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碑的後麵是兩處斷裂的灰白色石柱,上麵的裂紋滿布,一根根枯黃扭曲的荊棘在上麵攀著。


    墓園裏邊像是一處丘陵,黃黑色土路上有很多像是被炮彈炸過的坑洞。


    這裏沒有存雪塊,白十三等人腳踩上去粘糊糊的,像是應該全化了。


    李二眯眼看著周圍的坑洞,麵色有些低沉。


    “這怕不是普通的坑洞,應該是棺材下葬的冥穴。”


    白十三心一沉,他朝四周看了看,果然這些坑洞都是在墓碑周圍。


    “我以前雖是盜墓,但入門首要學的就是風水。這裏地處丘陵,四周又是灌木叢生,丘陵邊上的樹木皆是不正常的朝這裏彎曲生長遮蔽了陽光。實在是想不通葬墓的人家是怎麽想的,選了這麽一處聚陰散陽的地界。”


    李二蹲下捏了一把墓穴旁邊的泥土,眉頭微微皺起。


    “周圍的土壤雖然算不得溫軟,但好在有雪水在,能變得泥濘些。但此處的泥土卻是寒冷如冰。一般葬墓有個說法那就是墳後不能站人,那是因為亡人的頭朝後。但此處的墓碑就有意思了,它居然是立在墳墓後邊的,墓碑的存在擋住了亡魂的去路。”


    李二解釋道,看著那血紅蜈蚣拚命往剛才李二捏土的地方鑽,眾人也都清楚這底下有塊墓。


    “你們有沒有聞到什麽味道?”張恨水抽了抽鼻端,風中隱隱有一絲腐臭的氣息,像是什麽肉類腐爛飄出來的味道。


    鄭天韻聞言點頭,他和華盛相視一眼,各自都握緊了手中的長刀。這裏就數他們兩個強一些,一些必要的警戒是必不可少的。


    李二看著周圍這些莫名的坑洞,他是知道的,這些都是原本的冥穴。


    而這些冥穴為什麽會被炸開?他硬著頭皮爬在一處坑洞上邊往裏邊探查。


    裏麵黑壓壓的,給人莫名的心煩意亂感。


    啊——


    “誰!”


    白十三等人迅速警戒,剛才忽然就聽到李二的慘叫,還以為他遭遇了不測。


    “救救我,我上不去了。”李二也不知道怎的,一時間意識恍惚,腳下一滑就墜入了那道冥穴-裏。


    洞穴不深,但四周的牆壁卻是滑溜的異常,縱使李二有輕功在身,無處借力也是無計可施。


    好在洞穴-裏的屍骨已經風化腐朽,不然就衝李二掉下來的衝擊力,他的身體都會被屍骨貫穿。


    眾人頗為無語的看了看李二,華盛找了一根浸了雪水相對於有些韌性的枯藤延伸到了冥穴下。


    李二借此才被拉了上來。


    僅僅是這麽一會兒,李二的頭發就結上了白霜,足以說明底下的寒冷。


    “現在天色已晚,我們是原路返迴還是就此在這裏歇息一夜?”張恨水說著,眼眸無意間瞥到了李二腰間卡著的一塊銅錢,沒有在意。


    就在這時,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雷聲滾滾,慘白的閃電撕裂了厚重的雲層。


    華盛看了看天色,正好他去找藤蔓時,無意間發現了一個義莊。


    “這雨越下越大,今晚怕是迴不去了。我剛才看見墓園裏有個義莊,不如我們就先在那裏過一夜吧。”華盛提議道。


    他轉頭看了看白十三等人還有跟著過來的一些衙役,見他們都沒什麽異議,就這麽定下了。


    說起來這不遠處還有個小村子,而村子的旁邊就是離魂幫旗下的一處礦洞。這些年裏,鄭天韻作為本地的地頭蛇之一,他不可能手下沒有些產業,不然怎麽養活手底下的那幫兄弟。


    這義莊也是那個村子修建的,用來停放沒有及時下葬的屍體。


    白十三一行人的目的地就是那裏。


    莊子的灰白圍牆斑斑駁駁有些破舊,拐道的時候能看到圍牆缺了一角,莊子裏一片安靜死寂。


    按理說這裏應該有個守莊人才對,高大的灰白圍牆也是為了防禦林間走獸,但不乏一些豺狼溜進來,叼走屍體,所以才有了守莊人一說。


    但看義莊裏昏昏暗暗,也沒有點明亮,還沒來得及腐化的落葉堆滿了院子,沒有人打掃。


    “這裏邊很久沒住人了,我記得幾月前我還曾路過,瞧見那老劉頭在院子裏搖著椅子,抽著大煙來著。”鄭天韻感到奇怪,因為墓園處於丘陵盆地,所以他在土坡上騎馬路過,很容易看到莊子裏的場景。


    鄭天韻說著,還指了指放在院落中央的枯藤老椅,以前這姓劉的守莊人就是坐在這裏。


    椅子的旁邊有座水缸,老劉頭坐在椅子上正對著義莊的黃木大門,渴了就在缸裏舀上一瓢水來喝。


    不得不說,就白十三剛剛推門進入義莊的時候,真被那正對著自己的枯藤老椅嚇了一跳。


    也不知道是不是風雨太大的緣故,白十三竟有種錯覺,那椅子之前好像在慢慢搖晃。


    可等他們一進來,椅子卻是紋絲不動。


    仔細看的話,椅子腳還被一些紅磚壓著,起了固定作用。


    破敗的庭院,幹枯的花草,到處鋪滿落葉的地麵,光禿禿的樹枝。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人後背發寒,尤其是這個停屍體的屋子,居然是類似哥特式的建築。


    “我們進去吧。”鄭天韻心裏有些打鼓,院子裏的建築破敗到一起,就慢慢的成了讓人脊背發涼的詭異。


    眾人進了停放屍體的屋子,黑岩堽壘砌成的屋子沒有窗戶,站在屋裏朝上麵望去可以發現屋頂高的離譜。


    下寬上窄,不知道是不是白十三的錯覺,這義莊好像是一口倒扣著的棺材。


    看著屋裏一口口橫列著的棺材,縱使鄭天韻張恨水這些整日刀口舔血的兇徒麵色也開始有些不自然起來,都感覺氣氛有些不對。


    房屋破敗,但時間還不算晚,幾人找了一處房頂相對於完整,能擋雨的地方坐了下來。


    眾人圍坐在一起,想起從下午到現在還沒有吃一點東西,便拿出提前在身上備好的水囊和幹糧吃了起來。


    因為下雨,周圍的柴火潮濕,根本生不了火,眾人隻能靠自身的氣血抵抗夜裏的寒冷。


    屋頂破敗也不算壞處,最起碼能有月光透下來,使得周圍的環境不是太黑暗。


    總共十來人,各自分成一堆在屋子的四個角落擠了擠,談笑間那種恐怖的氣氛沒有了。


    白十三沒有心思和他們交談,他走近屋子裏停放的棺材,發覺這裏的棺材都是懸空掛著。


    有些棺材因為支撐著的柱子腐朽,或者繩子斷裂,就砸在了地上。


    雖然如此,但這棺木好像是很結實,黑色的漆木,也不曾如那柱子一樣腐朽,煥然如新。


    天色漸晚,這裏的人沒有熬夜的習慣,大多都是日落而息。


    這些人倒也心大,年舊的房子有些房門關不嚴實,一些木門就隨著風聲搖晃,發出吱嘎的聲響。


    月光如灰白的薄紗灑下來,白十三透過沒有關嚴的門縫看向院裏的清清冷冷,隱約間看到一道灰影閃過。


    若不是白十三睡不著睜眼,自然發現不了那團灰影。白十三提起長刀,步伐沉重的走向木門那邊,結果在木門的沿兒上看到了一個黑色的手掌印。


    就好像是一個人扒著門口,偷偷的往屋裏望一般。


    白十三打了個冷戰,緊了緊衣袍後,朝著院子的四周望去。


    “怎麽了?”張恨水帶著一絲睡意走來,眼神惺忪。


    白十三鬆了口氣,他指了指印在木門上的黑色手印道:“這莊子裏恐怕不止我們。”


    看到黑色手印的張恨水立刻就沒了睡意,開玩笑,自己昏睡一旁,居然還有人直愣愣的趴在門口偷窺。


    汗毛林立間,張恨水便叫醒了眾人。


    睡得死沉的鄭天韻被白十三拍醒,無意識的怒喝了一句:“找死啊!”


    等他睜眼一看,發現所有人都在無語的盯著他,鄭天韻也被看的頭皮發麻,起床氣消了一些。


    “在這種地方你也能睡這麽踏實?”華盛啐了一句。


    鄭天韻沒好氣道:“俺就最煩別人吵醒我。”


    “行了,在睡夢中被人殺死就冤了。”張恨水說道,領著鄭天韻看了那處黑掌印,二人麵色都不是很好看。


    “艸!給你鄭爺弄煩了!妖魔也好,鬼物也好!有本事出來跟你鄭爺爺比劃兩下子,看你弄死我,還是我砍死你!!!”


    鄭天韻修習的是一門名叫狂獅勁的硬功,練功時需要服用猛獸的血液輔助。


    他人也如野獸一樣,平時的話雖然狂浪不羈但為人還算直爽,但一旦發起火來,就如一頭發狂的雄獅。


    鏘!


    鄭天韻一腳踏碎木門,整個人會炮彈般躍入院子裏,身軀好像也膨脹的了一圈。


    “老鄭!你發的什麽瘋!”張恨水嗬斥道。


    “我沒發瘋,鬼物不就想要人的血肉嗎?我給它,就看它能不能啃得動!”鄭天韻的功法運轉,血液也沸騰起來,整個人唿哧唿哧的喘著白氣。


    “別衝動,這個莊子就這麽大,我們若搜尋的話,他也藏不了多久。”白十三沉聲道。


    華盛也是認可白十三的這個說法,他們十來個人分成兩組,各自所尋莊子的前院和後院,很快就能找到是誰在裝神弄鬼。


    隊伍很快分好,白十三和華盛一組,帶著一群人朝著後院走去。


    因為前半夜雨下的太大了,所以後院他們壓根就沒探查,還是充滿了許多未知。


    義莊的後院中有一口青色的石井,左側應該是所謂的馬廄。


    唿——


    一陣狂風刮起,此起彼伏的關窗聲突兀的響起,白十三猛地一瞥,突然抽出背後的長刀,攜著一道巨大的赤色匹練朝著一處暴起而去。


    “裝神弄鬼!給我死!!!”


    赤色的血煉刀氣在夜空中像是炸開的煙火,隨著刀鋒落下,一聲慘叫響徹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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