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蕭蕭,身披白色狐裘的白十三倚靠在淨湖亭三樓的紅木欄杆上,隨手在抄了把魚餌撒進了下麵的淨湖裏。


    滾雷破冰,滿是雪霜的湖麵被破開,竟然是變成了溫熱的活水,嚴寒不侵。


    距離當時的雷擊已經過去了三日,華盛帶人乘著木船去湖中心探查情況,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倒是淨湖的水不再純淨,變得玄重,如墨一般漆黑。


    楊伯的水性和輕功在沿山城足以排上首位,但下了一次水後便再也不肯再次探查了。


    湖裏還存有絲絲的雷電之力,湖水也便的玄重了許多。


    楊伯不過才下潛了幾米,就被迫上來了,據他說水下不可視物,陰冷無比。


    自此華府的各個高層就商議,等到華我行出關再做討論。為了避免府裏下人恐慌和城衛府的窺探,他們便把此事壓了下來。


    不然白十三也不可能像往日一樣,上這裏來看風景。


    一把魚餌撒下,湖裏頓時湧現出萬鯉朝天的景象,極為壯觀。


    這不知是從那裏引進的魚種,不懼怕湖裏的雷電之力,模樣像是鯉魚,但卻通體幽藍。


    “今日便是給二位公子上課的日子吧?”白十三心情不錯,臉上一直帶著笑意,看了看日頭,便朝著侍候在一邊的小慧問道。


    小慧也是與白十三越來越相熟,燦然道:“是啊,公子真厲害,才短短幾日就被夫人奉為座上賓,還聘請您給二位公子講學問。”


    白十三笑了笑,雙手插進袖口間,說道:“走吧。”


    華府那兩位紈絝公子的府邸離著淨湖亭很近,現在的時間正是剛剛用過早膳,白十三此時去正合適。


    一路上不少侍女小廝都侯著半天了,他們也想看看這個書本,音律皆通的白公子。


    “公子,她們都在看你呢?”小慧連帶著被注視,有些不自在,輕聲念了一句。


    白十三點點頭,笑著打趣道:“等有誰看上小慧了,找我說親就好,孫夫人正好預付了我些月銀。”


    小慧氣鼓鼓的看著白十三,纖細的眉毛如被雪壓彎的桃枝。


    “要你的月銀幹嘛?我也沒想成親。”


    這下白十三可不樂意了,坦然道:“我遲早要離開華府,不給你贖身的話,你願意一輩子當侍女啊?你還年輕,一輩子總要為自己而活,何苦居於人下。”


    小慧沉默了,等到了華府那二位公子的別院,白十三便由大公子的下人推輪椅照顧了。


    她站在門口,目送著白十三進屋,媚眼如絲。


    口裏念叨著:“白公子你沒風度,哪有為我贖身卻把我往外推的道理。”


    ***


    大公子華龍,二公子華虎是當街出了名的紈絝,風頭甚至要蓋過寧客一眾。


    並不是因為他們兩個手段有多厲害,而是思維問題。


    “你就是新來的先生?坐著輪椅怎麽教書啊,我們玩一天你都得廢。”


    華龍華虎一個前仰一個後合,進屋後的白十三察覺身後的門窗都被緊鎖,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想必二位就是華府赫赫有名的龍虎公子吧?久仰久仰,果然聞名不如見麵。”白十三看著有些奇形怪狀的二人,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繼而他又試探性的問了問:“二位一人撅著屁股,一人挺著胸脯,是在練什麽功夫嗎?”


    白十三這一問,龍虎公子猥瑣的笑了笑,轉臉迅速貼近:“既然你這麽問了,那我們就好好跟你談談。


    前幾天那個在淨湖亭上敲桌子打椅子,還得我們整宿失眠的王八蛋是不是你啊?害的我倆落枕,弄成這副怪樣子。”


    白十三強忍住心中揍人的衝動,用手把他倆的臉頰推開,正色道:“我看二位如此應該是天賦使然,與在下沒有半文錢關係的。”


    “哈?你說我們就信啊?真當我倆是低能兒了?!你今天不讓我倆好好爽一爽,你就別想走了。”


    看著步步緊逼,滿臉癡漢相的龍虎兄弟,白十三額頭青筋暴起。


    一陣批評教育後,龍虎二人頂著倆紫黑的眼圈出了學堂,口裏還念著:“白曰,學而時習之,我很快樂。”


    一堂課下來,龍虎別院的下人們都看怪物般的看著白十三,這是第一個敢對二位公子使用物理教育的人。


    到了正午,上午半天的課也算是結束了,小慧也一直在門口等待白十三。


    白十三抬頭看了看天上白花花的太陽,心裏有種莫名的滋味。


    灼人的始終不是冬日的太陽,而是屋簷下等雪停也等你來的姑娘,她就站在那裏,便能發出萬丈光芒。


    “我去找城裏的木匠改了改,自己手搖的話,也能走。”白十三無奈的看了看小慧,拿出龍虎公子那裏順的上好花雕,隨手拋給了小慧。


    “喝兩杯?”白十三問道。


    小慧搖搖頭說:“我不會,公子還是去找小姐吧,免得糟蹋了這壺好酒。”


    白十三嘴角微微翹起,湊近了正好瞧見小慧那低頭謙卑的樣子,不由得皺眉。


    “嫌辣就兌水,酒釀的不就是給人喝的?還管人會不會喝,配不配喝?去他娘的吧,在我這裏每個人都一樣!”


    小慧猛地抬起頭,眼睛水汪汪的,似是想到了一些委屈的事情,帶著哭腔道:“公子真這麽覺得?”


    但很快她眸子裏的異彩又黯淡下去,神情落寞,如雪打得寒梅。


    白十三歎了口氣,世道如此,卑從心頭起從來不是說說而已。


    竹匚別院內


    華盈盈正在指揮著下人給白十三添置些家具,一塊如金荷別院的石屏橫列在院子中間。


    上邊提著大家手筆,白十三上前看了看,畫中山水連綿。


    梅花盛開的季節,一對璧人相依偎在山腳下的小亭子裏,旁邊的空白處留著落款。


    “我心思慕你,如鹿思慕溪”


    華盈盈迴頭過來才發現白十三已經到了這裏,正在聚精會神的打量著她送的石屏。


    想起石屏上的那兩句,華盈盈頓時臉紅,小跑著擋在了白十三的麵前。


    “白...白大哥。”華盈盈穿著一身橘紅色紗質長袍,輕輕落落。


    “幹嘛擋著,我覺得這句詩詞不錯,誰寫的?”白十三假裝不明白其中深意,自顧自的問著。


    華盈盈雖然鬆了口氣,但心裏卻是不怎麽開心。


    “是龍門酒肆的一位少年寫的,他在那裏說書。”華盈盈迴答道,從屋裏拿了個毯子,圍在了白十三腿上。


    小慧站在牆邊,愣愣的看著小時候與華盈盈種下的桃樹,時光荏苒間,它已經高出院牆不少了。


    桃樹很美,但是樹下的那二人似乎更美。


    “真好。”小慧輕聲呢喃了一句,旁邊的蓮兒微微偏頭,歎了口氣。


    “那倒是有些意外了,有機會真想見見他。”白十三又仔細的看了看那句詩,恐怕上麵的鐵畫銀鉤,也是少年的手筆。


    誰知華盈盈聽候搖搖頭,勸阻道:“他雖有些才氣,但脾氣太怪了,性子甚至比一些馬匪還要狠。”


    白十三訝異:“那倒真是奇怪。”


    ***


    午膳的時候華盈盈留在了竹匚別院,氣的孫玉差點沒找上門來,取了白十三的小命。


    這幾日,白十三總是與華盛交流武學經驗,特別是關於硬功的知識。


    隻可惜,學識到家了,身體卻仍是沒有好利索。白十三當日利用老獵戶給的符籙逃過一劫,還擊殺了有著二流實力的限製級鬼物,獲得三百點曆練。


    但是這些點數全部都花在了療傷上邊,華府重金求醫的榜倒是被人揭了幾次,但都是一些沒有實力或者實力不足的江湖騙子。


    這些人無一例外的被華盛連踢帶打的趕出了華府。


    華盛是華府的養子,也就跟著姓華了,但是因為他本人頭腦不是很靈光,府裏沒幾個人願意把他當公子。


    按照華盛的話說,白十三是第二個與他喝酒的人,所以他願意把白十三當兄弟。


    楊伯看白十三的眼神越來越奇怪了,他可不相信光憑著那個老醫師開的什麽藥方,就能把白十三從鬼門關裏拉出來。


    對於此,白十三也總是裝傻充愣,搪塞過去。


    一張圓桌擺在院子裏,正好滿滿當當的坐滿人。


    除了華盈盈和華盛以外,蓮兒和小慧也被留下與白十三一同喝酒吃肉。


    眾人聊的歡快,小慧和蓮兒雖然總是跟著附和,但白十三卻感覺她倆仍是沒有放開。


    心態的改變不是一朝一夕的,白十三索性也不在留意。


    華盛一手端碗,一手摩挲著自己剛從鐵匠鋪打造的鐵錘,愛不釋手。


    “華大哥,華小姐,我敬你們。”白十三舉杯道。


    華盛把鐵錘放下,同華盈盈一起迴敬,兩個男人一口悶,女孩子家家嗆的臉紅。


    酒足飯飽之後,白十三看了看華盛道:“華大哥,不知道沿山城裏可有什麽有名的武館?”


    華盛低頭喝了一口酒,大笑道:“哈哈哈,我就知道白兄弟你練過武。


    要我說沿山城裏的武館不少,但讓我華盛瞧得上的,也就三家。第一家是十二路譚腿,第二家教的是門硬功叫三十六路開碑手,第三家嘛......”


    華盛猛地灌了一口酒,不快道:“第三個是唐家的霸王槍,我當年就是輸給那個嘴不離雞翅膀的唐門少爺了。”


    白十三點點頭,追問道:“那其他的武館呢?都上不得台麵?”


    華盛砸了砸嘴,沒有否認。


    “其他的武館不如這三家實在,都不教真東西,留著那點老底傳給自己兒子。至於其他的徒弟,就是韭菜而已。”


    白十三恍然,一本三流武學足以振興一個門派,也難怪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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