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了華盈盈一會兒後,白十三便跟著華盛一起去調查分屍案了。


    衙門的捕快和一部分離魂幫眾極盡全力搜查,才不過把沿山城的東城區給探查完了。


    北地的白晝很短,白十三與張恨水在一處灰白牆的破敗小巷,盯著麵前被撕爛的碎屍,愁眉不展。


    當血紅的餘輝攀上屋簷時,白十三就派人護送小慧迴了華府,畢竟晚上他們還要巡夜。


    鬼怪,妖魔的技倆神秘莫測,他們無法保證小慧的安全。


    “這妮子也不知道在想什麽,說了有危險還不願意走。”白十三揮手叫人把那坨血肉模糊的碎屍蓋上白布,準備打包帶迴衙門驗屍尋找線索。


    張恨水拿著打濕的布片捂住嘴巴,用作抵擋這死屍的惡臭,口齒不清道:“假正經什麽?我還是沒有白十三你這女人緣,我要是有,孩子都成群了。”


    麵對張恨水的憤憤不平,白十三也隻能裝作沒有看見。


    天色昏暗起來,衙門的大堂上掛著明鏡高懸,對準門口說是辟邪的。


    周圍的捕快手拿著火把,天上的黑雲遮掩住月華,唿嘯的北風略過參差不齊的房簷,發出嗚嗚的聲響,像是鬼魂的低語。


    白十三看著對自己怒目圓睜的王超馬漢,心裏有些不自在。


    “迴大人,這段屍體是死者的胸腔部分,至於腹部和其他部位仍不可知。死者身上的傷口像是被某種兇猛的野獸用爪子硬生生開膛破肚,而後的二次傷害不少,似乎是有目的性的想要毀屍。”


    說話的正是華盛手下的驗屍追蹤好手,李二。


    這李二以前是沿山一脈除了名的飛天大盜,多年行竊經驗使得他掌握多種反偵察手段。


    他的飛天燕子步,來無影去無蹤。誰知被技高一籌的楊伯逮到,送到了衙門發落。


    最後還是華盛求情,讓李二留在這裏為衙門效力。


    “這屍體已經腐爛的不成樣子,但事發應該是昨日淩晨,實在是奇怪。”


    白十三與張恨水相視一眼,心中多半了然,這絕對和鬼物有關。


    但是仔細一想又有些不對,按照沿山城對鬼怪等級的劃分,應該是地縛靈,限製級,而後是更高一層的禍亂級。


    地縛靈也被稱為靈級,就如當日的藥鋪紙紮人一般,它的最大活動範圍不過是藥鋪周圍的一些街道。


    而限製級的,雖然要比靈級強大太多,也能隨意操控自己所在場景的事物,但也終歸不能無差別殺人,和隨機降臨。


    能做到無差別殺人和隨機降臨的隻有那人力所不能抵擋的禍亂級。


    這個分屍,拋屍的鬼物能夠隨便在城內移動,沒有地域的限製,很大的表明這是個禍亂級別的鬼物。


    但如果是這等的大妖鬼,它若想殺人根本不會留下任何屍體,全城也會在它的力量下一夜全滅,淪為死城。


    “二位有沒有想過這可能是人為的?”白十三眉頭緊鎖,突然道。


    華盛和張恨水也不是傻子,自然能明白其中的多種可能。


    但華盛還是遲疑的迴道:“這種情況不符合我們熟知的任何一種鬼物,但能讓屍體短短一天就腐爛成這個樣子的,怎麽也不像人為啊。”


    白十三點點頭,迴複道:“若是用藥呢?加速屍體腐爛的藥。”


    張恨水搖頭道:“若是人為,那這傷口作何解釋?行兇者隨手牽著一頭熊瞎子作案?”


    驗屍,分析到二更,眾人也沒有什麽頭緒。


    ***


    白天有人到官府報案,說是自己的兒子徹夜未歸,又出了這檔子的事情,老婦人著急了。


    據老婦人的描述,他兒子是個書生,每天早出晚歸說是去讀書,要考舉人的。


    華盛聽後叫罵一聲這還得了,老婦人家境貧寒,就等著兒子考出功名呢。若是真的是她家兒子出事,這鬼怪也忒不是人了。


    了解失蹤書生的個人信息後,華盛立馬帶著人全城的搜尋,結果在花雨樓找到了線索。


    得知真相的華盛臉都綠了,這書生每天早出晚歸鬧半天是去尋歡作樂了,讀個屁的書。


    前天晚上與一個外城的書生在花雨樓玩到很晚,街尾的更夫還瞧見他倆著,結果轉眼就不見了。


    白十三聽後眼眸一縮,心道:“莫不是當晚的那兩個醉酒書生?”


    有了這個想法,在對上華盛查到的結果,受害者的身份已經可以確認。


    當晚白十三之所以古怪的看了一眼那兩個書生,是因為在他們身上感覺到了一絲的陰冷氣息。


    這倆人不是鬼怪,就是和鬼怪接觸過,所以白十三才讓小慧快些走。


    “花雨樓。”白十三喃喃道,知道了這個線索,案子就有眉目了。


    忙了一天一夜的白十三也是迴家休息,半月後正是各大勾欄舉行的花燈會。


    跳舞唱曲,尋詩作樂的清倌才子不在少數,一些普通民眾也會去湊湊熱鬧。這種民間舉行的活動甚至人氣要高過龍潛節。


    因為龍潛節是與飲綠蟻酒有關,一般人家也就當普通節日過。而這花燈會則不盡然,主要是人與人之間的交流作樂,遊玩賞景。


    在不確定兇手是否藏在花雨樓的情況下,白十三等人商議先不要打草驚蛇,就先把事情放一放。


    先去尋找剩下的屍塊。


    等半月後趕上花燈會,他們這些年輕人掛著遊玩的幌子,去查案才不會顯得突兀。


    休息了半天的白十三從金玉花坊出來,帶著小慧去街上閑逛。


    昨晚並沒有出現鬼物殺人,據白十三猜測那起案子應該是蓄謀已久的仇殺。


    了解到這點,他便輕鬆些,好在不是無腦殺人,不然他的精神每天都得緊繃著。


    “小慧要不要吃糕點?我前幾日聽你念叨著糯糍坊,隻是忙著查案就耽擱了。”白十三帶著小慧在糯糍坊門前站定,輕輕的吸一口氣就能感受到逸散在空氣中的淡淡奶香。


    小慧聞言一怔,糯糯道:“算了吧公子,我不想吃。”


    白十三迴頭看了看猛咽口水,卻還死命搖頭的小慧,頗為無奈道:“哪有女孩子不喜歡吃糕點的?這樣,先買一包嚐嚐。”


    說完,不等小慧拒絕,白十三便先一步衝進了糯糍坊。


    店家老板對來勢洶洶的白十三滿是畏懼,前幾日他去龍門酒肆看熱鬧,可是認得白十三的。


    與那些離魂幫的馬匪走的親密,估計也是個不好惹的主。


    “請...請問您要點什麽?”店家老板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本就滿是褶皺的老臉,如今為難一笑,顯得非常刻意。


    白十三也懶得管他的心理活動,直接了當道:“有什麽好的推薦沒有?”


    店家哆哆嗦嗦的拿出一卷竹簡,出聲道:“請您過目。”


    白十三結果竹簡,看著不下十餘種的糕點頓時頭大,把竹簡丟給店家後,朗聲道:“來一套吧。”


    站在門口的小慧瞪大了眼睛,抓了抓白十三的衣角道:“好貴的。”


    白十三彈了彈她的腦門道:“沒事的。”


    店家老板敢怒不敢言,自己的糕點做工用料也不便宜,否則也不會被城裏的大家小姐所推崇了。


    “算了,破財免災吧。”店家老板歎息一聲,轉過身去,隱沒進了一間隔房。


    出來的時候他佝僂的身子,手裏還提著一個並不輕巧的檀木籠屜,裏邊裝著各式各樣的糕點。


    “多少錢?”白十三接過籠屜,在手上掂了掂詢問道。


    老店家聞之一愣,差點老淚縱橫,敢情這位公子這麽通情達理。要是那個叫張恨水的來了,自己不倒找給他錢就不錯了。


    白十三的這番舉動,讓老者明白,牛糞裏也還是有金子的。


    “五十文。”店家道。


    白十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覺得老頭很會做人。聽說這糯糍坊兩塊糕點的價格就到了八十文。


    “老先生若是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可以去金玉花坊找我。”


    白十三撂下這句話,老店主猛地點頭,目送著兩人離開。


    小慧提著糯糍坊的籠屜在後邊小步的跟著,她鼓了鼓勇氣,從籠屜裏拿出兩塊糕點,拉了拉白十三的衣角道:“公子給。”


    白十三點點頭,接過糕點咬了一口,入口軟糯,中間還有夾層爆出陣陣奶香。


    “小慧餓了嗎?”白十三扭頭問道,因為平時的小慧不會當街吃東西。


    小慧不再總是跟在白十三後麵,而是走到白十三身邊道:“我有一個好公子,想讓他們瞧瞧。”


    說完小慧便俏臉一紅,羞怯的低下了頭。


    白十三哈哈一笑,伸手摸了摸小慧的頭,沒有說話。


    這一幕正好被趕到金玉花坊的華盈盈看到,原本準備叩門的她,卻硬生生的止住了動作。


    看著越來越近的白十三二人,華盈盈神色落寞的躲到了一邊。


    等到白十三與小慧進了金玉花坊,她才從旁邊的巷子走出來。


    “小姐......”蓮兒看到華盈盈這副樣子,心中有些難受。


    “我原本以為他是沒有成家的心思,卻沒想到隻是因為他心裏的人不是我。”華盈盈歎了口氣,望著手裏的綢緞愣愣出神。


    她原本是想過來看看白十三,順便給小慧添一件新衣服的,畢竟小慧費心費力的照顧白十三這麽久。


    誰知道......


    “小姐別傷心了,那個白十三就是個登徒浪子,昨天我還聽得他與華大哥說要去花雨樓那種煙柳之地。”蓮兒憤憤不平道。


    光天化日想著怎麽去剽女子,真是有夠囂張的!


    “算了,等過幾天我就把小慧叫迴府,她若願意,我就給她贖身。”華盈盈坐在一輛馬車上,手掌撩開簾子,眼眸就沒離開過後方的金玉花坊。


    “小姐你幹嘛這麽委屈自己?等下我就去找小慧說清楚,她不敢和小姐爭的!”


    華盈盈神色複雜,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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