了過來,一滴淚濺入心扉,也從眼瞼滴落了出來。


    但是,從此後,他便像換了一個人一般。


    老者提出說,那是玄界法門的懲戒。


    今生今世,他要像主持的預見一樣,淪落到煙花之地。他也不能愛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南山腳下,冬風肆虐。


    雪裘加身,黑絲不斷,一寸又一寸,一月又一月,愁緒堆神,傾開元見著他時,他時時是眉頭緊鎖著。


    不知道他因何事不開心,又因何事而煩惱。


    直到他駕起一匹野馬,穿行過原野,雪花如泡沫般翻飛,逃離了,去到一個完全不一樣的地界。


    傾開元身為父親,才看見他撫平的眉峰,再無僵直的皺攏。他笑了,笑意飛濺,像那點點翻飛的泡沫,狹長深邃的眼眸彎彎的如同那升上南山頂的皎明。


    也罷,這就是每個人都有的宿命。


    隻可惜,他不能像他孿生弟弟那樣,完成雄偉抱負。


    誰也不知,他甘心做了一個男伶,這事最終傾開元也不得而知。


    誤以為當年,他擺脫這枯燥乏味的鐐銬,獨自一人闖天涯,行江湖。


    行到水窮處,山窮必有路。這是傾岱然常常掛在嘴邊的話,風斷涯附體之後,便給自己這具軀體重新取了一個名字叫做黛青,起名的原因呢?不必細說了。想來是沒有他弟弟眉間的那一點痣吧!所以取名為黛青,做他眉間痣。


    他們同胞同生,自然心心相連。


    來到夙城之前,他經過了風煙城,那時是六年前,他戴著一麵白色麵紗,六年後亦是如此,以防白日時被外人認出。


    風煙城,時而有迷煙重重。


    傳說,那裏有水鬼附身於普通人戶,橋與水相連,一片平和,船上之人並不可信,因為有可能剛剛好,船家或某位客人就是水鬼附身。


    他短笛攜身,又有一塊黑玉(因由玄界法門幻化而出),某次出行,便剛好碰見了一個水鬼,寄身於一個老婦人家,但另他萬萬沒想到的是,一位幫助他觀察風吹草動站在旁邊的一位模樣俊秀,心地善良的小女子亦是水鬼,而且是實際麵目更為猙獰的水鬼,短笛吹奏,則水鬼止步,但是一支短笛根本製服不了那個厲害的水鬼,水鬼是噬人命,汲人血的,隻有純正陽血才符合他們挑剔的胃口。


    他可不想被人汲完精血之後,還做那替死鬼呢!


    迷煙重重,水漫上身,他這才真正見識到風煙城的深藏不露之處。這還是他第一次見識到有吸人血的水鬼呢!況且又是風,又是霧的,水一直在漫上軀幹,簡直不可捉摸。


    老者在旁邊提醒他道,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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