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隊長媳婦走進來劈頭蓋臉訓王桂香。


    “老三今天才去廠裏掛職,你就讓他犯錯誤,是生怕他好,生怕我們家好?”


    “我,我沒那個意思。”王桂香低著頭絞棉襖角,盯著繡花鞋慪氣。


    老三在家,婆婆就記不得她男人的好。


    真後悔讓她男人去當兵。


    你沒有才怪!大隊長媳婦暗暗運氣。


    老頭子不給老四媳婦走後門,她也不管。


    老三去廠裏掛職,她就跑去加塞,她以為廠子是他們家開的?


    老三剛進廠就往廠裏塞人,林知青怎麽看他?


    他怎麽開展工作?


    這個悶葫蘆兒媳婦就顧著自己。


    老三媳婦都不在房裏,她就闖進去,一點兒規矩都沒有。


    侄媳婦織好兩件毛衣,三天前去林知青那裏把剩下的毛衣線都拿走了。


    老四媳婦一件兩歲孩子穿的毛衣才織巴掌那麽長。


    天天盤算那點稀裏糊塗的小算盤。


    氣死她了。


    “出去洗碗!”


    老三媳婦做飯,她不洗碗,還等著懷孕的老二媳婦洗?


    “哦。”王桂香低著頭出去,出門奔知青點。


    二嫂才懷孕四五個月,趕上農忙還得下地掙工分,現在洗個碗還能把她累死?


    家裏那麽多人在廠裏當官,誰也不給她弄工作,還讓她洗碗,仗著她男人不在家就欺負她!


    她的命好苦啊!


    大隊長媳婦聽到外麵的腳步聲不用看就知道是王桂香。


    村子裏就她一個人蹭著地走路。


    做飯不搭把手,吃完飯連個碗都不洗,這都是什麽人啊。


    她追出去已經看不到王桂香的影子。


    大隊長媳婦大口大口喘粗氣,站在堂屋守株待兔。


    王桂香一溜煙跑到知青點,林聽晚家。


    看到林聽晚把自己送給她的竹子鞋墊送給了陳訴,調頭跑迴家衝進自己房間,怒氣上頭的她都沒發現大隊長媳婦站在堂屋裏。


    她從衣櫃裏翻出藏的雞蛋那麽大的毛線團走到炕邊,從網兜裏抓出一團毛線,往雞蛋線團上纏。


    一口氣纏了一團毛線,把毛線團藏到衣櫃裏。


    拿起炕上的半成品毛衣繼續織。


    早上那封信已經寫好,晚上再去讓衛知青寫一封。


    手裏沒雞蛋了,找魏群芳買一個吧,反正她手裏有錢。


    她男人的津貼全寄給她了。


    明天還是用迴娘家的借口去公社把信寄走。


    大隊長媳婦去遊向西房裏看看躺在炕上睡覺的三兒子,坐在炕沿上,拽拽在炕上玩耍的玉棠的辮子。


    “奶奶跟你商量個事兒?”


    “啥事兒?”


    “你去看看你四嬸的毛線團還剩多少?”


    玉棠嘴一噘,“不去!”


    大隊長媳婦從兜裏掏出兩顆奶糖放在玉棠麵前。


    玉棠把頭扭過去,爹給她買過奶糖,她扛得住。


    奶糖都哄不住,事情有點大啊,大隊長媳婦耐著性子繼續哄,“奶奶啥時候惹你生氣啦?”


    “那次吃玉米麵發糕的時候,我娘沒給我分,你也不管!


    咋做人奶奶的?


    大哥,二哥,三姐都吃了那麽大一塊,我一口都沒吃到,嗚嗚嗚……


    都是孫子孫女,你為什麽不疼我!明明我最小!


    他們都那麽大了,你為什麽不讓他們讓讓我!


    我才三歲啊!你怎麽忍心!”


    “那次是我讓你娘分的,她分成什麽樣子就是什麽樣子。


    我不能插嘴,那會讓你娘沒麵子。”


    玉棠淚眼朦朧的看著大隊長媳婦,好像有點道理?


    “你大哥二哥確實比你大得多,可他們也是第一次吃到玉米麵發糕,你娘分給他們,他們就該吃。


    你娘沒分你發糕,不是拿別的哄你了嗎?”


    家裏以前確實沒有玉米麵發糕吃……


    玉棠想起她娘哄她的事就傷心,“桃酥吃不出來玉米麵發糕的味兒!我好幾次夢見吃發糕,都沒吃上。


    三姐那麽小,那麽大的發糕她吃不完也不給我吃,我白和她好了。”


    “你爹買的桃酥,你給你三姐吃了嗎?”


    玉棠搖頭,“沒有!娘讓我偷偷吃。”


    “你不給你三姐桃酥,她憑啥給你發糕?”


    “對哦,可是我娘不讓我給哥哥姐姐吃,桃酥可貴了……”


    “發糕也很貴,裏麵有紅糖,那麽暄軟,村子裏的人都不會做。”


    玉棠琢磨半天委屈得哭起來,“我想給哥哥姐姐桃酥,可是他們沒有發糕跟我換。”


    “我去找林知青學做發糕,等學會了做給你們吃,到時候你可以跟他們換一塊補上上次沒吃的份兒。”


    “真的?”玉棠眼睛瞪得圓溜溜的。


    大隊長媳婦點點,“奶奶啥時候騙過你?你去給我數線團,我就去學做發糕,悄悄的不要讓你四嬸知道。”


    “我馬上去。”玉棠把眼淚擦幹,從炕上滑下去,穿上棉鞋噠噠噠往外跑。


    不大一會兒她就迴來了,脫鞋上炕對大隊長媳婦伸出兩個手指頭。


    “我隻看到了兩個線團,一個大點兒,一個小點兒,小得不多。”


    大隊長媳婦清楚的記得林知青給了悶葫蘆六團毛線。


    毛線團一兩一團,六團是六兩。


    一個兩歲小姑娘的毛衣頂天用半斤線,剩下的一兩是給悶葫蘆的手工費。


    她這些天最多織了二兩線,應該還剩四兩。


    玉棠隻看到了兩個線團,實際剩了不到不到二兩。


    她藏了二兩多線。


    “她沒發現吧?”


    “我辦事你還不放心?”


    大隊長媳婦暗暗運氣。


    現在不能去找悶葫蘆,容易把小孫女賣了。


    上班後,她去找了林聽晚一趟,問起中午老四媳婦過去做啥?


    林聽晚說陳訴鞋墊濕了,她把自己的棉鞋借給陳訴穿,還送了她一雙竹子鞋墊。


    她親眼看到林聽晚棉鞋裏的鞋墊是悶葫蘆做的竹子鞋墊。


    過了好幾天大隊長媳婦才去找王桂香,“林知青妹妹的毛衣織好了嗎?”


    “織完了,線不夠!”王桂香低著頭摳手。


    她嫁進來這麽久從來沒有見過婆婆織毛衣,她肯定不知道一件小孩子的毛衣要多少線。


    舅家大嫂不在,二嫂三嫂也是山炮……


    她織的毛衣比林聽晚織的小花費線,林聽晚也看不出來少線。


    “娘,林知青把我送給她的鞋墊送給陳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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