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會,駙馬說的對,再有才華的人他也需要機會才能展示自己的才華。”朱允炆心中的天平已經完全傾向了換帥。


    “皇上……”方孝儒心急火燎,“李景隆確實是有才華,可是未必能打贏這場仗啊!”


    梅殷立即堵住方孝孺的嘴:“皇上,退一萬步說,如果李景隆真的敗了,那也不過就是第二個耿炳文。可萬一他勝了,燕軍就此覆滅,皇上再也不用擔驚受怕,寢食難安了!”


    朱允炆的手指定住了。他那跳動在兩個選擇之間的心在多次偏向某一方之後,終於落在了那一方上。


    “就這麽定了,傳令李景隆即刻出征,接替長興侯耿炳文!”


    “皇上……”方孝儒麵如死灰,看見朱允炆堅定的神情,他想即使此刻齊泰再場,恐怕也改變不了皇上的心意。


    朱允炆伸出一隻手阻止方孝孺繼續進諫,他站起身來,跨下階陛,穿過大殿,經過吱呀作響的三交六椀菱花槅扇門,走到水井旁。


    井水清澈見底,它是世上最甘甜的井水,養育了朱允炆,養育了宮裏的每一個人。


    朱允炆拿起井邊的杯盞,勺了一盞,灌入嘴裏,不覺刺骨的冰涼,隻覺無比的甜美。


    在即將消失的迴甘中,他的不舍陡然劇增。


    李景隆威風凜凜出征的同一天,紅石和馬三保也心滿意足的驅馬啟程。


    雖然一波三折,但最終朝廷按照他們的設計,換掉了難以攻下的老將耿炳文。對於剛愎自用的李景隆,紅石知道很快燕軍又要連下數座城池,一步一步逼近京城。


    奇怪的是,他雖然覺得卸下了肩頭重擔,但卻沒有太多喜悅之情,每每眼前浮現出妙錦的愁容和憤慨,她的正義凜然和不肯妥協,紅石的心裏總會產生愧疚和自責。


    幾天之後,李景隆的大軍還沒有跨入黃淮平原,輕裝前行的紅石和馬三保就已經到達了北平。


    朱棣見到紅石笑得合不攏嘴,戰鬥的疲乏沒有在他臉上留下半點痕跡。


    “紅石,你又立了一個大功!沒想到朱允炆這麽聽梅殷的話,真的派李景隆伐本王來了!”


    “殿下,紅石臨走前不是說過了嗎?你安心等著,給他半個月時間把耿炳文弄走。他什麽時候說話不算話了?”


    道衍滿意的看著與自己並肩作戰的兄弟,發覺袁珙對他的預測也有疏漏,他這隻終將成就王業的病虎絕不能少了紅石。


    “大師,您也從來都是說話算話。”紅石慷慨地報答道衍的讚美。


    “好,好!你們倆能互相表揚對方,有進步了。來,大家坐下吧。三保,你也一起坐。”朱棣拍了拍馬三保的肩膀,他對這個少年特別看重,一心想把他培養成為自己最得力的助手。


    “不了,殿下,屬下……”馬三保聳起雙頰,輕輕擺了擺手,有些羞澀,他覺得自己年紀太輕,尚未建立功勳,不敢和朱棣、紅石和道衍平起平坐。


    “三保,殿下讓你坐,你就坐!”紅石按住馬三保的肩膀,把他壓在椅子上。


    這一路上他與馬三保親近了許多,發覺他聰明沉穩,善於觀察,好學努力,他能得到朱棣的重用,確實是靠著自己的本事,而非溜須拍馬。


    “三保,一路上還順利吧?沒出什麽事吧?”朱棣親自給馬三保倒了一杯茶遞給他。


    “屬下差點……”馬三保麵紅耳赤,為自己犯下的錯深深自責,不過他不願隱瞞自己的錯誤。


    他對朱棣甚是敬重,自從他的家鄉被明軍燒毀,鄉民被屠戮之後,他曾經對明軍恨之入骨。但是接觸了朱棣,發現朱棣與其他人不同,朱棣將他當成親弟弟一樣對待,對他的姐姐也照顧有加,馬三保漸漸改變了最初的想法,心中的恨慢慢被感激所代替,他珍惜朱棣對他的倚重,珍惜為朱棣效力的機會,


    “沒什麽大不了的,牽錯馬有什麽關係?”紅石打斷了馬三保,“還不是照樣到北平了。殿下,你關心關心我吧。我在京城拉了兩天肚子,估計在北平待久了,到京城有點水土不服,嗬嗬嗬!”


    “你皮實得很,你會水土不服?”道衍伸手掐住紅石的下顎,逼迫他張大嘴巴,往他嘴裏打量一番,“牙口不錯!不錯!”


    “哎喲!”紅石推開道衍的手,“大師,你買牲口啊?”


    “哈哈!你看你倆,就說了一句好話,又開始鬥了!”朱棣輕撫垂掛於胸的胡子,自從袁珙在齊醉樓抖露天機後,他就開始對自己的胡須細致入微。


    “多謝古將軍!不過……”馬三保固執的要在朱棣麵前承認自己的錯誤,否則他覺得難以心安。


    “不過什麽,你這孩子怎麽這麽較勁,一點小事非要記在心上,這樣以後能成大事嗎?”紅石又一次堵住了馬三保的嘴。


    “殿下,屬下一時疏忽,李堅的人頭被郡主調包了,多虧古將軍又找迴了人頭。”馬三保的臉比剛才更紅了,除了愧疚,還因為坦承錯誤需要十足的勇氣。


    “妙錦?你遇到她了?”朱棣的胡子微微顫抖,自從起事以來,他和徐妙錦的關係越來越疏遠。他知道誌不同,不相為謀,他也相信這是暫時的。


    總有一天,等到他大業成功的那一天,徐妙錦會看到他的選擇是正確的,成者為王,敗者為寇,隻要成功了,他的一切行徑便是順理成章。


    “妙錦怎麽會做出這種事來,我以為他隻是發發小姑娘的脾氣,沒想到他動真格的,竟敢做出調包這種事?”朱棣有些氣惱,輕輕在桌上拍了一掌。


    “殿下息怒,妙錦也不是有心和殿下作對,隻是她認了個死理。徐將軍臨死前交代過她和徐家所有的人要忠誠於皇上……我想當時徐將軍的意思是擔心家人以為他的死是皇上的安排。結果妙錦將父親的話銘記於心,就認了個死理,一心一意忠於皇上。”


    紅石趕緊替徐妙錦分辯,生怕朱棣的惱怒愈演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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