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營的牛姓男子蟄伏在一軍帳後,搖曳的火光映著他那略顯凝重的瘦削臉頰。


    不遠處的帳篷上因為光亮,所以能看到人頭躦動。可沒過多久那一顆顆攢動的人頭就被連根拔起,炙熱的血液如噴泉一般從斷口處噴出,把牛姓男子嚇得捂嘴失聲。


    雖然古話有頭掉了不過碗大個疤,但這硬生生的把頭薅下來,著實把他嚇得不輕。


    人對未知事物充滿了本性的恐懼,戰場上也不過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那裏有這般生猛。


    “小兄弟,你可別怪牛大哥不救你啊……”牛姓男子握了握手心裏的鑰匙,又往白十三所在的木籠那邊看了看。


    心一橫,躲了個空子便用足了力氣把鑰匙朝著白十三扔了過去,自己轉身就跌跌撞撞的進了叢林。


    白十三整個人死命的往籠子裏縮,絲毫沒有留意到落在自己籠子旁的鑰匙。


    他原本都認命了,天知道從哪裏蹦出來這麽多嗜血的怪物。


    那怪物用獠牙和利爪攻擊了幾次木籠,但這木籠好像也不一般,竟然扛住了。


    緊接著就有一隊士兵過來圍剿那兩隻徘徊在籠子外的怪物。


    就在白十三以為自己快要得救的時候,才發現人海戰術根本就沒用。


    那群怪物好像完全不知疼痛和疲倦,從一開始的弱勢慢慢的轉變為勢均力敵,現在眼看著那群士兵就要一個個的被撕碎了。


    那麽下一個……就是他白十三!


    “等等,這怪物我怎麽感覺像是英叔電影裏的僵屍?”


    白十三身為醫學院的高材生,一般大體實驗他都是被老師叫做助手或者自己動手解剖的。


    心理素質要比一般人好上許多,特別是越緊張的時候白十三的頭腦運轉的越快,他很容易讓自己保持鎮定。


    “鎮定,鎮定……”


    白十三一遍又一遍的給自己強加著心裏暗示,直到最後一名士兵的眼球經絡甩在了白十三的臉上,他才發現在真正的生死存亡麵前,什麽心理素質都不好使。


    該怕還是得怕,最主要的是,如果可以選擇他真的不想被這群怪物分屍而死。


    “好在那群士兵也不是一無是處,倒是替我消滅了一個怪物。以往的僵屍電影裏,好像隻要你憋氣僵屍就不會攻擊你了。”


    白十三現在也沒別的辦法,隻好深深的憋了口氣,眼睛隨著那怪物的移動而轉動。


    “很好,那怪物愣在原地不動了,他應該不會……”


    “吼!”


    就在白十三以為自己騙過那群僵屍的時候,那背對著他的僵屍突然把頭扭轉了一百八十度,猩紅的雙眼直勾勾的盯著他。


    繼而雙腿猛的跳躍到高空,麵部朝下會炮彈似的朝著白十三襲來。


    “轟!”


    僵屍鐵青的死人臉鑲在了木籠的柵欄縫間,它與白十三的距離不過半臂距離。


    白十三在這一刻才發現,自己那越緊張越鎮定的天賦沒有了。


    僵屍足足兩寸半長的獠牙對著白十三一張一合,一股腥臭的氣息撲麵而來,令人作嘔。


    特別是它的牙齦上還掛著一根根肉絲和筋膜,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白十三,這玩意吃人。


    “果然電影裏的東西不能信……”白十三張了張口,身子抖得如篩糠。


    木籠的裂縫越來越大,當木籠被那僵屍怪物摧毀的一刹那,白十三一直緊繃的神經線好像也斷了。


    伴隨的震耳欲聾的嘶吼,白十三隻覺得腹部一涼,便失去了意識。


    ***


    遠處的火光衝天而起,兩道震耳欲聾的爆裂嘶吼震懾著眾人的心神。


    袁恭依舊是那一席儒士白衣,幾十個妖魔盡斃他手,身上卻還是一塵不染。


    他慢慢的停下腳步,見一比尋常妖魔高大許多的青麵紫皮怪物被大力轟飛。


    那怪物露出人性化的疑惑和少許的遲疑,呲著獠牙大聲的朝著對麵嘶吼著,像是在試探。


    “這妖孽差一步就要晉級紫僵了,已經產生了微弱的神智。”


    袁恭看了看被眾人攙扶而來的王為安,解釋道。


    巨大的衝擊弄得煙塵四起,一陣刺骨的妖風掛過,露出了白十三的身型。


    那取自大漠深處,堪比精鐵的金沙木籠子隻剩下殘垣。


    那金沙木在大漠的高溫下生長,尋常的火焰已經不能夠讓它燃燒起來。


    可現在那一根根的金沙木卻無火自燃起來。慢慢的,一點點的就化為飛灰,從頭到尾都沒有見過有火焰在灼燒它。


    “老師,怎麽會是他?”


    “噓,那少年周圍的殺氣已經化為實質,暫且看看。”


    王為安眉頭緊鎖,心中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能把帶頭的領屍一拳轟飛,少說也得有四品的實力了吧?他怎麽甘心窩在炮灰營?”


    “比我強嗎?”


    王為安陷入沉思,他以為自己已經算天之驕子了,卻不曾想人外有人來的這麽快。


    此時的白十三衣衫襤褸,渾身上下透露著一股股淩厲的殺氣。


    “殺……殺……殺!”


    白十三眼眸墨黑,最後一聲“殺”直接把頭頂的雲霧衝散,露出一輪血色的圓月。


    “轟!”


    白十三不等那怪物反應,強健的肌腱直接踏裂大地,這個人會炮彈似的衝殺過去。


    一拳便把那怪物的兩顆獠牙打掉,墨綠的血液順著牙縫流到地上,所過之處寸草不生。


    王為安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心中一陣後怕。


    “死!”


    不等那怪物反應,白十三有一腳淩空,對著那怪物的天靈蓋就是一陣肘擊。


    怪物的四肢僵直,不能彎曲。白十三的強烈攻勢從上襲來,由於承受不了這樣的巨力,那怪物的腿從雙膝處折斷,重重的跪在了地上,留下兩個淺坑。


    “嘶——”


    周圍的士兵雖然不如前線那些悍卒經曆的多,但也都是從過軍殺過敵的,被一個少年郎震撼成這樣那還是在多年前。


    南疆第一國可汗的大兒子宇文拓十歲提刀殺人,一人滅一戶。


    據說那還是隊百戶軍隊。


    眼看著剛剛還屠戮自己戰友的兇物被一位少年按在地上爆錘,這反差之大,足以讓涼氣吸到飽。


    最主要的是,白十三還嘴上不閑著,在捶殺那怪物的同時還發出一陣陣的低吼。


    那怪物也被白十三硬生生的錘成了肉泥,死的不能再死。


    “指揮使,這個怎麽處理?”四下的人都咽了咽口水,這也太生猛了,簡直比怪物還像怪物。


    袁恭沒說話,他朝著愣在原地的白十三走去。


    白十三腰間的祖母綠玉佩冒著微弱的紅光,閃爍幾下後便黯淡下去,整塊玉佩徒然炸裂,成了碎片。


    袁恭看著一地的綠色磨粉瞳孔縮了縮,一掌拍昏還在愣神中的白十三,若有所思。


    “為安,這下他能戴罪立功免除死罪了吧?”袁恭朝著王為安儒雅的笑笑,揮手讓隨行的錦衣衛把白十三帶去了醫帳。


    好在那老軍醫人老精明,早在禍亂開始,自己就紮進了稻草堆,大氣都不敢出才躲過一劫。


    在對白十三進行必要的包紮治療後,眾人便出去,留下白十三一人靜養。


    在昏迷中的白十三覺得自己就像一個無根浮萍,被似水流的東西肆意拉扯,無問西東。


    在某一時刻,他的耳邊突然多了些嘈雜的聲音,似小孩的嬉鬧聲,私塾的朗讀聲,戰馬的嘶鳴聲……


    這一切的一切好像都在白十三的耳邊,慢慢的把他帶進一個漩渦。


    那裏有晦澀的經文,拗口的梵音,和帶著殺意和怒氣的大道之音。


    好似白十三此時就是為天地不容的惡人,身邊充斥著古樸玄奧的咒文鎖鏈。


    ……


    淩晨的山林像是睡在雲裏,等到金陽初升,那氤氳的霧氣才被化開。


    白十三頭痛欲裂,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能活下來,但一睜眼就能見到太陽的感覺是真好。


    他輕咳幾聲,驚動了在外麵的守衛。


    “夫長醒了,快去稟報指揮使和少將軍!”一個守衛手按著腰間的佩劍,扶正了頭頂的戰盔急忙跑向遠處。


    “夫長?你們是在叫我嗎?”白十三狐疑的看了看滿臉正能量的守衛。


    “沒錯夫長,就是在叫你。”


    白十三擺擺手,示意讓他離自己遠點。這守衛嗓門也太大了,況且那一臉真誠的樣子實在是讓白十三下不去口讓他滾蛋。


    看到這名侍衛,白十三也想起了自己以前。


    平時功課之餘,他會偶爾拍點正能量視頻,口裏的口頭禪好像叫“奧利給”。


    正是因為如此,在網上才會有像他一樣正能量的鐵子支持,使得自己收獲了一大批粉絲。


    那個無良導演也是看中了白十三的粉絲量,想邀請他客串的。


    “你等等,我怎麽就成夫長了?”白十三還是很疑惑,凡事還得弄明白點好。


    在這個抽刀斷頭比抽刀斷水還隨便的世界,他可不想有雲裏霧裏的感覺。


    “下去吧。”王為安肩上批著一件銀色的披風,走起路來也是更顯得虎虎生風。


    “還是讓我來告訴你吧。昨夜我與老師商量,便把你提攜為百夫長,許你帶領一百將士去開拓疆土建功立業。”


    “?”


    “百……百夫長?”白十三驚疑。


    “怎麽?”王為安隨意的坐在案前,拿起白玉的茶壺沏了一杯茶水,拿到白十三麵前。


    “你功力不錯,大曦鐵軍很需要像你這樣的人才。我很欽佩比我強的人,若不嫌棄我們以茶代酒泯消之前的誤會,做個兄弟如何?”


    白十三目光閃動,很快他就認清了形式。他是迴不去了,當下最重要的就是在這刀尖舔血的世界活下去。


    當炮灰的永遠都是大頭兵,百夫長好歹有點權利。一百個人護佑自己總比沒有好,外加這個被人稱作少將軍的大人物願意與自己做兄弟,那何樂而不為。


    “少將軍真是性情中人,隻不過……您說我比你強,這……”


    “你看你還裝,真不知道你有那麽好的本領還窩在炮灰營幹嘛。你是昏過去了,現在可能一時半會想不起昨晚的事。”


    “等會兒你去問問別人,此下我主要是給你送一件東西。”


    說罷,王為安就從腰間掏出一個錦緞包。


    “這個應該是你的物件,隻可惜當晚戰鬥太激烈,玉質東西又脆……算了,你自己看吧。”


    白十三似懂非懂,下意識的摸了摸腰間,大概猜到這裏麵包的什麽東西了。


    一攤綠油油的玉粉靜靜地躺在白十三的掌間,晶瑩的顆粒在陽光下被照耀的熠熠生輝。


    當白十三的手指接觸到那攤玉粉時,突然一股涼意從他的指尖傳遞到他的大腦。


    “曆練:兩百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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