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王為安後,白十三望著擺在桌上的大還丹陷入沉思。


    大還丹自然不用說那是給白十三療傷用的。現在最主要的是,他要搞清楚自己腦海裏的那一串數字。


    什麽叫曆練值二百?


    研究了好半天,他也沒弄出個名堂,好像那一串數字就是他腦海裏的一個念頭。


    隨時隨地能調出來的念頭。


    “得了,一覺醒來還患了精神疾病。估計這大還丹就算被強化成仙丹,也救不了我了。”白十三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又低頭看了看纏在自己腹部的那一圈繃帶,掩蓋著碗大的疤。


    話音剛落,桌子上放著的大還丹就綻放出強烈的白光。


    一股清而不散的藥香繞梁許久,白十三鼻尖一動便覺得一股暖流湧向四肢百骸,腹部的傷口竟然隱隱的發熱發癢。


    “夫長,你在屋子裏熬什麽東西呢?這麽香?”


    哪怕在這臘月,軍帳捂得厚重嚴實,但那股清久不散的淡淡藥香卻是如同不受阻隔般飄進了侍衛鼻子裏。


    白十三打了個哈哈,說是王為安給他的療傷藥。


    這也說的過去,平常的士兵接觸不到這些高級貨,而王為安也確實來過這裏,很好搪塞。


    見白十三這麽說,那個侍衛也不好再問,專心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


    等到白十三再次調出那神秘麵板時,上麵被劃去了一百點。


    “原來強化東西是要消耗曆練點數的。”


    白十三看了看手中用檀木盒精巧包裝的丹藥,遲遲不肯下口。


    萬一強化出啥副作用就不好了。


    於是這位新晉的百夫長當即就一個人偷偷摸摸的溜進了山林。


    “奇怪,這一帶的小動物都那裏去了?”白十三手裏拿捏著一根落在雪地上的枯樹枝時不時的揮舞著,把空氣抽出爆響。


    “好痛啊,救命……”幾聲似人非人的怪叫聲傳入白十三的耳朵。


    白十三繃緊全身肌肉,警惕的朝著四周望去。


    原來是站在樹杈上的一隻鸚鵡。


    白十三倒是沒有想到這個世界也會有這麽愛嚼舌根子的聒噪動物。


    那隻鸚鵡還在大聲的怪叫著,白十三留意到在樹幹的另一頭攜著衣角。


    出於人類的本質,他還是決定摸過去看看。等到繞過了那粗大的樹幹,便看到一截兩段屍橫在一邊。


    屍體的上半身是斜靠著樹幹的,所以白十三才能看見他露出來的衣角。


    而這屍體的下半身則在旁邊五步遠的地方,被枯敗的灌木掩蓋著。


    兩段屍中間的連接,是唯一一段凝血的腸結。


    “嘔——”


    白十三解剖過眾多大體老師,但大多都是被放完血的,哪有直接把活人攔腰截斷的。


    緩了一會後,白十三便看到那個討人厭的鸚鵡在枝頭發出咯咯咯的詭異笑聲。


    他暗暗壓製住心中饞紅燒鸚鵡的念頭,開始硬著頭皮打量著這具死的詭異的屍體。


    就憑屍體上著裝的火棉甲來看,不難辨認這是大曦的士兵。


    屍體的麵部好像遭到什麽野獸啃食一般,接近毀容。


    人死後的四至六小時,屍僵開始擴散,凝結的血液會使皮膚變黑。


    死後八小時左右,男人會實現一生中最後一次,也是最恐怖的一次的堅挺。


    出於職業病,在確定自己安全的情況下,白十三對待屍體便會依照學術做出判斷。


    他的視線緩緩下移,那屍體的胯部像是盤著一條巨龍。


    繼而,白十三又看了看自己,陷入沉思。


    勝在屍體死亡時間不長,麵部雖有損傷但仔細看的話依舊能辨別出死者生前的樣貌。


    白十三就在原地給屍體挖了個簡易的墳坑,忍著惡臭把兩段屍拚湊在了一起,放入了墳墓內。


    在這一刻,那屍體快要瞪出來的青白眼珠也終於緩緩閉上。


    杵在墳墓前的青石板上麵刻著一行字。


    “牛午之墓”


    ***


    鸚鵡學舌,樹下便是牛午的兩段屍。


    腰斬原本就是酷刑,被斬的人會在一段時間內保留甚至,甚至支撐著自己的上半身爬行小段距離。


    鸚鵡口中的那詭異的咯咯笑聲,以及學舌牛午死前痛苦的呻吟聲。


    整個人齊腰斷裂,在彌留之際卻還遭受恐怖怪異。


    這些光是讓白十三想想就覺得脊背發涼。他也在王為安那裏得知了牛午的事,老實說他也怪牛午不救自己。


    可在這一刻,白十三才明白那就是人之常情。


    麵對力量懸殊,猙獰恐怖的怪異妖魔,普通人根本無法反抗。


    “我必須要變強!如果王為安說的是真的,那我為何不能再斬一次這些怪異,妖魔。能殺那紫僵,就能斬其他妖魔!”


    眼下對於白十三而言,最主要的就是恢複傷勢。


    雖然有老醫師的救治和袁恭的渡法,但這也隻是讓白十三能自己活動脫離生命危險而已。


    白十三折了一根樹枝,又扯下了自己身上的牛皮甲帶,製成了一個簡易的彈弓。


    他眼神四處張望,總算發現了那個死鸚鵡的蹤跡。


    它正在“鳩占鵲巢”,搶了鬆鼠過冬的堅果和小窩。


    白十三撿起一個石子,把彈弓拉滿了勁,對著那肥鸚鵡的尾羽處就是一彈。


    “啊嘎啊啊——”


    具白十三的了解鸚鵡平時的叫聲大多像人生了肺炎,一唿一吸帶有的那種老痰唿嚕聲。


    另一種就是像這樣受到極大刺激,發出的吼聲。


    那鸚鵡感覺自己的尾羽好像被打禿了,石子差點鑲嵌在排泄之圓孔處。


    它搖搖晃晃的就直挺挺的從鬆樹樹枝上,摔進了樹下的積雪裏。


    白十三見狀連忙丟掉手裏的彈弓,朝著那堆雪快步走去。


    “小家夥兒你怎麽了?需要我幫忙嗎?”


    等最近了一看,鸚鵡背翅生藍羽,腹部則是黃色的羽毛,喙彎而尖利。


    鸚鵡察覺到白十三的到來,努力的蒲扇翅膀,掀起幾堆雪想要逃跑。


    可它不僅尾羽受傷,在從樹上掉下來的時候還被樹枝劃傷了翅膀,撲騰幾下都沒飛起來。


    “別害怕,我是好人,來救你的。”


    白十三露出人畜無害的表情,都說醫者仁心,他感覺自己偉大極了。


    那鸚鵡好像是聽懂了,如黑寶石般的眼睛透露著疑惑和不屑。


    “你……”白十三被噎著了,自己居然被一隻鸚鵡鄙視了。


    “也罷,生死有命。”說著白十三便從口袋裏逃出那盒被強化過的大還丹。


    頓時藥香四起,那鸚鵡像是打了興奮劑一樣,對白十三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反轉。


    鸚鵡蹣跚的爬到白十三的褲腿旁,伸出脖子在白十三的腿上蹭了蹭,滿臉討好。


    “原來不光是人,動物也這麽現實,這前後態度變化的也太大了。”


    白十三感歎,用指甲扣下小小的一塊大還丹給了鸚鵡。


    幾乎在一瞬間那鸚鵡便把大還丹吞咽了下去,頓時露出一副舒爽的表情,眼睛都舒服的眯了起來。


    “這鸚鵡鬼精鬼精的,知道是好貨第一時間吞下肚了。”


    可沒過一會兒,那鸚鵡的身體就越來越脹,全身的羽毛也聳立起來,竟然圍著樹幹跑起了圈。


    那小短腿邁幾步就撲騰幾下翅膀,頗為滑稽。


    “霧草,藥效這麽猛嗎?”


    這原本是白十三有感而發的優美語句,卻被那狂奔中的鸚鵡學了去。


    它怪叫著:“霧草,霧草……”


    一邊跑,一邊叫……


    白十三在沒有看到這鸚鵡的最後結果前,還是沒有咽下藥丸。


    萬一藥效過了,來個大出血就不好了,畢竟自己肚子上還有個碗大的縫線口呢。


    見那鸚鵡一時半會兒停不下來,白十三便找了一處歇腳的地方坐了下來。


    “我這曆練點的掉落應該與我所斬殺的那隻紫僵有關。所以說,我以後要想在獲得這些東西,就不得不與那些怪異戰鬥。”


    一想到這裏,白十三就覺得頭疼。


    具他得到的情報,普通人要想在這亂世活下去就必須習武。


    而且民間普通的武夫麵對怪異妖魔,要遠遠比不上同階的道士和佛修。


    他們兩者修習的法訣對鬼怪之類的有特殊的克製作用。


    話雖如此,但一些道教子弟和寺廟和尚他們的身體素質卻沒有民間武夫強健。


    道教講究無為於自然,就是順應自然變化,他們參悟萬物之理證道。


    佛修則是悟禪。


    當然,也不能說他們不去注重體術,隻是對於參悟而言,比較次要而已。


    凡間的武夫則是全身心的去打熬身體,使得自己氣血旺盛,神鬼莫近。


    無論是道教還是佛修或者是民間的武者,他們在打破桎梏之前都要經曆三流九品。


    一為最,三最次。


    一流對應一二三品,佛家破一品為金剛,道家破一品為純陽,武道破一品封人王。


    品級一品為極,九品最次。


    之所以把破一品稱作桎梏,是因為這就是一般人的極限了,能真正破一品的人寥寥無幾。


    現在對於白十三來說就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先別說更高的境界,就單單一本三流的武學都被各個門派當寶貝藏著。


    在軍隊,兌換武學需要大量的軍功。一般的士兵就算獲得了三流武學,那也沒有相應的藥石輔助,到最後煉了個氣血兩虧。


    練習硬功的,沒有藥石保養,過三十開始走下坡路。


    說到底就是窮,寒門再難出貴子。


    那些大家族的少爺,大宗派的少主,那個出生不是最好的藥石溫著,最好的武學習著。


    這是個強者越強,弱者越弱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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